她瞬间红了脸,低下头来。
周珏看见她微红的脸颊,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抬起了手来,怎么就这么不能忍呢!
单云溪仍旧乖巧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十分地乖顺,仿佛不论周珏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拒绝和怨言。
而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感到头上的手离开了她,单云溪懵懂地抬起了头,清澈的大眼睛似是再说:怎么了?
周珏在心中叹了一口怅然的气,小姐怎么会这般的好这般的可爱呢?
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不知道还能忍到几时……
还不如直接就断了心思。
“小姐,晒书一事还是周珏自己去吧,您千金贵体,做这些本就不合适。”周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退后一步,保持着体面的距离,露出了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我没事的周大哥,这些事我在家也做惯了,云溪没有您说的那样娇贵的……”她急急往前走了一步,眉间眸中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周珏不愿意。
周珏闭了闭眼,一狠心,道:“若是周珏一个人做的话会更快些,小姐还是不要来了。”
单云溪愣住。
周大哥这是在嫌弃她做的不好么?
像他那样一个好涵养的人,都已经直接将这话说出来了,那她还能怎么办呢?
单云溪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明显地低落了下去。
周珏眉头紧皱,又加重了语气,道:“小姐能好好待着,就是帮了周珏很大的忙了。”
这样说的话,她应该就不会再做些什么了吧。
断了她的念想,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
单云溪绞在一起的双手忽然不动了,她骤然抬起头来,大大的双眼里怔愣地看向周珏,骤然里头聚满了泪。
看起来可怜得很。
“对、对不起……”她回过神,急忙去擦自己的眼睛,却发现不管怎么样都擦不干净。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周大哥不喜欢她,而且她还成了他的负担……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么?他明明对她这样的好,难道都只是因为她是叶淮秋的妹妹,这所谓的公主么?
她找急忙慌,想要将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擦干净,至少在现在……不要让周大哥看见她这个不争气的样子。
可眼泪却自有想法,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她脸上一颗一颗地打落下来。
周珏看得心头发紧,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他身侧紧握的拳头松开,想要伸手。
单云溪却突然朝他一福身,连动作都变了形,转身跑走了。
周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自嘲一笑,放了下来。
这样也好,断了她的念想,也断了他的……可他的真的能就这样断了么?
单云溪回去后趴在榻上哭了许久,小宫女们怎么劝解都无用,小天黑着脸将人都赶了出去。
“你这样哭有什么用?”小天真是受够了,他看着单云溪婆婆妈妈的样子,心里烦闷得要死。
单云溪没有心思也没有办法去跟他解释,只是一个劲地趴在迎枕上哭。
“二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小天仅剩的耐心几乎快在单云溪这里用完,他要不是看在这个单云溪不会武功,又柔柔弱弱的,实在下不了手逼她……
单云溪还是不说话,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十几条湿帕子堆落在一旁。
小天皱着眉头,冷冷地看了单云溪一眼。
“你爱怎么哭怎么哭吧,我不管了。”说罢,小天便要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单云溪一眼,略带些不耐:“路是你自己选的,反正你日后莫要后悔就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天是在说什么人生大事呢。
榻上的单云溪忽然停住了动作,随即哭得更狠了,声声的呜咽催着赶着小天赶紧走了。
他实在是不会应付这哭泣中的女人,现在一想,还是那个单云溪直接多了,就是有点傻里傻气,还爱惹麻烦……算了,两个都不怎么样。
为情所困,成不了大事。
少年人不屑地迈出了步子,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他这脸会被打得啪啪响。
情,是各人的劫。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或早或晚,总要来打劫一次,才好教人领会这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小天迈着不屑一顾的步子走了,单云溪却一直哭道夜色降临,实在是苦累了才停下来。
她从迎枕里抬起头,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肿得跟核桃似的。
小宫女替她取了冰,包在帕子里给她敷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没有那么夸张了。
单云溪勉强地朝小宫女笑笑,道:“你们先下去吧。”
“公主,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有小宫女劝道。
她再度感谢地笑笑:“知道了,那你们替我熄了灯,我这就上榻去。”
小宫女行了礼,替她剪了烛花,屋子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单云溪又有些想哭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虽然让人熄了灯烛,可她却下了床。
没有丝毫睡意。
只要安静下来,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周珏,周珏……他的名字念起来是这样的好听,他深刻的眉眼就像是寂静沉稳的海,笑起来牵扯着眼角的几条浅纹,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他对她的好就像是春风,丝丝点点浸入她的心中,滋润了她的惶恐她的畏惧,还有她的不自信……Χiυmъ.cοΜ
让单云溪也想要鼓起勇气,哪怕是羞怯哪怕是害怕被拒也要向他说出那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单云溪推开了门,外头一轮清月照亮着,她静静走了出去。
她不习惯夜间有人睡在身边,小宫女们都歇在旁边的耳房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出去了。
然而在廊下,却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单云溪的身后。
单云溪没有打扰任何人,自己一个在静静的夜里往前走,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小桥流水边。
南棠行宫的构造是典型的江南风,假山掩映流水,亭台楼阁渊立其中,温婉却又不失大气,磅礴却又不乏温和。
只是这寂静的夜里,无论怎样的风景却都看不到全貌了。
只有她眼前这一汪小湖,寂夜无风,湖面平静仿佛是一面镜子。一个弯弯的月在天上,另一个弯弯的月在湖中。
单云溪看着那湖中的月亮,心中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走近了湖边。
一阵轻风吹过,单云溪被一只有力的手猛然拉了回来,她猝不及防地撞如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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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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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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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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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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