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枝面有疑惑,“杂货铺子……”这生意,大街小巷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今儿这家开张了,明个儿那家关张了,也没听谁说开杂货铺子发家的。
杜玉娘就知道,杜小枝没想明白这事儿。
“小枝姐,我问你,你们为何要做生意,做生意的目的是什么?”
杜小枝见杜玉娘脸上一派坦诚,便知道她心里是有计较的,也琢磨起来。
“当然是为了过好日子,挣钱了。”
杜玉娘点头,“杂货铺子虽小,可是能卖的东西却多。我看姐姐不以为意,可是觉得这里面都是蝇头小利,没有赚头?”
这种一针见血的问法,把杜小枝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这种要紧的时候,别的都不打紧,要紧的就是得坦诚。
“也是一方面。再有就是,我总觉得这杂货铺子随处可见,还有不少货郎都是担着担子走街窜巷的做生意,只怕生意会被分散不少。”杜小叶又道:“而且铺子里的东西也太零散了。”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利小,怕不赚钱。
“大姐,你想想,如果不开杂货铺子,你能开什么铺子?”
杜小叶十分好脾气地道:“就是想不到才问你啊!之前我也想过,开馆子,我们没有手艺,起早贪黑的钱也不好挣,大伯和大哥的辛苦,我们都瞧在眼里呢!要说开绣坊,正如你所说,我们既没有那么多的钱,也没有人脉,根本难以成形。”m.χIùmЬ.CǒM
“还是了!”杜玉娘道:“杂货铺子虽然不起眼,可是做生意的学问却一点也不小。进货的眼光要准,卖的东西不能光看价格,还要看质量。”
杜小枝听得一头雾水,表示自己听不明白杜玉娘的意思。
其实这事儿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找准自己的定位。同样是开杂货铺,档次也是不同的。开在穷街陋巷,只能赚一些穷苦人家的辛苦钱,利润当然不大。
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好饭,穿衣也是节俭,缝了又补,补了又缝的。针头线脑倒是用的不少,可是那些东西能挣几个钱?街头巷尾的街坊来了,兴许还要赊账,就是带着钱的,只怕也会废费嘴皮子磨上半天,一文一文的往下讲价。
所以说,在穷街陋巷里开铺子,只是混个暖和,想要富裕起来,确是难了。
杜玉娘把她的意思一说,杜小枝就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我就是怕这个。”白白浪费了那些老山参换回来的本钱。
“世事无绝对。”杜玉娘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茶,在杜小枝急切的目光下,又开口道:“所以说,开铺子,选地段很重要,太好的地方和太偏僻的地方都不行。”
“玉娘,你可别卖关子了,快细细跟我说说。”
杜玉娘反问她:“小枝姐,你还记不记得,村里早些年嫁到外地去的那个金凤?”
金凤?
杜小枝脑袋里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来。
“记得,忘不了。”
提起这个金凤,倒也是个好命的。
金凤的年纪,比杜小枝还要大上几岁,如今怕是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早就该当年了。她生得很有福气相,白白净净的,未语先笑,又是个宜男这相,所以很受长辈喜欢。
金凤嫁得很好,嫁到了隔壁县里头去了,她夫家人口简单,她相公是个读书人,听说娶了金凤还不到一年,就中了秀才。
夫家人觉得金凤很旺夫,对她自然也好。后来那秀才入了馆,教孩子们启蒙,听说一年能挣不少束脩银子,边挣钱边养家,对金凤很是看中。
“好好的,怎么提起她来了。”
杜玉娘抿唇一笑,“记得有一年,她回看家过节,还在村里炫耀,逢人就说,她们家的衣裳,都是找专门的裁缝来做的!吃的咸菜都是铺子里买来的,吃的什么,用的什么,都要买好的,只专门光顾一家什么泰生号的老店,其他那种小店,她是从来不屑去的……”
经过杜玉娘的提醒,杜小枝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正是树大招风,当时有不少人都在金家人背后说他们的闲话,无非就是说,嫁了一个秀才而已,就张狂起来了,连衣裳都不做了,是个败家的。
“你想,金凤的夫家和我们家比,如何?”
金凤的夫家,跟杜家,哪有可比性。
她丈夫不过是个夫子,还是教稚龄小童启蒙的那种。
杜家现在生意红火,家里有乡下有屋有田,另还有两个连在一起打通的铺面。每天面馆的流水让人眼红,即便不用看账,光是看进进出出的食客,就知道不少挣钱。
“自然是比不得的。”
“所以,像金凤那样的人家,买个针头线脑都要去好铺子……”杜玉娘朝她眨了眨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杜小枝醍醐灌顶般的清明过来。
“我明白了,我懂了。”她激动地站起身子,直道:“你的意思是,要找一个中等往上的铺面,开一家专门卖精品的店!”
“精品谈不上,但是品质一定不能太差!”杜玉娘道:“大户人家,有专门采买的下人。除了吃的,所有东西都是从铺子里买来的!你要想把生意做好,那么铺子里的东西能让大户人家瞧上的,只能占三成,多了反而不美了。”
杜小枝慢慢的坐下,静静地听着。
“剩下的七层货品,便是要针对像金凤,又或者是我们这样人家。产品质量不错,价钱中等偏上,也不会太低贱。”这样一来便是给了客人优越感。
“你是说,不做穷人的生意。”
杜玉娘微微皱起眉头,“话不是这样讲!你想一想,宰相门房七品官,那些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下人,都是在主子面前极得脸面的,很受倚重。这样的人,难免心高气傲一些,若是她有意买你铺子里的东西,可是却瞧见铺子里有一些品相不好的东西,她会怎么想?”
这就是人的心态问题。
“你是要做生意,自然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杜玉娘苦口婆心地道:“你想想,咱们桃溪镇首屈一指的酒楼,得说是大鸿图和香满楼,再差一点的呢,就好比四喜饭庄。咱们家呢,比起四喜饭庄来,又有不同,可是这街面上的馄饨摊,煎饼摊也不少,他们又不如我们,你明白了吗?”
杜小枝眼睛亮亮的,“我懂了,玉娘,我是真明白了。”
杜玉娘点了点头,“我呢,也是不懂,你回去跟二叔再好好商量,你们父女俩,好不容易尽释前嫌,总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谢谢你啊,玉娘!”杜小枝道:“我知道,我爹做了很多错事,你现在这样不讲前嫌的帮我们,我真是……”
杜玉娘心想,但愿你爹是真的改了吧!别到头来生意赔了,再怨到我的头上,那可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杜小枝前脚刚走,刘氏紧跟着进了屋。
“她找你什么事?”她在外面转悠半天了,当真是抓心挠肝的。
杜玉娘就道:“让我帮忙想个生意。”
刘氏把眼睛瞪得老大,“你给她出招了?”
“也不算出招吧,就是说了两句。”自己亲娘是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吗?说白了,让二房的人坑怕了,就怕狐狸没抓着,惹一身的骚。
“你可真敢说!”刘氏有些生气,“这生意上的事,应该是他们爷俩自己商量才是,你不过是个出嫁的闺女,跟你说得着吗?你说你是不是傻!”说完还不解气,伸出手指头来,戳了杜玉娘额头一下。
杜玉娘连忙安抚炸毛的老娘,“您可消消气吧!多大点事儿,晚点我和您女婿就该回家了,您可别在这个时候黑着一张脸,下你闺女我的面子啊!”
刘氏叹了一口气,“真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蹦着高的来讨债!你说说你,杨峥以稳重,你怎么就不能学学?”
“我知道您是怕我吃亏,可是我真没说什么啊!”杜玉娘摊了摊手,“而且我也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告诉小枝姐了,你让我说,我只管说一些自己的想法。生意的事,还是他们父女自己研究去,将来无论赔了赚了,可跟我无关。”
刘氏不说话,看样子还是没有消气。
“娘,您就是信不过我二叔,难道还信不过我小枝姐的为人!?她可是个好人啊!早些年的事儿,您难道都忘了?”
“哎,也罢!”刘氏挥了挥手,“你哥在外头等你半天了,你过去看看吧。他把心思都搁到你写的那个方子上了,天天鼓捣,也不知道弄好了,能卖几个钱。”
杜玉娘就亲亲热热地挽着刘氏的胳膊,去找了杜安康。
杜安康早就把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
炸小食的锅,淋油的漏勺,几坛子酱,都摆得齐齐整整的。
杜玉娘可是吃惊不小。
最让她吃惊的是,还新打了一个三层的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她放眼看过去,却见有窜成了串的蘑菇,几样蔬菜,两三种丸子,还有几样,貌似就是鸡排,肉排?
这东西,杜玉娘也没弄过!早先在庵堂里吃不到肉,油水也是少得可怜。她也只是听师傅说了几次,猜了一个大概。
没想到,大哥居然都弄出来了。
“玉娘,你看这些咋样?”
杜玉娘道:“冬天青菜精贵,你也是舍得。”
“咱家现在可不差这几个钱,再说炸完的东西,都进了我肚子了,你瞧瞧我,没几天的工夫,就胖了好几斤。”
胡说八道,哪儿有胖那么快的。
“你看着,我给你炸几个尝尝。”
杜玉娘便点头说好。
火很旺,锅里的油温渐渐升了起来。
杜安康把一块鸡排和一块肉排扔到了油锅里,噼里啪啦的过油声,就响了起来。他时不时的用长长的筷子给肉排翻面,还很认真的去看肉排的颜色。等到肉排炸透了,他便立刻捞了上来,淋了一会儿油,便放到事先准备的大盘子里,刷各式的酱。最后洒上一些孜然粉,辣椒粉,一脸忐忑的将东西递给杜玉娘。
杜玉娘咬了一口,觉得外焦里嫩,火候掌握的很好,肉质刚刚熟透,又不会太老。外面包裹的面粉外衣却是被炸得金黄酥脆。酱料比例也很好,咸度适中,再配上提味儿的孜然粉和辣椒粉,堪称完美。
“很好吃啊!”
杜安康得了杜玉娘的肯定,大受鼓舞。
“这便行了!”他一边说,又一边将手边的蔬菜串和丸子串扔进锅中,一并炸好,刷上酱,让杜玉娘吃。
杜玉娘只道:“味道不错,可是也真的很费工夫,费料!青菜在这个季节,可是贵得厉害,又要过油炸,还要涂料,可怎么定价?”
杜安康道:“我早想过了,菜是五文一串,肉是十文,丸子和豆腐,暂时都跟菜一个价钱。”
“不会高了吧!”杜家最便宜的面,也才六七文钱一碗,吃得可比这个实惠。
“这就不是能吃饱的东西!尝个味儿,又不是顿顿都吃!”杜安康道:“更何况,如今四海升平,百姓的日子好过着呢!买吃食的钱,还是有的。”
杜玉娘用一种‘士别三日应刮目相看’的眼光看着杜安康,还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道:“你想得也有道理,我就是个出主意的,至于到最后你要怎么做,就是你自己定了。”
“放心吧!”杜安康道:“你嫂子说了,等她出了月,也过来帮忙。”
杜玉娘连忙摆手,“可别,小宝还小呢!她得好好照顾,你劝着点,别让她任性。”
杜安康点头,“我也知道轻重。”岳父岳母就在镇子上,万一误会了,以为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还不和骂死他。
杜玉娘看了杜安康片刻,就问:“大哥,有个当过官儿的老泰山,是不是感觉良好。”
杜安康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的,苦笑道:“还好,还好……”他是能理解岳父岳母的心的。
杜玉娘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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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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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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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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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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