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也知道邱彩蝶当初帮了他们大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还嘱咐她该带些东西上门,免得失了礼数。
杜玉娘犹豫了一下,便道:“还是算了。我听姥爷说,他们家人都挺要强的,只怕带了也不会收。细水长流,总比把人吓到要好。”
刘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不说什么了。
就这样,刘老汉带着杜玉娘出了杜家铺子,往南街走去。
“他们住南街啊?”杜玉娘好奇地问:“这边人家很少啊!”多是仓库,铁匠铺什么的。
刘老汉道:“他们家以前不是这边的!原来也在乡下,后来邱山远死了以后,他们家的地和房子就被邱山远他娘和他大哥给骗去了,娘几个没有着落,就流落到了镇上。”
还有这种事情?简直骇人听闻啊!
“太过份了!”杜玉娘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刚死,就把媳妇和孙女,孙子给赶了出去,甚至连地和房子都骗走了,这简直是不给他们娘几个活路啊!
“这种事情,常见的!哪儿都有,见怪不怪了!当爹娘的,得把一碗水端平喽!你比如说你姥爷我吧,对吧,你有六个舅舅,我都是一样待遇的!”
说是一模一样的待遇,倒是有些夸张了。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了,女儿嘛,脾气各不相同,总有亲近些的,疏远些的。但是刘老汉有六个儿子,他在这方面做得是真不错,至少家里一团和气,没有什么太大的摩擦。
爷俩一边说,一边往南街僻静的地方走,眼看着都要出城了,才算是找到了地方。
“她住这儿?”这里很偏僻,而且房屋都是又低又矮的,瞧着好多年都没有修葺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向前延伸着,通向各家各户。
刘老汉道:“城南这一片,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要说这桃溪镇上的乡绅还是挺仁义的,至少给这些人安家落户,给了他们一块栖身之所。”
杜玉娘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儿,“以前怎么没听说呢?”她还一直以为,城南这附近只有仓库和几个铁匠铺呢。
“你这孩子以前也不关心这些啊!”刘老汉一边说,一边道:“前边就是了,到了。”
杜玉娘也没再问下去,跟着刘老汉来到一座土坯房前。
这房子坐落在最偏僻的位置,房子周围用篱笆圈起一个小小的院子。四周围一片荒芜的景色,大概是冬天的原因,连片枯叶也难见到。
杜玉娘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若不是有刘老汉带路,她决计找不到这里来,也不会想到,在桃溪镇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刘老汉站在篱笆墙外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大成,二成在家吗?”他虽是个老汉,但是到邱家来大多都是找邱彩蝶的两个弟弟说话,毕竟邓氏年轻守寡,谨慎些,也省得街坊四邻说闲话。琇書蛧
邱彩蝶有两个弟弟,大弟叫邱大成,二北叫邱二成。
相比起她的两个弟弟来,她的名字秀雅很多,可见其父母对她的疼爱。
就在这时,薄薄的木板门被人推开了,走出来的人不是什么邱大成,邱二成,而是邱彩蝶。
杜玉娘眼睛一亮,忍不住叫道:“彩蝶!”其实她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就是一个不愿意跟人交际接触的人。说好听点她是清高,说难听点,她像是谁都瞧不起似的。
前世高氏常常提醒她,你自己本身就是个服侍的玩意儿,也不见得比青楼里的窑姐清白多少,哪有资格看不起别人呢!
杜玉娘晃了晃脑袋,把前世的阴影从脑海中甩出去。她露出一个笑容来,朝邱彩蝶招了招手。
有些人,一见如故,大概就是如此。
邱彩蝶十分震惊,或许没有想到刘老汉和杜玉娘会一起过来。
“您怎么来了?”邱彩蝶对于刘老汉这位长辈,是非常尊敬的,她知道他是父亲曾经救过的一位故人,父亲故去后,他对这一大家子都颇为照顾。可是当年施恩的父亲已经故去了,而且刘爷爷帮了他们这么多年,早就偿还了以前的恩情了。
邱彩蝶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木栅栏门,请两人进院。
刘老汉就问:“大成二成呢?不在家?”
邱彩蝶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杜玉娘便道:“是我同姥爷讲的,说是在街上见到了你,却觉得你与往日不同,有些挂念。”
杜玉娘不是擅长与同龄姑娘打交道的人,前世她拼命的自保,跟高氏斗法,跟贺元庚斗法,但是她一无所有,只能竖起全身的刺。但是到最后,她的刺都被一根根的拨掉了,她一败涂地。
像面在这样能心平气和的跟人说话,真的很好。
邱彩蝶只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搬了两张条凳,请杜玉娘和刘老汉坐下。
“你不是酒坊的伙计吗?怎么不在那里做事了?”杜玉娘知道邱彩蝶自尊心极强,故而问得很隐讳。
邱彩蝶垂了头,“总之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刘老汉惊了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邱彩蝶只道:“怎么会呢!是我娘病了,弟弟们照顾母亲不是太方便,所以我就回来了。”在作坊里当学徒的差事,是刘爷爷给她找的,她女扮男装在作坊里干杂活,除了掌柜的,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现在,那里她待不下去了,她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让刘爷爷难做人。
刘老汉活了一大把年纪,哪里会听不出来邱彩蝶的推脱之词?他腾的地下站起身来,颤声问道:“彩蝶,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当初他就说,彩蝶一个姑娘家,去什么酒坊作坊,那里都是男人,她就算是扮了男装,也不一定会安全。
可这丫头拧的厉害,说什么都非要去康家不可。
刘老汉吓得手都抖了,生怕邱彩蝶受了欺负,那自己可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没有,您想哪儿去了,真没有!”邱彩蝶哭笑不得,知道刘老汉是想差了。
“真没有?”
“真没有。”
刘老汉见她不像说谎话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我娘是真病了!大成和二成还小,照顾自己勉勉强强,如何能照顾我娘?”
刘老汉连忙道:“家里生计可还好,要是有什么用得着帮忙的地方,你一定跟我说。”
邱彩蝶苦笑不已,家里生计哪里还好,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只是母亲说过,他们得坚强,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那样成了什么?
杜玉娘突然问她:“彩蝶,你想不想找份活干?”
“找活干?”邱彩蝶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杜玉娘搬到镇上来住了,说不定真能有什么活计,让她挣钱养家也不一定。
这对她来说,是好消息。
邱彩蝶眼睛亮了起来,“是什么活?玉娘,你知道哪里招人?”不过,她不知道杜玉娘要介绍的活计是什么样的,她不擅长缝啊,绣的这些,要是玉娘介绍这样的活计给她,她就去不成了。
这也是为什么邱彩蝶去作坊找活做的原因。
“知道啊!”杜玉娘眼睛亮亮的,“我家招人。”
在一旁的刘老汉,似乎听明白了杜玉娘的话,不住的点头。
“你家招人?”邱彩蝶没听明白,就又问了一句:“你家招人是什么意思?”
杜玉娘道:“我家开了一个面馆,生意还可以。本来人手也是够用的,但是我嫂子刚好临盆,生了两个胖小子,这样一来,我娘和我祖母要侍候我嫂子坐月子,铺子里人手就不够了。”
“呀,你当姑姑了,真是恭喜。”邱彩蝶说得诚心诚意,脸上的笑容也璀璨了起来。
杜玉娘便道:“家里事多,铺子刚开起来又不能不做。彩蝶,你能来我们家帮忙吗?”
邱彩蝶愣了一下,“只是,我什么也不会啊?”
“没关系的,我只是想找个心细的人帮我带侄子,而且有我祖母在,她会告诉你怎么做的!我嫂子坐月子吃的东西,我会事无准备好,你只要帮忙照顾孩子,做些打杂,洗洗涮涮的事情就好!”
打杂啊!
这个她擅长啊!
“是真的吗?”邱彩蝶觉得这简直是她最近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嗯!”杜玉娘确实也想找人手来帮忙,铺子里的事情,离不开刘氏,让外人来做总是有顾虑的。
照顾孩子就不一样了,田氏能亲眼看着,李氏也能亲眼看着,而且她相信邱彩蝶的人品。
“我每个月给你七百文,另外还供一顿午饭,一顿晚饭。你早上吃过早饭来就可以,下午过了饭点再回家。一个月,给你两天假,你看怎么样?”
七百文!
这对于邱彩蝶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钱,而且一天还供两顿饭。
邱彩蝶拉着杜玉娘的手,颇有些激动的问:“玉娘,是真的吗?你没骗我?或许,你不是因为同情我,所以才故意帮我这个忙?”
“当然是真的了,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处使了!”杜玉娘只道:“一样是请人,为什么不请自己人?只是要委屈你了,带孩子并不轻省,洗洗涮涮的也多有劳累。”
邱彩蝶差点笑出声来:“这有什么,当年我娘生我二弟时,里外都是我侍候的,玉娘,你放心!”
“那就这以说定了!彩蝶,你明天就来上工吧!我家好找,在北街老巷子口那边,杜家面馆,刚开业的。”
邱彩蝶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了!”
杜玉娘和刘老汉不好多留,就起身告辞了。
回了铺子以后,杜玉娘就把自己找邱彩蝶来家里帮忙的事情说了。
刘氏听了邱彩蝶遭遇,也是彼为同情的,七百文不少,但是邱彩蝶帮过他们,加上这份人情,也就不多了。
“你作主就好!”刘氏相信闺女的眼光,反正钱也是玉娘挣的,她对此事没有什么意见。
倒是杜河清,觉得有些顾虑,对方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怕是不方便吧!
杜玉娘就道:“虎子还小,咱们铺子里也忙,您和大哥回后院的时间还是有数的!况且若是论起来,两家也算有旧,她是我姥爷救命恩人的女儿,谁还能说出什么排揎的话来?”
杜河清就放下了心,还嘱咐了儿子两句。
杜安康最是稳妥不过的人,当下全都应了。
田氏知道杜玉娘事事替她着想,心里感激得行。想想几年前那个高傲冷漠的小姑,简直无法把当年的那个杜玉娘和现在的她联系到一起。
当天傍晚,刘老汉驾着车带着闵氏和大媳妇回了家,且说好了等孩子洗三的时候再来。
杜家亲戚少,田氏的娘又惹出了事,所以除了刘家这边,也没有啥好走动的了。
李氏本来还想着洗三的时候通知二房,毕竟是亲戚嘛,孩子洗三是大事,二房应该来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也不提了,好像自动略过了这件事情一样。
第二天一早,杜家人刚刚吃过早饭,邱彩蝶就来了。她把头发规规矩矩的梳在脑后,扎了一条八成新的水蓝色头巾,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裤,看着十分利落。
杜玉娘拉着她的手道:“我家人都很和善,你不用担心。”遂一一给她介绍家里人。
邱彩蝶叫刘氏婶子,跟杜玉娘一样管田氏叫嫂子,称呼李氏大娘!
邱彩蝶叫杜河清叔,对着杜安康的时候,却叫东家。
这一点让李氏和刘氏非常满意,但不是她们好虚荣,只是邱彩蝶知道避嫌,证明是个好女孩。
杜玉娘带她简单的熟悉了一下铺面和后院的环境,就去前边了。
邱彩蝶虽然有些拘谨,但是眼睛里有活,事事抢着干,让李氏和田氏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杜家面馆再次开张,关注度不小,街坊四邻都来问为什么昨天歇业了。
杜河清忍不住分享了一下家里的喜事,还发了一些红鸡蛋。也收到了不少的祝福。
不一会儿,街上就热闹了起来,出入面馆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年关将至,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就要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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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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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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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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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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