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娘想,那些过去的日子,对白老先生来说,或许是非常有意义和值得纪念的吧!所以一块小小的点心才让他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白老先生,您让人叫我过来,不会是想给我讲过去的故事这么简单吧?”杜玉娘笑了笑,“有什么话,您不防直说吧!”
白晏升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中年人说明他们的来意。
这个中年人姓陈,是白老先生手下的掌柜,也是他比较信任的人之一。
“我们老爷呢,是生意人。在立县,提起滋味斋,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滋味斋?
原来他是白晏升。
前世杜玉娘还没落魄的时候,很喜欢滋味斋的点心!她虽然没有得到过贺元庚的真心,但是刚嫁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确实得到了不少的宠爱。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贺元庚爱她甚过爱高氏,以至于她可笑的认为,自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贺家的那段日子,她可没少让人买滋味斋的点心吃。杜玉娘不敢说自己很了解滋味斋,但是对他家的点心却是比较熟悉的。
滋味斋的点心,是典型的北方特色点心。无论从造型,味道,都是北方点心独有的。滋味斋开了很多年了,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滋味斋已经开了有三四十年的时间了吧?
一个点心铺子开了三四十年,说明了什么问题?
说明人家的东西地道!不但味道好,价格公道,而且有很多人,可能都是吃着他们家的东西长大的,他们已经习惯了白家点心的味道。
习惯,意味着老味道,也就意味着毫无新意。
或许白老爷子就是想给滋味斋注入一些新的东西,比如,南方口味的点心!
“白老爷子的意思是……”立县离桃溪镇很远,以她现在乡下丫头的身份,是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杜玉娘表现的很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滋味斋一样。
“我们老爷瞧中了你的点心方子,有意跟小哥……哦,不,有意向姑娘收购这个点心方子。”陈掌柜迫不及待地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哦!”杜玉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知道你们想出什么样的价钱呢?”
白晏升有些意外的看了杜玉娘一眼,似乎没有想到这姑娘会这么直接。
杜玉娘微微一笑,做生意就是应该开门见山啊,她这么问,好像没毛病吧?
白晏升点了点头,陈掌柜看了,立即道:“哦,是这样的。”
陈掌柜见杜玉娘快言快语,当下也不说废话了,直接让人送上来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放着小小的银锭子。
杜玉娘粗略一看,就看到托盘上放着的钱,应该有一百两。
杜河清眼睛有些发直,我的乖乖啊,这点心方子这么值钱吗?
“杜姑娘看看,这个价码可还满意吗?”
杜玉娘不为所动,反而笑了一下。
“陈掌柜,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要买我的点心方子吗?”
“啊,这个……”陈掌柜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思路也跟着有些卡,不过到底是生意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
陈掌柜什么场面没见啊过,又岂会被她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给难住!
“我们老爷是开点心铺子的,对于点心的要求也就格外高。特别是姑娘做的这个点心,让我们老爷想起了许多年轻时候的事!人嘛,都是念旧的,所以我们想买这个方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杜玉娘听后,笑了笑。
陈掌柜没有跟她说实话啊!
也是,在商言商嘛,如果所有的生意人都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说出来,那么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不过,杜玉娘可不是好糊弄的,这点心方子的价值,她比谁都清楚。
“陈掌柜,你也清楚这方子的价值吧!老实说,一百两银子,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陈掌柜被她这话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啊!
白晏升在一旁冷眼旁观,好像这里头就没有他的事儿一样。作为大老板,如何凡事都要他亲力亲为,那他养着那么多伙计,掌柜有什么用?
“陈掌柜,我这个人是个直性子,说话办事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打开天空说亮话吧!”杜玉娘弯了弯嘴角,只道:“我呢,有个心理价位,此方子二百两出售,不二价。”
杜河清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陈掌柜也笑了笑,脸上并无不快之意,“姑娘,你这可是坐地起价了!”
杜玉娘摇了摇头,被涂黑的小脸上,一片平静之色。她好像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一百两银子,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么说会惹怒白老爷子似的。
“这不叫坐地起价!一百两是陈掌柜开出来的价格,而我从没有同意过,不是吗?”她停了一下,才又道:“这红豆糕,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玩意,正如白老爷子说所,这东西在南方,很常见。”
杜河清挑了挑眉毛,这孩子傻了不成,怎么向着别人说话呢!
“但是,正所谓会而不难,难而不会。看似简单的东西,并不一定真的简单。就拿我这个红豆糕来说吧,都知道里头有红豆,有面粉,有糖,有水,可是比例是什么样的?火候是什么样的?就算是做了多年点心的老师傅,只怕光尝味道,也根本做不出来。”
还真让杜玉娘说对了!
白晏升就是靠做点心起家的!当年他跟着他母亲学习做点心,先从摆小摊子做起,风里来,雨里去,走街窜巷做生意。后来他母亲过世了,他拿出攒了多年的积蓄开了滋味斋,从小做大,才有了今天的白晏升。
白晏升自己就会做点心,他从杜玉娘这儿买了红豆糕以后,就动了心思。回去以后他边吃边做边研究,可是做出来的红豆糕却与杜玉娘做的完全不一样。
口感不好,味道不是香糯的,吃下去嘴里还会有渣子。
白晏升也知道,点心方子这种东西都是不外传的,真要是吃几口就能把点心做出来,那这世上的点心铺子还不都得黄了?
白晏升也是遇上难题了!
他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特别是做点心的事。可惜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谁也不肯学这门手艺,没有办法,他只好把点心的做法交到了大师傅的手上。
这个铺子里的大师傅,不是别人,是白晏升破例收的徒弟,平时他虽然也常到铺子里去瞧瞧,但是关于点心制作这方面的事情,就都交给自己的徒弟了。
哪成想,他的徒弟却背叛了他,不但离开了滋味斋,还带走了一拨做点心的师傅。他在立县又开了一家点心铺子,跟滋味斋打擂台。琇書蛧
人性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就是喜新厌旧,开了一家跟滋味斋差不多的点心,他们当然要去尝尝。而且白晏升的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想要亲自做点心也有些力不从心。
这样一来,滋味斋的生意就变得一落千丈。
白晏升着急啊,虽说现在他的生意已经多种多样了,但是滋味斋是他白手起家干起来的,他是靠这个发迹的。你让他把滋味斋扔掉不管,白晏升真的做不到啊!
所以为了改变滋味斋的现状,白晏升到处找做点心的师傅,但始终没有碰到合适的。他这次来桃溪镇,也是因为去别处挖大师傅,结果没谈拢,一急之下人就病倒了,只好在桃溪镇落脚,休息几天。
就在这个时候,他碰到了杜玉娘卖的红豆糕,这才动了买红豆糕方子的想法。
这是南方来的点心,他都不会做,那个孽徒当然也不会。
所以白晏升很想用红豆糕来打破滋味斋的不利局面。
“杜姑娘,二百两,是不是太多了?”陈掌柜笑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姑娘摆摊子卖点心,要多久才能挣到一百两呢!去掉成本,只怕也要好久吧!”
“陈掌柜的意思,是让我杀鸡取卵?”
陈掌柜摸了摸名字,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也太难对付了吧?
“杜姑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白晏升,终于开口了,“这点心平平无奇,如果我花重金买了方子回去,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杜玉娘只道:“您是生意人,目光想必要比我长远得多。我在外面摆摊卖红豆糕,本身就降低了这点心的档次,如果在铺子里卖,这点心的身份势必是要翻倍的,您又何必哭穷呢!”
白晏升细细打量杜玉娘,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眼神清亮,神情平静,脸上毫无波澜。
他心里一僵,顿时知道今天这买卖没法谈了。
要么,他就直接掏钱买方子。
要么,直接放弃!
白晏升突然一笑,真是的,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他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啊!
白宴升知道,这方子值二百两,杜玉娘的要价,也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罢了,就当结个善缘吧!
“小姑娘,了不得啊!”
杜玉娘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买卖是成了。
“白老先生谬赞了!”
“这方子,我买了!”白老先生一锤定音,直接敲定了这笔买卖。
“不过,咱们得说好了,这方子你既是卖给了我,以后可就不能再卖给别人了!”
杜玉娘微微笑了笑,“那是自然,口说无凭,不如立字为据。”
白晏升呵呵笑了两声,十分开怀的样子,“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老狐狸,什么叫就按她说的办啊!
自己要是不提,他肯定也要提的。
“好!”
陈掌柜很快就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过来,“姑娘可识字?”
杜玉娘点头,接过合同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在名字上按了手印。
白晏升也签名按押,两人交换了合同,这笔买卖就算做成了。
陈掌柜又给杜玉娘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
杜玉娘直接向他们要了一个口袋,将银子装起来,让杜河清揣着。
“白老先生,不如您让人拿笔墨来,我口述,你记录,怎么样?”钱都收了,总得把方子给人留下吧!
杜玉娘会写字,前世的她嫁进贺家以后,怕人笑话她的字丑,没事的时候就练一练。后来她学着抄经书,字也写得越来越好,但也只能算是清秀罢了。
但是这时候的杜玉娘,字写得并不好,为了避免露馅,她干脆让白老先生亲自写方子。
“如此甚好。”
陈掌柜就亲手送上来文房四宝,又给白老先生磨墨,然后退了下去。
他这是避嫌呢。
杜玉娘也让杜河清跟着陈掌柜出去了,然后便开始详细的讲述红豆糕的方子,她说得很详细,用料,用量,包括澄面的制作,都一一的讲解。
白老先生写得很认真,一边写一边点头。遇到他不太明白的地方,就问一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白老先生终于搁了笔。
“白老先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您若是再到桃溪镇来,可以去杏花沟转转,我们村子里的景色可美了。”杜玉娘想了想,又道:“红豆自古被认为是表达相思之物,白老先生可以让匠人打造一些模具,把糕点切成心形,又或者是做比翼双飞的造型,然后略微包装一下,就是一样很不错的高档点心了。”
这年头相亲,定亲,都得提四样礼,糕点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这红豆糕稍稍包装一下,就可以变成寓意很好的专用糕点,人们只要一想到送心上人吃的,就会想到滋味斋的红豆糕,那滋味斋的东西,还愁卖吗?
杜玉娘说得很隐晦,但是白晏升听懂了!
等杜氏父女离开了四喜饭庄,白晏升才回过神来,暗道一声,那丫头不得了啊!可惜是个女娃,要是个男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位十分优秀的商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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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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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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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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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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