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两旁的白杨树一棵棵地向后掠去,远处的仙人山山头上,笼罩着淡淡的白雾。
等出了山道,渐渐地火车速度加快,风驰电掣般地飞驰向前。
第一次坐火车的许招娣靠着椅背,抱着一包咸鱼干被颠簸的晕晕乎乎的。她手上紧紧攥着火车票和介绍信,想想就心疼的滴血。
开介绍信的时候,一说是去城里看凡心丫头,村长家屋里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她们。
最让她不痛快的是老村长那审视狐疑的目光,好像她们两口子都是犯人似的!好说歹说才将信将疑地给她开了!
为开这个介绍信花了几毛钱买了包烟讨好老村长,买这个火车票又花了不少钱,到那里怎么弄也要把这些钱从那个死丫头身上捞回来!
火车上各种各样的味儿交织在一起,霎时,让人觉得胸闷气短。
这时,又进来一个嘴角有个大黑痣的女人,把一袋米放在车座下。
然后不慌不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一包瓜子放在自己腿上,自顾自地抓起了一大把瓜子,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车厢里,嗑吧、嗑吧、嗑吧,瓜子壳跟牙齿撞击发出一种极为单调而又扰人的声响,让人的心随着那上下跳动的音调感觉很是心浮气躁。
‘大黑痣’还一边嗑,一边把瓜子壳朝底下随地“噗噗”乱吐。
不一会儿,她的脚下到处都是愣愣地张开了口的瓜子壳。
看到女人毫无形象的粗俗行为,坐在许招娣对面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许招娣看这个老男人穿着洋气的浅灰色高领套头毛衣,配着一身提气的银灰色西服套装。
那套衣服估计跟海爷爷的那套衣服也差不多价格,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有点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整整齐齐。方形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斯斯文文的老师模样。
老男人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的女人,也一脸不虞的看着那个磕瓜子的女人。
那个‘大黑痣’看大家都面色不好的看着自己,终于意识到了不是味儿。
就把自己的瓜子袋朝桌上一推,热情的朝许招娣她们邀请道:“来来来,都来磕瓜子!大家别客气!”
正在有点难受的许招娣看人家这么热情,就真的不客气的抓了一把瓜子试试看。
磕几个试了试,果然动动嘴皮子眩晕感好了点,结果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像是好姐妹一样亲亲热热磕起了瓜子。
“唉,大姐,你这是准备去哪呢?”看着许招娣抱着一包东西,磕着瓜子的‘大黑痣’好奇地问。
“唉!我这不是准备去看看我家那个丫头嘛!”许招娣长吁短叹地说。
“怎么了大姐?看你这样子,好像有心事啊?你家丫头在哪里啊?离这远不远?”www.xiumb.com
十二个小时的火车呢,闲着也是闲着,大黑痣闲得无聊,就一心八卦起来。
许招娣这下子可算是逮到人愿意听她倾诉了:“唉!甭提了!我家那个丫头啊,是在那个什么来着?可远了!”她一拍脑袋,“瞧瞧我这记性!”
她赶紧在包里掏出来顾凡心给刘兰芝的信封看了看地址:“名字太长了,我也记不住!大妹子,你自己看看吧!”
“上海医科大学徐汇区医学院路138号?”看到了信封上的地址,大黑痣有点激动地嚷嚷起来。
对面的谷景生教授眉头又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旁边的那个女人听了也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同时也在那里暗暗思索着。把自己名下的学生都挨个儿对号入座着,这个女人会是哪个学生的母亲呢?
那个大黑痣认真的看着信封上的地址,再张嘴说话语气里都尊敬起来,又夸奖道:“不错不错!你家姑娘真厉害啊!这个大学我知道,听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等以后毕业了出来就是妥妥的大医生!朝办公室那里一坐还舒服!”
“大姐,你真有福气啊!说不好听的,这以后要是家里人生个什么毛病,俗话说得好,朝里有人好当官,到时候也不要去求人家了!”‘大黑痣’羡慕的说。
“你不知道啊,现在医生可吃香了!像那种开个刀,做个手术什么的,是吃着喝着还拿钱!再收个红包什么的,一个红包最少都一两百!除了工资那可是实打实的净捞外快!到哪里都净受人捧的!”
‘大黑痣’继续喋喋不休的发着感慨。
“唉!真亏了,我家姑娘要不是胆子小,怕见血,怕上什么解剖课拿刀子给人开膛破肚,当时也报考这个多好!这个来钱多快!”
老人不高兴的拧紧了眉毛。真是无知肤浅的女人都掉钱眼里去了!还有什么收红包,这不是在那里败坏他们医生的名誉吗?
“不可否认,受社会上不正之风的影响,一部分医生收红包的现象虽然也存在,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说的这样!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乃是医生的天职,每个病人我们都会尽心尽责的对待!”
老人面有愠色的插嘴道。
“像我的学生,出来参加工作后,我敢保证就没有一个人收过别人的红包!”
“老先生,敢问您是哪里的老师?”听了老人的话,大黑痣不敢怠慢,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这位是上海医科大学的谷景生教授!”谷教授旁边的那个女人带着崇拜介绍道。
“哎呀!”‘大黑痣’激动得两眼放光:“您好!原来您就是鼎鼎大名的谷景生教授!”
医科大学的教授?那不就是那个死丫头学校的老师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睡觉就来了枕头!
许招娣眼里闪过算计的光。
“哎呦,你就是我家丫头学校的老师啊?”许招娣故作热情的搭讪。
谷景生教授没有说话,旁边那个女人又作了代言人:“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家丫头叫顾凡心,”许招娣赶忙说出来死丫头的名字。
“顾凡心?”谷景生教授想了想,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深刻。
旁边那个女人也想起来了,顾凡心不就是破格录取的那个林教授的弟子嘛!
原来这就是她的母亲!
“老师你好,我家丫头就因为早先小的时候淘气我们管教过她,就记仇了,到现在还对我们有气呢!像这次来上学,我们砸锅卖铁的凑出来了钱给她做学费,结果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来过信!”
几个人不解的看着许招娣手上的信封,那不就是信吗?
许招娣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现在是越来厉害了,那是信手拈来。
“这是给她奶奶的,不是给我们的,”许招娣伤心的低下头,“这个孩子对我们有怨气,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和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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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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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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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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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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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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