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们抽刀?”
突听门内两声斥喝,几乎一前一后响起,门口的百骑司怔了一怔,斥喝的两人也呆了一呆。
显然两人一前一后斥喝,压根不曾提前进行沟通,应该是同时发现门口喧哗,所以才急急出声予以喝止。
能在渤海国府呵斥百骑司,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果然只见门内人影一闪,赫然有两个国公走了出来。
当先一人面如锅底,脸色带着一股不怒自威,另一人则是长髯飘飘,面色阴柔像个白面书生。
黑脸如铁锅者,鄂国公尉迟敬德。
白面如书生者,赵国公长孙无忌。
两位国公一前一后出门,先用眼睛打量一下四周,驻守门口的百骑司连忙行礼,只不过手里的钢刀仍未入鞘,尉迟敬德对此不作表态,长孙无忌却故作冷哼道:“今夜大喜,满城不禁,陛下和渤海国主早早下发通知,欢迎任何客人前来吃喜酒,汝等守门百骑,做的应是迎客之事,为何突然拔刀对人,莫不是想要败坏渤海的名声……”
这帽子扣的够大,门口一群百骑司全都打个哆嗦,连忙道:“赵国公所言之事,打死吾等也没胆量,皇家百骑说是战士,实乃主家奴婢部曲,自古主辱奴死,百骑司人人尽职。”
“是么?”
长孙无忌似乎沉吟一下,面色欣慰点了点头,道:“能知道主辱奴死,百骑倒也算是忠诚……”
猛然脸色一厉,眼中闪过杀机,冷喝道:“既然百骑忠诚,为何要抽刀拦人?”
不等百骑众人回答,直接又道:“既然拦人,必有因果,能让皇家战士抽刀,必是发现极端蹊跷,但是喜宴门前不能见血,拉到没人的地方抽刀砍了。”
妈妈皮!
这个老阴比原来压根没有怀疑过百骑司。
上来先是呵斥一番,看似极其不悦,然而忽然眼中现出杀机,分明是针对一老一少两个更夫。
城府够深。
心思够阴。
百骑们只是打算抓人审问,这老阴货直接下令拉到没人的地方砍死,审都不审,问也不问,直接要人命,只因有怀疑。
这手段把一向擅长干脏活的百骑司都吓了一跳,握着刀子愣愣道:“赵国公的意思是…不问问原因么……”
长孙无忌回头看了一眼国府门内,转而又把目光看向国府门前的长街,他明明下令杀人,然而脸色说不出的平淡,道:“此时已是戌时三刻,正是成亲最为热闹之时,拜堂成亲已过,新娘送入洞房,这时候不管男方家中贫穷还是富贵,招待宾客的喜宴那是无论如何也得弄一场。陛下早已有命,全城不设宵禁,只有有人来贺,一律入内吃席……”
古代人讲究礼仪,喜宴从不设门槛,民间有句老话,皇帝还有三个穷亲戚,所以结婚大喜之日,没有把客人往外撵的说法。
但是长孙无忌这话简直无头无脑,和百骑司所问的完全无法相搭,正当百骑司们莫名其妙之时,终于听到长孙无忌话锋一转,道:“尔等看看街面,不断有人前来,尔等却堵在门口,抽出刀子却迟迟疑疑,这让宾客们看到像什么话?这让喜宴如何还能喜的起来?老夫还是那句话,既然抽刀必有怀疑,今夜乃是大喜之夜,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倘若真被有心之人冲撞了喜事,你们想想自己承不承受陛下的怒火。”
“这……”百骑们相互看了一眼,猛然目光一森道:“多谢赵国公提点。”
说话之间,相互再次使个眼色,猛然两个百骑心中一狠,上前就要把两个更夫拖离门前。
拖离门前干啥?
找个没人的地方呗。
白刀子一进,红刀子一出,管你到底是不是别国探子,管你到底是不是意图刺杀,今夜乃是大喜之夜,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奇怪的是长孙无忌下令杀人,尉迟敬德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按说这位心性忠厚的国公应该出声打断,要知道他才是辖制百骑司编制的千牛卫大将军,偏偏就是不发一言,任凭长孙无忌开口……
不但不发一言,甚至还踏前两步,面色看似平静,其实双手握拳,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甚至会发现这位国公的肌肉微微隆起,这分明是武人临战之前的姿态,浑身肌肉紧绷随时暴起伤人。
很明显,默契早已达成。
无论是号称大唐第一老阴货的长孙无忌,还是号称大唐第一老实人的尉迟敬德,两位国公一前一后发现门口的喧哗,首先想到的都是雷霆手段处理此事。
因为,他们知道百骑司不会无缘无故针对百姓。
……
当啷!
更夫的梆子掉在地上。
百骑司们如狼似虎,岂是两个残疾更夫能够抵抗,但见一人一个,转眼制住两人,那年老的瘸子面色苍白,口中不断说着求饶的话,连连哀求道:“诸位大人饶命,诸位大人饶命,小老儿不是坏人,我们真是来贺喜的。”
反而那个少年瞎子似乎面色愤怒,虽然任凭抓捕但是脸上明显带着不服之色,陡然清脆开口争辩,声音竟然宛如黄鹂,隐隐生气道:“我们诚心贺喜,主家岂可如此,须知……”
“须知个屁!”百骑司们冷笑一声,眼神狰狞道:“既然是诚心贺喜,怎会连大门也不愿进去?府里面摆出流水席面,随便哪个百姓来了都能吃喝,你们却只要一碗杂烩菜,还要像个乞丐一样蹲在门口吃……哼哼,知不知道纰漏出在哪里?出就出在你们要蹲在门口吃,老子实话告诉你们两个,渤海城自从筑造的那天就没有乞丐,一旦发现乞丐沿街要饭,国主先要问罪巡街的武侯,乞丐们会被衙门好生接济,巡街的武侯却得吃顿板子,这条律法满城皆知,便是三岁娃娃也不会忘,偏偏你们两个打更的竟然不知道,你俩绝对不是渤海城里的人?”
“我们怎就不是了!”
那瞎子少年仍旧不服,生气又抗辩道:“我和师…我和爷爷常年打更,我们家里祖传的就是打更手艺,你们连好人坏人都分辨不清,我看你们的眼睛比我还盲瞎。”
也许是少年人脾气大,所以面对悍卒也敢抗争,但是他爷爷却一脸胆怯,不断在旁边道:“乖孙不要惹大人们生气,乖孙不要惹大人们生气……”
转而又向百骑司们连连求饶,苦苦哀求道:“诸位大人饶命啊,小老儿真是货真价实的更夫,我们确实不是渤海城的人,但我们走南闯北一直在打更,我们今夜前来,确实是诚心贺喜,因为不可不来,不来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就跟阎王说吧!”
百骑司们冷哼一声,抓着两个更夫就要拖走,只因此时街面上又有一批贺喜百姓前来,百骑司们生怕被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感觉畏惧。
“大人,大人饶命啊……”
瘸子更夫还在求饶,声音渐渐有些变大,百骑司们心里一惊,生怕被他闹得声势更大,陡然一个百骑司眼神一狠,提起刀背狠狠对着瘸子老人的嘴巴砸过去,厉声道:“我让你再故意聒噪,老子先把你口齿打烂……”
瘸子老人一脸苍白,浑身都在颤抖不已。
而那个盲瞎少年脸色一怒,双手猛然握拳抬了起来。
“住手……”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猛听国府门内一声冷喝,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一点暗影破风而至,只听当啷一声脆响,百骑司手中的钢刀从中折断,折断之后跌落在地,赫然竟碎成无数碎片,而那无数脆片中间的坚硬青石板上,分明插着一根用来吃饭夹菜的松木筷子。
一根筷子,打碎了一柄百炼钢刀。
这得是何等强大的力道。
在场百骑司脸色一寒,下意识都往门内看去,尉迟敬德陡然脊背一直,闪身护在了长孙无忌前面。
忽然众人眼前一闪,门前已经出现一个老头,这老头胡子白发长长,看起来足足得有一百岁,然而动作利索宛如鬼魅,就连尉迟敬德也没见过如此凌厉的轻功。
这老头众人全都认识,分明是李云拜堂成亲之时出现的那位,似乎是第四平妻齐嫣然的爷爷,出场的时候骑着一直仙鹤。
既然是第四平妻的爷爷,那么肯定不是渤海的敌人,但他为什么会阻拦百骑司抓人,这样的‘仙家’似乎不会在乎两个平头百姓吧。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浓浓好奇。
“啧啧,稀奇啊……”
却见齐老头出现之后,压根就没和众人打声招呼,老头只是背着手一脸兴奋,围着两个残缺更夫不断打着转。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忽觉眼前又是人影一闪,只见齐老头身旁又多了一人,赫然竟是渤海国主李云的道童祖师爷。
气氛瞬间变得肃重起来。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忍不住再次对视一眼,这次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好奇已经变成惊骇。
能让两个世外仙人急急出门,眼前这两个更夫恐怕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啧啧,稀奇啊……”
齐老头还是一脸兴奋,围着两个更夫不断的打着转,突然看到大魔头弯腰下去,伸手把那个掉在地上的梆子捡起来,宛如发现宝贝,喜的手舞足蹈,哈哈笑道:“黄光满布,黄光满布,这玩意了不得啊,最少也得传承了五百年。”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一呆,门前一众百骑司也面带迷惑,众人努力去看那个普普通通的梆子,怎么看也看不出上面布满黄光。
却见齐老头举着梆子查看半天,忽然大手一塞竟然想往怀里送,这时道童终于开口,语气无奈道:“你还给人家,这东西你拿了没用。”
“放屁!”
齐老头转头瞪眼,骂骂咧咧道:“老子拿了怎么没用,我看你是怕我返老还童。你自己眼看快要踏足陆地神仙,生怕老子也追上你的脚步不成。”
道童更显无奈,突然身影一身,耳听齐老头大怒吼叫一声,门前猛然暴起一团罡风。
轰隆一声巨响。
齐老头原地站着未动,可惜手中的梆子已经没了。
道童连续倒退五六步,只不过手中已经出现了梆子。
道童的胸口,衣衫破碎一个圆形,那是个圆形看起来像是一只拳头,显然是被齐老头一拳打的。
尉迟敬德急急拉了长孙无忌一把,脸色苍白道:“退到门后,这里我护不住你。”
“紫阳风,你他奶奶的想打架?”
齐老头怒喝一声,白胡子被他吹得老高,这魔头眼中杀机森然,脸上渐渐现出赤红的癫狂之色,破口又道:“把梆子给我。”
道童一声叹息,拿着梆子递送过去,无奈道:“你玩一阵子可以,玩够了一定还给人家,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莫要破坏了祖宗的规矩。”
“呸!”齐老头一把夺过梆子,骂骂咧咧道:“屁的规矩,老子就是规矩。”
说完把梆子往怀里一塞,癫狂之色变成欢天喜地,手舞足蹈道:“宝贝啊,真是个好宝贝。”
道童看他没有继续发疯迹象,这才叹口气不再管他,众人忽见道童郑重单手举掌,竖在胸口赫然对人一礼,郑重道:“地振高岗,一派青山千古秀。”
那俩更夫面色呆滞,愣愣看着道童不说话。
旁边齐老头‘咦’了一声,好奇道:“你们怎么不回话啊?接上这老杂毛的问候!你们应该说,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尉迟敬德急急拉了长孙无忌一把,脸色苍白道:“退到门后,这里我护不住你。”
“紫阳风,你他奶奶的想打架?”
齐老头怒喝一声,白胡子被他吹得老高,这魔头眼中杀机森然,脸上渐渐现出赤红的癫狂之色,破口又道:“把梆子给我。”m.χIùmЬ.CǒM
道童一声叹息,拿着梆子递送过去,无奈道:“你玩一阵子可以,玩够了一定还给人家,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莫要破坏了祖宗的规矩。”
“呸!”齐老头一把夺过梆子,骂骂咧咧道:“屁的规矩,老子就是规矩。”
说完把梆子往怀里一塞,癫狂之色变成欢天喜地,手舞足蹈道:“宝贝啊,真是个好宝贝。”
道童看他没有继续发疯迹象,这才叹口气不再管他,众人忽见道童郑重单手举掌,竖在胸口赫然对人一礼,郑重道:“地振高岗,一派青山千古秀。”
那俩更夫面色呆滞,愣愣看着道童不说话。
旁边齐老头‘咦’了一声,好奇道:“你们怎么不回话啊?接上这老杂毛的问候!你们应该说,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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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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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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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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