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彦白凤在黑暗里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侧耳听了须臾,这才道:“你听后山是什么响声?怎么像是暗器爆炸了……”
“我怎么一点也听不见啊?”苏蓉揉了揉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
彦白凤不再说话,她拿起床凳上的衣服,三两下便穿戴整齐,又拿起佩剑,准备出门一看究竟。
“娘,等等我!”
片刻后,苏蓉挑着一个纸灯笼,跟在彦白凤的身后往后山走。一路上的诡异安静令她毛骨悚然,暗黑的夜,斑驳的树影,仿佛随时都会飘出一只女鬼来。
而走在前面的彦白凤却大刀阔斧,她不时用剑劈断脚边刺人的荆棘,只见映着灯笼的亮光,脚下的血迹越来越多,仿佛某个人全身的血液悉数流尽……
“大哥!”突然一声,彦白凤出声尖叫,她急忙朝不远处倒在草丛里的白袍男子奔去,只见后者的脸面向上仰起,面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像是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身上有几处爆破留下的痕迹,皮肉之处全都不同程度的受伤,可致命的还属胸口那处剑伤。
“大哥,你醒醒,是谁?是谁干的?!”彦白凤掐着彦啟阳的人中,可天知道后者几斤疼晕过去,掐人中根本不管用。
“舅爹!舅爹!你怎么了!”苏蓉扑上前去,脸色早已惨白。琇書蛧
彦白凤见她大哥微微转醒,赶紧转身命令女儿:“快去,把大家全都叫醒!快点来后山!”
苏蓉听了命令,起身就往回跑,她双脚酸软,几次轻身术都施展不开,最后一次终于飞身而起,便直奔彦青的西院。
“表哥!不好了!舅舅出事了!”
苏蓉尖细的嗓门喊醒了云剑山庄里所有的人,彦青首当其冲,衣衫不整就往后山直奔。
随着一大群人的涌近,彦啟阳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儿子,又看了看妹妹,艰难的摆了摆手,痛苦的面上似乎有了一丝欣慰。
“不要难过,也不用为我报仇……”当他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后,抬起的手臂沉沉跌下,魂魄也随之而去。
“爹!!!”
“大哥!!”
哭声惊叫声乱成一团,丁雨萌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看着那个一见面就赐凳子给她,叫她丁丫头,给她点鸡蛋羹,还不嫌弃她出身的彦庄主,此时却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
彦白凤从哭泣中抬起头来,她看着围绕在四周的众人,脸上的表情由悲转怒,她清了清嗓子,毅然道:“众位,我云剑山庄素来与人无怨,我大哥如今遭此横祸,虽然他不愿意报仇,可作为家人,难到就不该讨回一个公道?”
“报官!报官!”人群里有人大喊,更多的人则是沉默。
彦白凤看了看众人,决然开口道:“我大嫂当年被洪帮教众杀害,两年过去了,尸骨未寒,如今大哥又遭遇不测,云剑山庄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可是,今天,竟然有个洪帮余孽潜藏在这里,大哥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还未可知呢!”
丁雨萌还沉溺在一股强烈的悲伤之中,突然抬头,只见彦白凤的手直直指向自己,借着若干灯笼的光,她脸上的憎恶已达极致。
“姑母!”察觉气氛不对的彦青从悲痛中抬起头来,他吃惊的看着彦白凤,急忙制止道:“雨萌她不是洪帮的人,你们搞错了!”
“不是洪帮的人?为什么她会有程老镖头的短剑?会有‘前明遗脉’的藏宝地图?而且,这两样东西均在徐家堡里竞价成功?”
彦青听闻此话,急忙在人群里寻找甫勒,而甫勒这时候已经没脸见人了,他将脸埋了下来,躲避着彦青的目光。
听闻此话的丁雨萌已经与一桩木头毫无区别,她呆愣愣地看着彦白凤,颤声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哼?”彦白凤冷笑道,“是不是真的,咱们官府见!来人,把这个反贼的余孽抓起来送官!其他人,全都去搜山,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得罪我云剑山庄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姑母!不可以啊!!”彦青急忙起身阻拦,“雨萌她不是洪帮的人,您不可以送官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可以喜欢她,可以不孝,可你没资格阻止我为兄嫂报仇!为云剑山庄重振声威!她是不是洪帮教众,咱们公堂上说!”彦白凤绕过彦青,拂袖而去。
不远处站着愣神的苏蓉,她只是睡前多了句嘴,没想到竟弄成这样,她本打算亲自和丁雨萌摊牌的,可是现在却要送官。一旦入狱,白的变成黑的,黑的更加黑,丁雨萌这辈子岂不是玩蛋了?
彦青见劝他姑母未果,就急忙往大门方向奔去,甫勒跟在他的身后,垂着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
两个武当派的弟子架着丁雨萌往山下奔走,他们健步如飞,一路上的山石草木全都视而不见,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
彦青拼命的追赶,终于在临近山脚之时,追上他们一行。
“二位,留步!”彦青一个空翻,从后面跃上,他伸出双臂,挡住前行中的三人。
“彦公子!”两位武当弟子齐声称呼。
彦青看着眼前之人,肃容道:“想必二位是奉我姑母之命,但你们也该明白,这里是云剑山庄,如今我爹已去,想在此处拿人,该是我说了算!”
“公子!”两个武当弟子相互对视一眼,急忙松开架着丁雨萌的手,向彦青拱手抱拳。
彦青见他们识时务,语气也变得和气许多,他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们回去吧,若是我姑母问起,你们就如实禀报。”
——————
云剑山庄的东院,彦白凤将彦啟阳的遗体放在床榻之上,她抹掉眼里的泪水,又吩咐下人守住房门不准放任何人进来,这才缓缓出了里屋。
坐在外厅里的苏蓉急忙跟上前来,她也是一脸的悲伤,可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关于丁雨萌的:“娘,你为什么要把那个丫头送官?你不知道现在抓反贼抓的紧,‘宁错一千,不放过一个’,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表哥就恨死我了!”
“你怎么这时候又同情起人家来了?没出息的东西!一身窝囊相尽是苏家的种!你要是现在除不了她,以后就别想进云剑山庄的门,还说什么嫁给彦青,门都没有!”
苏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娘的厉害她是见过的,可第一次害人,总是有些于心不忍,只听他娘接着又道:
“彦青恨你?我还恨他呢!我哥哥嫂子死的不明不白,我云剑山庄的基业难道要毁在他的手里?对了,你屋里的那个奶妈呢?叫她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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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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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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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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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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