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青也不接话,转头就问布店伙计:“你们这里能赊账吗?”
伙计嘿嘿一笑道:“这得看什么人啦,像公子您这样的我们巴不得赊呢!”
丁雨萌没听明白,皱着眉头问:“凭什么啊?凭什么他能赊我就不能赊?”
伙计急忙笑着解释:“姑娘误会了,我们这里虽是布店,可也是徐家堡的江湖产业,这位公子的宝剑一看就出自名门,还有这个玉笛,简直是玉中上品,公子的身份那还用得着猜?不富即贵啊,所以徐家堡自然放心赊账给公子,至于姑娘您,这衣服哪还用您自个掏腰包?您说是不是?”
一番话说的丁雨萌直点头,也就眼睁睁地看着彦青写了份欠条,吩咐布店伙计去云剑山庄取银子。只是后来,当她发现赊欠利息高的离谱时,这才后悔不已,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两人一番打扮,来到徐家堡已近中午时分,犹如城墙般的楼门向南敞开,两排家丁各站左右,恭迎着进堡的各路江湖好汉。
临时坐在大门口的账房拉着一张长脸,一边打哈欠一边瞅着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随后不耐烦道:“哪里人?来竞什么宝?”
丁雨萌看了彦青一眼,走上前抽出腰间短剑,傲然道:“湖北晋城人,拍卖这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怎么样?”
那账房也不急着落笔,招呼身后一个穿玄色衣袍的护院:“虎爷,过来验验货。”
那名被叫做虎爷的中年大汉走了过来,拿起丁雨萌的短剑仔细看了一番,又在空中舞了两下,连连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能进去。”
“她说削铁如泥,你就这么看?”账房捋了捋山羊须,眯着眼睛不满道。
大汉只好解下自己的佩刀,用那短剑狠狠的劈了上去,众人随即只听“叮”的一声,再定睛看时,虎爷的大刀早已被那短剑劈成了两截,刀尖跌落在地。
“嗯,不错,湖北晋城,削铁如泥短剑一把……好了,你们进去吧。”那账房头也不抬,语气僵硬地吩咐道。
“你不记我的名字?”丁雨萌不满,拿起自己的短剑凑到登记薄前。
“这不重要,来人,准备上房,带两位客人去用午膳。”一声命下,一个蓝衣家丁走上前来,伸手引见。丁雨萌舔了舔干裂的唇,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那家丁便向徐家堡内走去。
徐家堡位于山东兖州清河屯,堡内规模巨大,占地约一百余亩,其内修有亭台楼阁、江南水榭,又有客房数千,礼厅大堂不计其数……不愧为江湖三大家。
两人跟着蓝衣家丁绕绕转转,穿过一片荷花池,终于来到一处名为醉乡榭的水中楼阁,只见这里皆是衣着华丽的江湖客商,成群的丫鬟婢女手捧杯盘美酒穿梭其中,珠帘半卷,落花盘旋,觥筹交错间,令人不由得醉眼迷离……
“二位请。”蓝衣家丁做恭请状,二人不由分说便走进了醉乡榭里,这时,迎面走来几个绸衣婢女,引二人坐到窗边的石桌前,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一顿大餐过后,丁雨萌满足的伸了伸懒腰,等到了徐家堡的上宾客房,她打哈欠的嘴巴就再也合不上了——只见客房里床铺柔软、房间宽敞、桌明几净,比那个一两银子一晚的徐家客栈好上一千倍!
“天呐!这个住一晚得交多少银子?”丁雨萌连忙转头询问身后引路的家丁。
“不要银子的,您可是我们今年鉴宝大会的贵客,自然食宿都免。”那家丁微笑。
“啊!那我们两个一人一间好不好?”她得寸进尺、爱占便宜的毛病再次发作,两眼放起了绿光。
“当然可以。”家丁弯了弯唇,笑的一脸和气。
而此时的彦青却站在门口若有所思,他手里拿着丁雨萌的那把短剑,脑海里思绪万千。
到底会不会是……不会的!怎么可能!世间众生芸芸,凭什么单拿他开玩笑?他狠狠地握紧双拳,慢慢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微红的下眼睑上,急促却压抑的呼吸声,像怕是吹散了什么。
一时折腾后,彦青终于站在了自己的卧房,他关上房门,从袖子里缓缓掏出那张地图,一点一点的展开。杂乱而繁复的地下甬道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莫名的重合,突然,他像触了电一般,迅速将手中的布片丢掉,仿佛那是条会咬人的毒蛇。wWW.ΧìǔΜЬ.CǒΜ
“不可能,我一定是记错了,干嘛非把这些没用的东西记在脑子里?应该忘掉才对……”他嘴里喃喃着,大步走进里间,扑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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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坐在桃花树下发呆的丁雨萌终于看见了朝她疾步而来的甫勒。甫勒一身劲装,步若流星,腰佩单刀,剑眉倒竖,一看见丁雨萌就气不打一处来,冲过来就是一声大吼:“疯婆子,你想害死我们不成?少爷人呢?”
丁雨萌刚准备好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和甫勒虽然同是彦青的人,但却并不熟稔,谁知对方见了她不但没有客气反而怒气冲天,当下立刻站起身怼了回去:“你才是疯子!有本事自己去找!”
甫勒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留丁雨萌独自一人站在落英下恨恨的咬着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暮色降临,徐家堡的水榭楼台上灯火辉煌,连同湖面上漂浮着的各色花灯一起,形成了一条炫彩夺目的长龙。
“好美啊!”丁雨萌捧着脸颊,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江南才有的瑰丽景色,耳畔边,是轻柔拂过的三月春风,即使如此,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自从今天进了徐家堡大门,彦大哥就一直不太对劲,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对她似乎开始回避,就连吃饭的时候她对他说话,他都用一副很客气的样子来回答她,眼神中的宠溺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与疏远。
他究竟怎么了?是她哪里做错了?想了很久,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丁雨萌痛苦的抓抓头发,转身准备离开,可突然,一个健壮的身影从她正面撞来,撞的她向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小心。”冷冰冰的两个字,接着便是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丁雨萌一不留神便跌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一时慌了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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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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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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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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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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