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生在南疆,家里有几套这样的衣料,也是不足为奇,让妹妹见笑了。”江楠虚声回应。
“到底是江洲的锦料、绣工!”她道,“她们给选的,总是不那么衬心意的,我要是像你一样有这个条件,就日日到织造府去挑花样,多好呀!”她小声地和江楠说笑着。
“下次有机会,我叫家中送些好料子来,送给姐姐!”江楠道。
“那就太好了!姐姐可要说话算数呀!”姜保微欣喜的伸出只手指与她拉钩说定。
方才姜保微翻着江楠衣袖,羲谣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她又看姜保微,此时不知是特意还是天气热的缘故,也将袖子挽起了一段,赫然露着一串玛瑙手串。
女孩子出阁前日常大都佩戴玉镯或是银链之类的,这佩戴手串在余姚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出了阁的少妇,根据不同的材质选择,而今她俩齐刷刷戴着,想必定是今日董其姝送的。
可是别说手串了,她是个平日里戴细链子都嫌碍事的人,恐怕就算是那手串没有什么问题,她也够呛会戴。不过既是送了,她两人都迫不及待的展示了,唯独自己手臂空无一物,这让董娘娘看到会不会心生疑虑?
她将衣袖往下拂了拂,两手搭在腿上。
董其姝看到两个小丫头手臂上亮闪闪的饰物,细看正是今日叫松儿送去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向她们投去心神领会的目光,只是迟迟看不见羲谣那串黄花梨木手串戴了没有,令她心念不已。
羲谣不时用余光撇向她,发现她好像也在时刻关注着她。
尽管她尽量的掩饰,还是在伸手敬酒的时候露出了马脚。
董其姝看她光滑无物的手腕,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云。
这手串准备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若是不戴,这次又前功尽弃了。
董其姝手执琉璃杯,轻轻的在嘴边抿了一口,眼睛一眨,脑中立时浮现一个灵光。她站起身朝这三个新人提杯道:“来,作为年龄最长的姐姐,我敬几位妹妹一杯!”她这一站起身来,江楠和姜保微也都诚惶诚恐的样子,跟着站了起来。
她像是突然看见了个什么宝物似的惊喜的说道:“哎呀!今日为了祝贺各位妹妹分封,送你们的手串,你们都戴着呢!太给姐姐面子了!来,快我看看,带着合适不!”
江楠和姜保微一听她说,旋即满面春风的将手伸了过去。
“嗯,弟妹还真是想得周到,也是下了血本了哈!这珍珠玛瑙的!价值连城呢!”孟瑄端着酒杯,调侃着活跃起了气氛。
“可不是嘛!哥哥你不知道,这三只手串,可是我特意托父兄从北邻生产珠宝的天枢国征选的上好货色呢!那珍珠,是东海深水紫蚌珠,十年才生的出一颗!”江楠一听,下意识的抚摸着手上的珠子,瞳孔都看起来放大了许多,显得更爱不释手了。
董其姝又转身向姜保微,说着那玛瑙的成色是如何万里挑一。
完了,这回要说木头了!羲谣歪了歪脖子,难为情的嘟了嘟嘴,蹙了蹙鼻头。
果然,董其姝眼睛开始看向她!更让她没料到的是,她竟然还离开了座位走到她身边!她握起她的左臂,边抬起来边说道:“而这最为贵重的黄花梨……”事情正如羲谣所料的一样,董其姝话说了一半,仿佛刚刚发现她手中什么也没戴。
她瞬时装作一阵尴尬,脸色很快由阴转晴,装模作样的问道:“妹妹,姐姐送给你的手串,是上好的百年黄花梨木,选了最好的花色打磨而成,你怎么没戴呀?是嫌弃不够好看吗?若是这样……”
她刚要说若是这样下次再给她选她心仪的送她,话没说完就被羲谣打断道:“蒙姐姐抬举,妹妹今日是因为收拾东西怕弄脏了它,所以便忘记戴了,想来那么贵重的东西,应当好好收藏的,所以便将它放在箱子里了!”
董其姝一听放在了箱子里,也放心不少,这手串散发的独特香气持久弥新,即使放在箱子中,也是能发挥效用的,不过左不如戴在手上好,所以她还是劝道:“妹妹,这是姐姐的心意,你戴上姐姐也高兴,你看看她们不是也都戴着呢么?”说着,她撒开了她的手,转身回去位置上坐下,端了端身姿道:“你呀,若是到了姐姐这个年纪,想要戴都戴不出你们那么好的效果呢!趁着年轻呀!有好东西就不要搁着!”
羲谣连连点着头说着是,宫南瑾在一边看的唇齿发冷,心想这个董其姝真是不出风头就浑身痒痒,哪次说话也少不了她,就几个破手串,显得别人都送不起似的,还要一个个吹嘘一番,当真这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说得一套一套的,专门背下来的么?跟个卖首饰的似的!
她不屑一顾的瞥了她们一眼,真是没出息样儿,要是她她就不戴,那么笨重老土的大珠子戴在手上,当真好看么?黄花梨木?戴上还不显得跟个老道姑似的?说到底这个董其姝就是草原来的粗鄙之人,根本就不懂得欣赏!原先董其姝说句话她还愿意驳上两句,现下在她来看话题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便一句话也懒的说了,顾自喝起汤来。
而这个时候,却是有人耐不住想要来说上两句了,那就是坐在隔壁桌上,刚刚才留意到羲谣的孟玉祥。
他正喝的酒过半旬,看见那个有趣的小妈和董娘娘握着手站在那里说话,瞬时就提起了兴致。
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身子摇摇晃晃了来到长辈的桌上,直冲着羲谣走了过去。
“小妈!来,儿子敬你一杯!”羲谣一见是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到底不是招摇的人,为什么今天这个晚宴,反倒成了个引人注目的?
她连忙硬着头皮挥挥手,孟玉祥哪里肯放过,不依不挠的非要跟她喝酒,还要跟她划酒令。
眼看他喝的晕晕乎乎,即将口不择言起来,羲谣顿时觉得无所适从,想着如果由着他再这么说下去,就要扯远了,她连忙打断他道:“我陪你喝!”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酒杯,自己用酒壶斟上酒,一口灌了下去。
“好!”孟玉祥痛喝一声,脑子有点断片儿的样子,跟着又叫了两声好,混沌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羲谣见势忙说:“大贝子,您该敬王爷两杯了!”孟玉祥一听她劝他敬他老子喝酒,嗤嗤的笑出了声来,好像她说了一个笑话一样。这会儿想起来了,他干脆命人加了一个凳子坐到她身边,道:“对了!还有两杯!我共敬小妈三杯!”
只要不提划酒令的事,都还好。
羲谣硬着头皮又跟他喝了两杯。
这时候才感到微微有点上头了,她摆着手道:“真的不能再喝了。”
孟玉祥倒是说到做到,敬了三杯酒之后,起身去了她婉婉姐那里,对着一桌子人道:“玉祥给在座的母妃们提个酒,祝你们早生贵子!”孟玔看着他这个样子,冷下了脸,奈何又想给他个面子,便没有大发雷霆。
羲谣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现下又不得不再端起酒杯,她倒是本打算小抿两口,不想孟玉祥走到他身边,非要看着她都干了。
眼看就要喝第六杯酒,流沙在一旁急的也是不敢挡。
他触角往哪伸,孟玔瞧得一清二楚。xiumb.com
就在她酒杯将要触到唇边的时候,一把被人夺了过去!
孟玔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示意流沙再斟上。
孟玉祥眼前与孟玔面面相觑,他父君的眼睛里没有显现出多少怒意,就只是这么四平八稳的往他面前一站,就已经自带了满满的震慑力,他的眼睛不敢再看他,飘飘悠悠的环顾一下四周,识趣的拎着酒壶回去了自己的桌。
董其姝更惊的合不拢嘴,王爷替她挡酒?
就在这时,只听羲谣“哇”的一声,吐了孟玔和她自己一身,跟着眼睛一晕就要站不住,孟玔下意识的扶住了她,流沙要上前来将她搀回去,王爷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侍卫大叔!”羲谣朦朦胧胧看见他的脸,脑子里的画面飘到了簪花园,就这么虚弱的喊了他一声,便昏昏的倒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孟玔横抱起她,往他的正院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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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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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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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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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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