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的。”
“帮我也倒一杯先晾着。”
“我这也要。”
“好的,好……嗯,行。”
简单的对话、画面,最近经常出现。公司那个新来的小女孩似乎总是这样脆生生地应着声,总是开朗,不计较,多数时候积极而笑容满面。
“小林,帮我把这份文件拿去寄一下……对了,回来路上顺便买几颗大大泡泡糖,我一会儿下班给女儿带回去。”
“帮我带包卫生巾,小林。”
“帮我跑一趟药店。”
“小林……小林,小林……”
尽管林俞静回来上班其实还没太久,但是这样的对话和画面,在场各位熟悉得简直想要记不起都难……他们不熟悉的,是现在重温,内心的感受:好难过,我都干了什么啊?!突然觉得自己好嚣张。
事实像这类情况,大部分人不过都是一种从众的惯性使然,有人带头支使,大家当时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事实也确实没什么不好。林俞静本人,就是这么觉得的。
另一些,比如:
“来,你自己看,文件是这么打的吗?分段错了,看不见吗?你怎么做事的?!”
“啊,对不起……我马上改。”
“我要的福田区的最新数据呢?……你没有?天,不是你负责的,你可以去要一下啊,做事情都不动脑子的吗?”
“好,那……我应该找谁要啊?”
“你觉得呢?……还站在这里,你是准备问我要吗?!”
“……”
画面像胶卷,一格一格在众人脑海里翻腾着。
其实就算这些,林俞静也都没太在意,因为通常作为新人投入职场,总是会有心理预设,准备接受一些磨练的。何况林姑娘心宽。
只是在场很多人自己的内心,都无法回避一件事:
这些其实并不是正常的指导或严格要求,这里头,有太多根本不是属于林俞静本分的工作,有很多故意挑刺,刻意刁难的成分,还有希望满总可以看到她能力不行的阴暗心理和想法。
谁让她明明是好欺负的新人,偏又预定着让人眼热的岗位呢?不爽,不甘,其实都有。
然后,结果呢?人实际真正的岗位……是老板的老板的老板。
……过分了。
因为现场至此并没有涉及到过江澈,所有人的思路都在林俞静本人身上……到底什么人啊,这是。
越是猜想,大伙心里越觉得不安。
情况以凌兰最严重,她现在可不是一般“指使为难小丫头几次”或者“没事找事教训两句”那么简单,是“偷”,而且偷完还理直气壮硬压,硬怼,摆明了欺负人。
这才是林俞静最终无法忍受的原因所在。
而这个后果,一旦真的计较起来,可就不止被开这么简单,她很大可能会在整个圈子里就此臭掉,甚至有可能被起诉,被整……
这也就等于说,具体惹的事,到现在其实都已经是其次了,最关键,是她得罪了面前这个人……一个背景能量很可能大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触的人。
这要是报复……
…………
当场,好歹是做着公司老总呢,最近也接触处理了不少复杂的问题,满庭芳第一个缓了过来,她苦笑看着面前的林俞静。
“我就说怎么明明都马上要倒闭了……突然一下就来了投资和资源呢。”
“那是我跟你说实话的第二天吧,他们……”满庭芳扭头看了看杜新桥和陶丰,继续说:“就找到我了,然后谈得也很快……”
“我好像应该跟你说声谢谢……谢谢,静静。”
除了些许无奈和荒唐,满庭芳一段话说得温和而亲切,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太过疏远。
这让林俞静宽了很大一部分心。
“我,我本来打算一直不说的,我在公司做得很开心,之前是,回来后也是,可是……”林俞静说着又看了凌兰和刘弯弯一眼。
所以,她俩到底干了什么啊?每个人都想着。
在场众人猜想的同时……
“嗒……咯,咯。”
响声传来,杜新桥和陶丰搬了旁边一条空置的椅子过来,放在长桌一头,同时把两人自己坐过的两张椅子搬开。
然后,两人就这么分左右站着。
“会议继续,欢迎公司实际投资人,林俞静林小姐。”
满庭芳示意众人回座,然后转头,笑着对林俞静眨了眨眼睛,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接着,她自己,平静地在侧边首位坐下了。
唔,好不习惯的感觉,但是大概终究也要学着去坐的……那个位置。林俞静表面平静,内心其实纠结了一下……我就坐一下下。
新庭建筑设计的实际投资人,林俞静林小姐,在长桌那头坐下了。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就在不到十分钟前,她还拎着热水瓶绕着长桌倒水呢,几乎是下意识的,每个人都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水杯。
“还好啊,我的是毛楠倒的”,有人这么想着,然后一下想到,“哎呀,这个毛楠才是真过分啊,明明早就知道,却跟谁都不说,就这么看着大家前赴后继去欺负老板。”
“水……就我叫她去拿的嘛。”年阿姨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刚才要不是我先开口,小林应该是准备直接说的吧?结果刚进门就被我支使去拿水了……然后她竟然还真去。哎呀,我是真欠啊。”
出身政府单位,年阿姨对于这种上下级,大领导的高低观念,比在场多数人都更强。
“年阿姨。”
声音还是甜的脆的,年阿姨猛一下回过神来,“啊,嗯,林……”
“阿姨你坐啊。”
林俞静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椅子,然后转了转头,装作不经意,避开年阿姨的目光,她一时实在不太适应自己在别人眼中的这个身份转变。
“哦,好。”年阿姨坐下了,不管怎么说,这一声年阿姨坐,还是很受用的,小姑娘依然如旧的亲切,她感觉得到。
“毛楠你也坐。”
“嗯。”毛楠变得稍有点儿小心翼翼……装的,她连林俞静家里都去过了,江澈都见过了,还怕这个?
这样分了一下心,才感觉好多了,林俞静回头面对众人,目光接触,灿烂地笑了一下,说:“都认识,那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吧?”
“对的,对的。”在场大部分人都跟着笑起来,心底的不安也跟着缓解了不少。
“其实我今天会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要一个既可以不让满姐姐太为难,又可以好好说话的机会。这很难,我试过了,可是没有用。”xiumb.com
林俞静又说了一句话。意思简单而明显: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如果作为一个新人小员工,只凭自己,是说不清的。
有时候,作为一个普通人,身在低处,哪怕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公道,都会很难,很难……这就是现实。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而沉默了起来……大伙偷摸把眼神投向凌兰,因为太明显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很糟,凌兰低头看着纸上未完成的一个细节,心里懊悔着。
早知这样,当时就不该选择“借鉴”……而更不该,是在刚才,在明明林俞静还打算温和隐秘地解决问题的时候,选择了强势的姿态,摆明了欺负她怯懦,无力证明。
若非如此,事情大概也不会到这一步。
“请凌组长继续吧。”
“哦……好。”
一时有些愣神,凌兰先应了,才反应过来……我还画个屁啊。
她抬头看着林俞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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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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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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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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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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