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气氛下一时也没人做什么表示。
但是内心都明白:
所谓搅局能力,意思其实接近于我先扔进去两根搅屎棍,看你们乱不乱,乱了好做事;
而所谓容易交兄弟,大约也就是某种时时咳咳不经意把人带偏的特质。
这样看,晋西北大约是要乱了。
想想,老彪虽然德不高,望不重,好歹曾经江湖大佬,一番年纪,三墩也是耿直兄弟……委婉点,大概是对的。
另外论这两个能力,其实在场有更厉害的人。
瞧他干过那些事吧……
只是这个人,现在已经不敢也不能再随意犯险,牵扯进某些深浅未知的事情了,他可以给陈有竖和秦河源资金,甚至敢放老彪和三墩这个脑补军师和超级莽将的组合偷偷进去搅局,却不敢真的亲身踏进去那塘浑水。
因为明处与暗里,时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现在已然太多。
因为他如今一身所系,已经是太多人的命运和悲喜。
“大招。”郑忻峰给唐连招递了根烟,说:“从临州选几个信得过的弟兄过来吧,江澈接下来这一年的安全,可就都靠你了。”
“知道的。”唐连招说完扭头,用力对褚涟漪点了一下头。
话是郑忻峰开口交代,但是她的目光看过来,多少殷切和嘱托在其中,唐连招感觉得到。
大概如果姐姐在场,也会是这样的眼神吧?且只能是眼神。唐连招突然想到。
“那就好,反正你的小颖姑娘,会守在小饭馆乖乖等你。”郑忻峰继续说:“到时候你们结婚,我一定备一份厚礼。”
“郑书记你看你……”提起连小颖,而且直接说到结婚,粉红大佬唐连招略微有些局促,但是并没有否认,“这是我的本分。”
人走后。
褚涟漪看了看江澈,“那我去买票?”
江澈说:“好。”
三年了,从92年夏天违背自己,选择留下来,褚涟漪一手操持着宜家,操持着许多事情。
她没提过要求,不管对人还是事,都没有。
所以当她第一次主动说,希望江澈陪她去爸妈坟前看一眼,江澈没有任何犹豫。ωωω.χΙυΜЬ.Cǒm
褚涟漪起身,走一步定住,扭头把目光落在茶几上。
茶几上那三封信都还没收起来。
“那诗写得挺有趣。”
“什么?”
“没看见么,在背面。”褚涟漪说:“我的饭搭子是个会写诗的小姑娘。”说完解释:“我没偷看,只是她拿饭粒粘的封口,我帮你拿的时候信掉出来了,就瞥见一眼。”
“嗯。”
“瞧你怕的……”褚涟漪笑一下,俯身拿起林俞静的信,翻了个面,放在江澈面前。
然后直接开门离开了。
《学校后巷的猫叫9527》
【六月我的身边还没有你,
学校后巷的猫有时候热情,有时候不搭理。
后来它也有了自己的妻,
我就不太好再参与。
——
孩子橘,孩子斑。
猫得意,猫警惕。
好生气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9527。
把那次的小鱼干和上个冬天的围巾还我,
那可都是我自己买的。
——
好吧,这个秋冬你要照顾好她们,9527。
因为,
我也要去他身边了。】
没心思研究林同学的诗是否进步了,江澈一下知道褚少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江澈陪她去完成心愿了。
林俞静肯定没有那样的心机,更不存在设计这件事的可能,她甚至都不知道褚涟漪在这里。
这一点她的饭搭子肯定也知道。
但是就是这么好死不死,这首原本温馨的小诗突然像针。
…………
港城。
陈有竖到家的时候跟刘素茹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刘素茹知道自己的男人要走了。
她太了解他,这个多数时候沉默的男人似乎总是无所畏惧,但是至今每次出现在她面前依然有些腼腆。
腼腆的同时,他的眼神是炽热的,每次都烫得刘素茹心慌耳热。
这一次不一样。
这次他的眸光里有万语千言,还有深深的歉疚。
“杠杠,看谁回来了?快,要你爹抱。”
怀里的小陈秦张着手臂往前倾了倾,刘素茹顺手把孩子交给陈有竖,回身说:“俺去烧饭。”
厨房里的声响起来了。
陈有竖抱着儿子站在那里,一直听着。
小杠杠仰着头,一边伸手抓老爸的下巴和面颊,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儿子找你玩呢。”刘素茹端出来一盘菜放桌上,瞥一眼父子俩说:“坐下陪他多玩会儿,哼个歌给他听。”
“……诶。”
陈有竖双手把儿子托在身前轻轻晃着,深深看进眼睛里,十分尽力地哼起来。
“武家庄,羊屁蛋儿滾牺汤,吴家堡,提上毛篮篮拾破布,东关勒,蛤蟆跳的温罐勒,姑姑寨,鸡儿叫了都不在,木厂头,虱子爬下一炕头……”
小杠杠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爹,果断伸手,给他嘴巴捂住了。
“哈哈……”刘素茹站在厨房门口看见这一幕,大笑起来,说:“是真难听,别说儿子,俺搁厨房听见都受不了。”
陈有竖抬头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唱过就好了……扯个大锯。”
“诶。”
陈有竖听话地开始跟儿子拉大锯,扯大锯……
刘素茹转身,眼泪如泉水,一直涌,一直涌。
晚饭时候一家人除了小杠杠都有些沉默。
毒老太左右看两眼,也就明白了。这一次什么都没说,饭后没太晚就回了房间睡觉。
小客厅里,小杠杠一会儿钻进妈妈怀里,一会儿钻爸爸怀里。
玩累了,就在陈有竖手弯了沉沉睡去。
“搁小床上吧。”
“嗯。”
陈有竖沉默了一会儿,说:“素茹。”
“嗯,不用说。”刘素茹背身一边说着,一边替陈有竖收拾远行的衣物。
没一会儿,竹编的行李箱摆在床尾。
夫妻俩眼神再次对上……
“多久回啊?”
“能回,就一年。”
“好,那就说定了,一年,俺跟杠杠去等你。”
“我……”
“行了,睡吧。”
隔天早上,陈有竖醒来,刘素茹已经是一头短发,见陈有竖醒了,笑着问:“俺这样还好看不?”
她的大辫子,在陈有竖行李箱里。
陈有竖:“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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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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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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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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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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