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张兴明叫过来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开车的是家里值班的安保员。
拉开车门,让抱着搪瓷盆的小丫头上了车,张兴明也上车,关上车门,张兴明问:“现在说吧,你家住哪里?咱们往哪走啊?”xǐυmь.℃òm
小丫头红着脸笑了起来,指着车外说:“那边,那边,俺家在千金沟。”
安保员点点头,发动车子调了个头往南地开过去。
张兴明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千金沟,已经出了市区了,一个小丫头拎着五六斤重的鸡蛋加一个搪瓷盆子,从那里一直走到站前来,恐怕得走一个多小时,太坚强了。
“你是咋想的到站前来卖鸡蛋的?”
“听我妈说的呗,她说站前这里茶叶蛋可好卖了,一天能卖好多呢。”
“那你是跟谁学的煮茶叶蛋啊?”
“没人呀,自己想的,俺昨天来看了一下,看他们,卖了好多哟。”
“那你用的那个炉子也是你咋天找好的?”
“嗯,那个大胡子叔叔很好的,俺和他说了一下他就答应了,今天还不要我煤钱呢。”
“不要你为什么非得要给,还哭的像小花猫一样?”
“说好了的呀,俺答应了给煤钱的呀,说话不算数的人会变小狗狗。”
“你见过别人变小狗?”
“……没有呀。”
“那你怕什么?”
“……我不怕,我是要说话算数,做人就要说话算数,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狗。”
“你喜欢小狗狗吗?”
“喜欢呀。”
“那变成小狗不是挺好的?”
“……你,是坏人,你是坏蛋,你才要变小狗狗。”
“哈哈哈哈……”张兴明和开车的安保员一起大笑起来,这个小丫蛋,太可爱了。
车驶过南地转盘左转,马路开始变窄,开始弯来弯去的,拐过这一片厂房的民居混杂的板楼群,就是出了市区了。
马路从市区出来就开始爬山,马路在山坡上拉出一很长的段弧形缓坡,从这个坡爬上去再拐弯,走个几公里,就是千金沟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街面上几乎没有行人,远处有几盏昏暗的灯亮着,是几家不知道干什么的小厂的大门,给一片黑暗中添上了点点明亮。
隐隐有狗叫声传过来,在山里回荡着。
小丫头扒在车窗上往外看着,说:“叔叔叔叔,前面要往这边拐,这边这边。”
张兴明问她:“这边是哪边?”
“这边啦。”小丫头用手比划了一下。
“在车上要说左还是右,不能这边那边。”
小丫头坐回座位上,眨着大眼睛看着张兴明,两只小手都伸出来,嘴里念叨了几下,说:“左边啦,刚才要拐左边啦,现在走过了。”
司机笑了一块,停下车挑了个头,张兴明问:“现在是哪边?”
小丫头说:“左,不,右边,右边拐。”边说边晃动右手确认着方位。
车回头走到小丫头说的路口,是一条往山上去的土路,有点陡,明晃晃的车灯下能看到路面上的垃圾和路边的脏水沟,人家的柴禾堆,还有用油布搭的简易煤棚子,散乱的堆着的旧砖头。
路有点窄,不过车还过得去,司机踩着油门,车低吼着往上爬去。
爬了有百多米,小丫头又拍着车窗子喊:“这边这边,左,左边。”
司机一打轮,车向右边的狭窄巷道里钻去,越往上走路越窄,主要是人家私搭的各种棚子太多了,把路面都占了。
往右又爬了一会儿,路窄车走不快,不过也有几十米了,小丫头欢快的喊叫着:“到啦到啦,看到俺家大黄啦。”
车停在一个用乱七八糟木棍树枝扎起来的栅栏门外边,司机尽量把车往栅栏上靠了靠,不然就把整个路堵死了。
车门打开就听到一阵狗叫,层子里亮着灯,院子里隐约能看到东西,一条大狗站在院子中间冲着车狂吠着。
张兴明问:“这条狗叫大黄吗?”
小丫头指着院子的一角说:“不是啦,是那只鸡乖乖,它叫赛虎啦。”她又指着狗介绍。
话说这时候的东北,养的基本上是柴犬,但叫赛虎的绝对能占一半以上,因为这个时期有一部很感人的巴基斯坦电影,就叫《赛虎》,说实话,那种一言不合就跳舞的电影,在那个时期还觉着挺好看的。
车靠栅栏太近了,小丫头那边下不来,张兴明拉着她从这边下了车,小丫头挣扎着抱起了搪瓷盆子,向院子门走去,嘴里喊着:“赛虎别叫,爸爸,我回来啦。”
屋门打开,昏黄的灯光照出来,一个披着衣服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边用脚拨开跑到脚边的狗,边大声问:“丫蛋啊?”
小丫蛋脆生生的大声回答:“是我爸爸,快开门。”
男的往上挑了挑衣服,走过来,打开栅栏门,警惕的扫了一眼张兴明和安保员,问丫蛋:“跑哪去疯了?怎么这前才回来?”
小丫头一只手抱住盆子,另一只手费劲的从裤兜里掏出那八块六毛钱高高的举着递过去,说:“爸爸,俺去卖鸡蛋啦,这是卖的钱,八块六毛钱呢。”
她爸爸伸手接过钱,问:“这两是谁呀?”
丫蛋说:“这是买鸡蛋的哥哥,天黑了送我回来的,呶,这是他们的大汽车,坐上去可舒服啦,一点也不颠。”
她爸爸就换了副笑脸,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了啊,来来,进院进院,进屋坐会儿。”
小丫头抱着盆子扭头说:“哥哥进屋吧,我给你倒水。”
张兴明点点头,跟着爷俩进了院子,男人合上栅栏门,几个人进了院子。
这是自建的红砖房,顶有点矮,上面铺着灰瓦,上面压着些油纸塑料布在风里抖动着,看来是年头久了下雨漏水。
进了屋,普通的东西屋,中间是厨房,其实就是两间房硬在中间挤了间厨房出来,只有一个煤灶,边上放着水缸,地方很窄小,几个人一进来就转不开了。
丫蛋爸爸把几个人往西屋领,这是大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正抱着个小男孩坐在炕上吃东西,丫蛋扑到炕边上喊了声:“妈妈,小弟,我挣着钱啦,八块六毛钱呢。”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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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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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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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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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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