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河洛之处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可是在正面战场之上却是一败涂地,纵然曹操一再强调这是战略转进,但是实际上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并不会因为他改了个名称,就会导致结果有什么变化。
东郡,是曹操的基本盘。颍川,是曹操的大本营。
别的地方也不是说可有可无,只不过都没有这两个地方重要,但问题是,曹操似乎觉得连这两个地方,都有些保不住。
这一点,曹操知道,其他的人么,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是察觉得出来。
因此这些天,不管是那个官吏,哪方面的士族子弟,都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丝毫不敢在曹操面前招摇,就怕被曹操一怒之下拉做垫背的……
至于在曹操背后,呵呵,简直就是精彩纷呈。
晏平四年,十二月十五,大朝会。
曹操摇摇晃晃的坐在华盖车上,崭新的锦袍在冬日阳光之下散射出炫丽的华光。曹操脸上表情庄严肃穆,头发胡子一丝不乱,头顶上的貂蝉冠金铛闪烁,貂尾鲜明,令人观之便觉得气度非凡。
“曹公……”
“见过司空……”
在宫门之前等候的大小官吏连忙给曹操见礼,堆上甜腻得都会让人发抖的笑容,毕恭毕敬的请安问候。
“嗯……”曹操不紧不慢的下了华盖车,像是往常那么一样,依旧是半拱手,平揖还礼,“见过诸位……”然后浓眉之下的小眼珠子迅速左右划拉了一下之后,立刻重新眯缝起来,脸上笑容依旧,似乎完全没有被前线的事情困扰。
几乎是曹操前脚刚到,后脚就有小黄门腆着笑,凑了上来,“曹公,这个……吉时已至,可否早朝……”
曹操微微点头。
小黄门立刻弯了弯腰,迅速且无声的退了下去,旋即宫门前的卫士声声高喝,层层鳞进,开始了这一天的大朝会。
百官在曹操的带领下,次第而进,汉帝徐徐而来。
一板一眼,丝毫不乱。
小黄门于丹陛之下高声喊着:“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几乎所有人,都迅速且尽可能追求隐蔽的瞄了一眼曹操……
一片沉寂。
片刻之后,荀彧走了出来,拱手上奏道:“启禀陛下,今近年终,当以轻重御民。虽年未丰登,然储积略备,当可流有余而调不足也。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当畜仁义以风之,广德行以怀之。是以近者亲附而远者悦服。常有言,善克者不战,善战者不师,善师者不阵。若上修之于庙堂,而折冲还师。岁末严寒,多有困苦,故请出仓赈民,收拢流夫,行仁政者王,亦可光泽陛下之恩于天下也……”
荀彧此言一出,当即引来了一群或是惊奇,或是疑惑的目光。
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搞什么赈灾?
不约而同地,众人又去看曹操的面色,却见到曹操依旧是面容肃穆,就连头上的金蝉都纹丝不动,似乎根本不想出来说话的模样。
这么看来,是早就商议好的了?
可是,为什么呢?
大殿之内顿时响起一片稀稀疏疏的声音,这是混在在一起的低语和朝服摩擦的声响。
刘协沉吟了片刻,说道:“如今四方桀黠,惊扰京畿,擅恣犯厉,悖逆不轨,故任兵革,兴师伐,屯戍备,转输粮……若是开赈流民,使边境之军饥寒,可乎?”
曹操微微咳嗽一声,大殿之内顿时寂静一片。“可也。古之贤圣,治家非一,富国非一也。昔管仲以权谲霸,而纪氏以强本亡。民者,养生于农,国之本也,亦如舜不甄陶,伊尹不为庖。故善为国者,天下之下我高,天下之轻我重。今虽有战,然可定也,故不可因战而弃民,因兵而亡农也……”
刘协深深的看着曹操,似乎要从曹操的鼻子胡子上看出一些什么名堂来……嗯,主要还是因为曹哥眼睛实在是太小了,一眯缝起来,谁也看不见……
沉吟半响之后,刘协点头说道:“司空之言甚善……便准奏吧……”
…………………………………………
“这老贼,定然是装腔作势……”督军从事韦晃,拍了一下桌案,不满的嘀咕道。下了早朝,韦晃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对,便来到了耿纪的家中。
“慎言!”耿纪低喝,然后又将左右屏退,才缓缓地说道,“韦兄,欲步董之后尘乎?”
韦晃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得住,便朝着耿纪拱了拱手,表示歉意,然后说道:“耿兄,今日之事,汝观何如?”
耿纪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
窗外院中,一颗老树,枝干嶙峋的指向空中,虽然渺小,却似乎想要刺破灰暗的苍穹一般。寒风呼啸,挂在房檐之下的云牌都被吹得几乎要飞起,扭动着,就像是要借助着寒风,挣脱身上的枷锁……
“不仅仅是取势,亦取实也……”耿纪轻轻的说道,“久闻荀文若巧于谋略,今亦可窥一斑……”
就算是先不论荀彧智慧的高低,曹操是会愿意做吃亏不讨好的人么?显然不是,那么这一次光明正大的提出什么赈灾的事情,只是为了苦难的民众?
呵呵,谁也不相信。
可究竟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韦晃认为,这是曹操在虚造声势,表示自己还有更多的余力,甚至是为了抵御袁绍,打肿脸充胖子,但是耿纪认为,事情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韦兄,此策连消带打,端是厉害无比……”耿纪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感叹道,“此时赈灾,可得其名,亦可得其实也……试想,若是因灾而乱,孰为之害?”
韦晃恍然道:“原来如此!”
过了片刻,韦晃目光转动,低声说道:“如此说来,岂不是……若是……”
“不可。”耿纪摇头说道,“荀文若既有此策,岂能毫无准备?更何况当下名为赈灾,若是稍有动作,便可以治之为蠹民梗政之罪!届时群口滔滔,便是痛毁极诋,也难脱罪责……”
韦晃愣了一下,“如此说来,岂不是荀文若早已磨刀霍霍?待人入瓮?”
耿纪默默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此乃阳谋也,纵然识破,又可奈何?”
曹操最担心的是什么问题,自然是他在前线打仗,然后后方起火,内外交迫,而现在,荀彧用一个硕大的名头笼罩在上,一方面可以稳固地方民心,反正基本上统治阶级都懂得的,只要基层民众还有一口吃的,就不会乱到哪里去,所以只要及时开展赈灾,就算是浪费一些粮食,也可以让苦寒的民众暂且稳定下来,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人鼓动作乱。
另外一个方面,荀彧也牢牢的站在了道义的至高之位上,但凡是有人想要趁机搞一下什么小动作,荀彧都可以借着赈灾的名头,然后将一个大帽子扣杀下来,就算是不死也会半残!说不定就像是韦晃说的那样,荀彧早就虎视眈眈,等着有人跳出来,然后可以收割一波……
“荀彧荀文若……”韦晃很是感慨,摇头叹息道,“如此计谋超绝之辈,竟然沦为虎狼爪牙,唉……大汉,悲矣……且不知北面……战况何如?”
耿纪道:“此便是荀文若之谋厉害之处了……赈灾若开,流民汇集,如此一来,民夫便是充裕,何愁转运粮草不便?一策三用,可定于内,可济于外,宜民宜兵……你我……唉,所不能及也……”
韦晃只觉得有些浑身发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心理上的感觉,只能是用力的裹了一下身上的外袍,可是依旧觉得手脚冰寒。
“如此寒冬……”耿纪悠悠叹道,“甚难煎熬啊……”
…………………………………………
大汉司空曹府。
曹操依旧是一身锦袍,坐在堂中,闭目沉吟。
曹操心很乱,很累,但是在表面上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乱,一点点的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暴露出来分毫,便会迅速扩大成为无数,然后这搭建不久的楼台宫阙,便会轰然垮塌!
“见过父亲,咳咳,父亲大人……”曹昂因为受伤了之后在没有完全康复的时候淋了雨,导致伤口发炎,虽然没有致命,但是也拖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眼下伤口倒算是愈合了,可是长时间的发炎低烧,也削弱了曹昂的体格,使得其身体有些虚弱,不复之前的勇猛之态。
“吾儿,身体可好些了?”
曹操看着曹昂,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这些时日曹操他不是忙于军事,便是忙于民政,甚至还要顾及屁股上的刘协不要捅他后沟子,却是对于曹昂的关心程度就有所不足了……
“回禀父亲大人,有好些了……”曹昂说道,“近些时日,略有进食些……咳咳……进食些牛羊,想必过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
曹操点头说道:“如此甚善!”神情之间也是略微宽慰一些。
“父亲大人唤孩儿来,可有吩咐?”曹昂说道。
“这个……”曹操有些迟疑,捋了捋胡须。确实是当下事务众多,导致曹操之前也没有想得非常充分,下意识的便叫了曹昂,可是看见曹昂身体颇为虚弱,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曹操皱着眉头。
要不叫老二去?
可是老二偏小了一些,恐怕是镇不住场子啊……
曹昂察觉到了曹操的迟疑,拱手说道:“父亲大人,如今孩儿不能上阵杀敌,但也想助父亲一臂之力,还请父亲吩咐!”
曹操微微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曹昂的肩膀,凑到了曹昂的耳边,换了个轻松一些的语气,低声说道:“战事胶着,我必须到前线盯着……你元让叔叔要在濮阳,子孝子廉各有要务……所以而许县这里,没有人坐镇,我放心不下……”
“孩儿愿为父亲分忧!”曹昂当即便说道。
“嗯,”曹操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文若以赈灾为名,行陈仓之策,具体的么,到时候他会告诉你……此外,知不知道这一次赈灾,是为了什么?”
“呃,是为了救助百姓?”曹昂几乎是没怎么想,便直接说道,然后看着曹操的面色,迟疑了片刻之后,又补充道,“难道是为了……大汉社稷?”
曹操眉头一挑,摸了摸曹昂的脑袋,顺手就扇了一巴掌,不轻也不重,“去吧,等这个事情忙完了,再来跟我说说你的收获……”
曹昂笑了笑,退了下去。
曹操盯着曹昂的身影,一直盯到身影消失在门廊之中,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仰头看着厅堂之上的雕梁画栋,长长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丁夫人匆匆从后院而来,见到了曹操便问道:“郎君,你让昂儿这么冷的天气去赈什么灾?昂儿身体才刚刚恢复,这要是……”
曹操闭上眼,指了指自己的发鬓,说道:“看到了没有?”
“什么啊?”丁夫人不解其意。
曹操嘿然一笑,悠然长吟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m.xiumb.com
曹操挥了挥袖子,站了起来,说道:“夫人啊,你疼爱昂儿,某何尝不是?不过就如这院中大树,不经历风雪,怎能成长?此次赈灾,一则可定民心,二则可获名望,昂儿不去,谁去?谁能去?”
丁夫人默然,过了半响靠近了一些,抬手在曹操的发鬓上摸了摸,说道:“唉……夫君说的也有道理……夫君啊,也要注意身体,白发渐生,妾亦心忧……”
曹操哈哈一笑,反手握住了丁夫人的手,一同站在堂前,望着远方昏暗的天空,相依无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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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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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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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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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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