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好说话的甲方和难缠的甲方,肯定是后者更让乙方印象深刻一样。
大多数乙方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赌咒发誓,表示做完这一单就是再也不当龟孙了,再也不去改了一版又是一版了一样,斐蓁也会经常在写完了策论之后,便是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写第二篇了,只不过这种感慨都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便是新的任务摊到了头上。
新的文章,新的思考,新的问题。
斐潜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斐蓁,世间万物重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总是有更麻烦,更棘手,更啰嗦的问题不断的出现,直至永远。
作为一个骠骑大将军的长子,想要偷懒,基本上都是梦想。
如果是在后世,或许像是斐蓁这样的,还可以各种撒泼打滚,然后父母或许就一时心软,抱抱亲亲举高高,便是什么事情都免了……
在大汉当下,尤其是在斐蓁自己看到了生死,明白了胡汉差距,以及一些切身相关的问题之后,便是会逼迫着他不得不认真思考,仔细衡量。
『会觉得很难么?』斐潜问道。
斐蓁皱着小脸,点了点头。
斐潜笑笑,说道:『你看啊,我觉得这水清的,可以饮,这水浊的,不能饮,可是对于牲畜来说,这清水固然不错,浊水也不是不能喝,对吧?若是对于庄禾来说,清水浊水差别不大,只要不是毒水沸水就都可以了……那你觉得这清浊的划分,究竟是要以谁的为准呢?又是为什么呢?』
斐蓁抱着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加速运转,亦或是物理降温。
『若是想不太清楚,可以想一想青龙寺……』斐潜提醒道。
『青龙寺?』斐蓁问道。
斐潜点了点头,『正经正解。为何要正经?为何不用古文经,亦或是用今文经,何为正经?为什么之前经文,便是难正之,青龙寺又是为什么能正了?是刀枪?是大儒?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斐蓁沉默着。
斐潜也不着急,站在斐蓁身边,抬头眺望着远方。
其实很多事物都是相通的,重点是不要自我设限的去抗拒接受新的知识,新的思维模式。一旦产生了抗拒的心理,那么基本上就不会想明白这个事情了,即便是再简单的定律。就像是小学里面或许喜欢或是不喜欢某个老师,然后那么那个科目的学习成绩一定会有很大差别。
斐潜尽可能的让斐蓁多看一些实际的东西,比如北地胡人的情况,比如军寨村寨的民生,又比如像是泾渭的这种自然现象,从而将具体转为抽象,从个别引申到一般。
泾渭水,或许每一天都是这么流淌的。
存在,就代表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同样的,存在并不代表着完全的合理,但凡是涉及绝对化概念的,都应该小心谨慎,就像是功过,也像是泾渭之间的清澈和浑浊。
在华夏,还有一个专门的词,叫做『中庸』。
『古文经,今文经,实际上有的差别并不大,就像是泾渭之水一样,只不过是清一些,浊一些而已,』斐潜缓缓的说道,『那么为什么在之前有那么多的今文经学之人,寻死寻活就是不愿意承认古文经?没错,是为了利益,但是这利益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斐蓁思索着。
『功过呢?功过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斐潜继续缓缓的说道,语调依旧是非常的平稳,『所以,相似罢?那么既然是有了经学上的正经正解,那么在这个功过上,是否也能够有正经正解?不是随心所欲,随意增减?』
斐蓁略微有些抱怨的说道:『父亲大人,你说的这个……好难啊……』
斐潜哈哈一笑,『没错……不过我现在也没有让伱当下就要去做啊,对不对?只不过是需要你知道你将来想要一些什么,然后你才能更好的去做一些什么,而不是随便做到哪里就算哪里……就像是这泾渭之水,有了这个河道,才不会流得到处都是,甚至不知道流去了哪里……看起来河道似乎是控制了水的流向,但是实际上是帮助这水流得更远……你也是如此,现在看起来难,但是同样也是在帮助你……』
河水汩汩。
清风徐徐。
斐蓁皱着眉头,抱着脑袋,呆呆坐在他父亲的边上,然后盯着不远的地方,泾水和渭水的那条分界线,似乎是要从那条分界线上解析出一些什么宇宙的奥秘,明白一些世界的真相……
或者是,最为简单的道理。
……╭(′▽`)╭(′▽`)╯……
太兴七年。
冬。
如果说军人的荣耀,是在盔甲刀枪上闪耀出来的血光刀光,那么文人的荣耀,或许就是在文章之间的白纸黑字了。
青龙寺大论,无疑就是这些白纸黑字之间的智慧碰撞。
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大多数只是看到了热闹,欢腾,然后分享着这些庆典一般的喜悦,其中还有些灵活的百姓,则是看到了各种商机,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到了青龙寺,在规定区域,还有道路的两旁售卖。
士族子弟之中,有一些人感慨,但是也有一些人欢欣,甚至还有些人茫然。
可惜不管是如何,青龙寺的这一次正解之论,也渐渐的,宛如长江大川一般,奔流着,扑到了面前,旋即流向远方……
正解的名额将要在今天公布。
一大早的时候,青龙寺里面就满满的都是人了。
士族子弟穿着长袍,带着高帽,相互之间三三两两聚集一处。
『这一次,不知山东山西谁更胜一筹?』
『这还用说?』
『这倒也是,只不过……这冀豫先前可是被称为文华之地啊……』
『这又有什么好可惜的?碌碌之辈,百余年不得寸进,岂可为文华之首乎?』
『欸……』
在这些士族子弟之中,有几个人略微显得有些不是太融入,站在边缘的位置,伸着脑袋看着。就像是他们原本家乡所处的位置一样。他们是来自于幽州的士族子弟,祖氏和氏的年轻人。他们辗转颠沛,出发的时候一共是三十二人,可是到了长安的,只有十三人。
『长安经学和我们之前学的不一样啊,怎么办?』
这些好不容易从幽州而来的子弟,多少有些慌乱。虽然说在幽州有大儒卢植是古文经学的代表者,但是实际上因为今文经学在朝堂之上的垄断,导致了在地方上为了进身之阶还是多以今文经为主,所以祖氏和和氏的人在日常学习之中是以今文经学为主也不足为奇。
可是到了长安之后,他们才发现之前学习的那些什么谶纬,什么微言,什么大义全然被否决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的位置是在大汉最为边缘的地方,就像是他们当下站在青龙寺的边缘一样,有什么变化也不会立刻传递到了他们的家乡。wWW.ΧìǔΜЬ.CǒΜ
『还能怎么办?学啊!』
『可是都不太一样啊……难不成,重新学?』
『重新学!我们既然能千里而来,难不成就此放弃了?学!』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毕竟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否则他们即便是参加了科举考试,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成绩。
『不过我们的钱财恐怕……这些书卷都是价值不菲啊……』
『若是全部买来,确实是买不起……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抄书!长安书坊之中可以抄书!祖二郎,七郎,你两个的字好些,不妨明天与我前去试一试……』
正在议论之间,忽然听到青龙寺高台之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顿时人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转头而望。
人潮涌动而起,伴随着鼓声,似乎心潮也是澎湃。
『开始了!』
『此番正解,不知花落谁家……』
鼓声通通停歇的时候,当司马徽穿上了隆重的衣冠,出现在青龙寺高台之上的时候,几乎让原本熟悉司马徽的观礼士族子弟认不太出来。
因为一直以来,司马徽都是穿着比较简朴的。
这么隆重的装束,或许是司马徽到了长安之后的第一次。
在绝大多数时间之中,司马徽都让人感觉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夫老者。若是旁人不介绍,一般不熟悉司马徽的人,还真不会觉得司马徽和其他农夫在外观上面会有多少的差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司马徽身穿锦袍,博冠广袖,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在加上身上衣袍的锦绣花纹,在繁华之外,也充满了威严。
在司马徽的眼眸之中,却在欣慰的同时,略带了一些落寞。
他一直以为,终于有一天,他会和郑玄同时站在这高台之上,分庭抗争,在万众瞩目之下,分出一个上下高低来。
当年他来长安,为的就是在经义巅峰之上,抢占至高之地的。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可是当他站上了这个或许是代表了经义之学的巅峰的时候,司马徽却感觉有些茫然了……
司马徽一度非常痛恨郑玄,他想要打败郑玄,将郑玄踩在脚下。
这似乎是他半生的努力奋斗的方向,是他辗转反侧的执念。
直至今天。
司马徽单独的站在了台上,而他身侧左右,并没有郑玄。
在某种意义上,他打败了郑玄。
但是在某种层面来说,他也输给了郑玄。
在那么一瞬间,司马徽似乎觉得,站在这样一个高台之上,接受着万众瞩目,其实并不比当年他独自一人,在低矮茅屋之中,读得一篇妙文来得更有充实感,更有幸福感。
站在台上,朝着四下拱手以礼的时候,司马徽忽然有些感激他的对手,他的劲敌郑玄起来,当年如果不是以郑玄为目标,如果仅仅是满足于一地之名,或许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成为青龙寺大论正解的奠基人。
其实活到了这个岁数,有很多事情其实司马徽都能看得很清楚。
经义上面的东西,世家士族方面的事项,还有这个天下的走向等等,其实司马徽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数。对于司马徽来说,他不愿意去插手天下的事情,因为那会将司马氏一族推向风尖浪口,反而会失去了在经义上面的所谓『中正』。
可是有时候,又不得不涉足其中。
就像是庞氏。
虽然庞氏对于经义的研究很深,特别是在易经,黄老之学上,但是就算是庞德公依旧在世,都不能成为青龙寺这样一个经义巅峰上的主持者,一个奠基人。因为庞氏和骠骑勾连太深了,所以庞氏说一些什么,总是避免不了会有人,特别是山东之人会私下嘀咕。
司马氏出身河内温县,现在虽然迁来了河东,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司马氏还算是比庞氏更能代表『公允』一些的,代表了『在野党』的,代表了曾经是大汉之中声音非常大的『清流』一派的声音。
至于能代表多久,司马徽也不清楚。
天子,骠骑,丞相。
这个局面,似乎已经是越来越走向了绝境。
就像是原本的今文古文的经文差别一样。
曹操不可能交出手中的权柄给天子,也不可能放弃武力控制朝廷。曹操甚至可能走向董卓的老路,甚至废黜天子重建皇统。如果曹操把权柄随意的交出去,以天子现在的实力,很明显就是君弱臣强,随时会遭到各地诸侯,甚至是朝中其他大臣的挟持而导致皇权沦落,引爆更大的祸乱。
当年董卓死后,司徒王允主掌权柄,如果他处置得当,极有可能挽救社稷,但他把自己的权力凌驾于天子之上,拒绝了忠臣的劝谏,一意孤行,结果把挽救社稷的最后一点点仅存的希望也葬送了。
同样的,骠骑也同样放不下手中的权柄。
谁轻易的放下手中的权柄,谁就必然惨遭屠戮。
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其麾下的不管是将领也好,士人也罢,为了生存,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当年雒阳、长安连续兵变的一幕将再度重演。
然后大汉的一切,也就都完了。
司马徽想想就不寒而栗。
究竟未来会怎样?
司马徽看不穿未来的重重迷雾,但幸运的是,司马徽觉得他眼下看见了一些道路的轮廓。
这个轮廓,就在脚下,就在当下。
就在长安城,就在青龙寺。
原本司马徽以为古文今文势不两立,只有倒下去一个,另外一个才能站得起来,但是司马徽没想到的是骠骑大将军竟然找到了一条新的路子,一个新的方向……
正经,正解。
若是之前有人和司马徽说什么今文古文能共存,能够携手同行,司马徽绝对会觉得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因为在之前的大汉,确实也在事实上证明了不可能共存。
那些年当中,郁郁而死的古文学士,不知凡几!
然而,形势的发展,使得古文今文的融合成为了现实。
就在郑玄生命岌岌可危的时候,司马徽原本这个最大的潜在反对派,却站了出来,并没有一味的表示古文有多么的正确和高尚,而是承认了今文的地位,并且和郑玄一样,表示今文古文并重,只要是正经正解,就不分今文古文。
如今,就是经学之中,最为关键的时刻了。
如果说司马徽一味的强调古文,摒弃今文,那么定然也会使得原本学习今文的士族子弟无法接受,矛盾必然日益激烈,最终导致重复之前大汉的冲突,就算是到时候骠骑以武力进行压制,也失去了原本青龙寺大论的本意,同时司马氏一家也会失去了在经学地位上的这种超然。
因此,最终司马徽接过了郑玄的旗帜,承认了郑玄的伟大,并且愿意站到了郑玄的这一条线上来,彻底的舍弃了原本在司马徽心中推行古文的『执念』……
这虽然与他的初衷不一致,却是当下他最好的路。
司马徽环视一圈,高声而道:
『夫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待天下君子以长者之道,可谓至善也。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承其良而舍其弊也。』
『古之君子,责己重周,带人轻约。重且周,故不怠,轻且约,乐为善。《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此乃君子之道是也。』
『又今古纷争,自汉而起,三百年不断,可谓忠义仁厚乎?今文讥,古文讽,如无一是处乎!岂非责人详,其待己廉?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者,洋洋乎以为得之矣!』
『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也。月旦之评,某为良士,其应之者,必其人之与也,或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或则其畏之也。若非如此,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
『由此思之,古今莫不如此焉!』
『今得骠骑点拨,得正经正解之论,除冗余,去繁复,清原本,正文章,以天下之经学,授天下之民众!』
『青龙寺正经,合有《易》、《诗》、《书》、《礼》、《春秋》为五经,已全数勘核,标明句读,定为正经之本也!』
『青龙寺旁经,以《孝经》、《论语》、《孟子》、《尔雅》为四经,勘核正论,剔除谶言,明正本论,参为旁经之本也!』
『青龙寺正注正解,以荀氏注易,孔氏注书,毛氏注诗,郑氏注礼……』司马徽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朗声道,『蔡氏解春秋,庞氏解孝经,司马解论语……』
『何氏解公羊……』
『种氏解穀梁……』
『贾氏解尔雅……』
『……』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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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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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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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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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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