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争撤了原来的水营统领后,虽然一直都没有任命新的水营将官,但水营却也重新组建,三千余的新招水营兵士保卫蓬莱水城的安全,新提拔了一批大大小小的水营将官。
几门大型的神威将军重炮立在城头,除此之外,数百门大小铜铁炮早在一月之前就与那门中型的弗朗机炮一同架在城头。
这种种的一切,都在向外来人昭示,如今的蓬莱城早已不同以往。
这些炮可不是花架子,都是经过军议司与留守蓬莱的登州营千总邓黑子亲自核定无误后才放在城头,黑洞洞的炮口让兵士们倍感安稳。
忽然,远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一群黑影,一支船队正缓缓行驶而来。
负责这片水门防御的水营把总皱着眉头,想了想,喊道:
“立即到城内通禀邓千总,还有军议李大人那边也派个人去。”
这把总话音刚落,有几名水营兵士便是抱拳遵令,小跑着奔下城楼,没多久邓黑子带着几名登州营将官收到消息,亲自登上城头。
左军议李岩则带着军议司的文吏们指挥辅兵们搬运来成箱成箱的铅弹,成批的水营兵士在将官的指挥下登上城楼。
不出几刻钟,蓬莱水城上已经满是严阵以待的水营兵士。
李岩拿着简陋的千里镜细细看去,看清楚后和邓黑子互相换了个眼色,两个人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惊喜。
原以为是海盗或者红毛夷又来了,未成想却是王争回来了。
玉儿正在副元帅府内堂内休息,见到小翠提着裙角又惊又喜的跑进来,纳闷的道:
“小翠,出什么事了,方才我见邓千总和李军议匆匆忙忙的跑出去,难道是有什么贼人来攻城了?”
小翠连连摆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将军夫人,王将军回来了,邓千总和李军议带着兵士们这是出去迎接吶!”
听到这话,玉儿连手里的木梳掉在地上都是浑然不觉,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鼓弄着头发连声问道:
“相公回来了,小翠快帮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
小翠“哎呀”一声,拉着玉儿就往外跑,边跑边笑嘻嘻的道:
“我的将军夫人,您可美着呢,小翠说过吧,将军一定会再次打胜的,眼下果真是回来了,这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大捷哩!”
玉儿也是有些急促,带着一些女眷丫鬟往外跑,跑了一半却又忽的转头回去了,摇头说道:
“不行,我要去叫娘来,相公打胜回来了!”
小翠懊恼的一拍她那小脑袋,颇有些自责的道:
“夫人您看奴婢这记性,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忘了,奴婢这就去通知老夫人,这些日子她可是日日念叨着呢!”
“还不快去!”
王争打赢回来,大部分的人都是欢呼雀跃,但是终究有些见不得光的人窝在家中狠狠的将凳子踹倒。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千不该万不该,这王争怎么就从那人人都说是死地的辽东回来了?
登州营战兵比来的时候少了些,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将士们和百姓的高兴之情,登州水师满载着兵士们自水门进城,沿途都是前来夹道欢迎的百姓。
有些人家甚至放起了爆竹来庆贺,对他们来说,登州营得胜归来,好日子就能延续下去,登州地界也就不会出什么变动。
战兵们满脸都是自豪的神情,扛着斧枪整齐的走在大道上,每一名战士都在即将下船的时候刻意把那些血淋淋的鞑子脑袋绑在茅尖上,一路上就是各种各样的脑袋在摇晃。
这些脑袋即便是这些百姓也能看得出来,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建奴脑袋,不是刘泽清那样的杀良冒功,也不是清剿贼寇,真真切切是那些杀他们妻儿,夺他们土地的鞑子脑袋!
这还没完,百姓们发现,队列的最里面还押着一些女子。
这些女子都穿着旗人服饰,有些看样子还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走起路来显得弱不禁风,显然在船上没少受罪。
不过这些可不是登州营掳掠的建奴女人,全都是汗宫内的努尔哈赤遗孀女眷,正儿八经的建奴宗亲。
这些福晋太太们往常在八旗宗族内都是极为雍容富贵的存在,就说被王争杀了的东果,即便是皇太极也尊敬的很,但这时候却都闷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她们眼里,这些南蛮子军队简直是比他们八旗军队都要残忍。
皇太极的亲姐姐东果公主,就因为顶撞了几句,居然被那个面向凶恶的南蛮子将军毫不犹豫的下令给砍了头,最后落得悬尸首异处的下场。
嫩哲现在地位最高,是努尔哈赤的二女儿,现在俨然成了这些福晋们的引路明灯。
嫩哲看着周围欢声雷动的登州百姓,又细细看起蓬莱城中。
这里与她印象中的南蛮子城池不太一样,这些明军也与一般的南蛮子不同,若是南蛮子的军队都是这般,怎么会被他八旗劲旅一打就散?
道路上满是夹道欢迎的百姓,有大有小,就连一些年过花甲的老人都被家人着急忙慌的抬出来,狠狠的朝她们扔上几片菜叶。wWW.ΧìǔΜЬ.CǒΜ
王争骑着邓黑子牵来的高头大马行进在队列最前面,他身后是董有银、黄阳、等黑子三人,战兵们走起来脚步都是整齐划一。
李岩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拍掌叫道:“好一支天兵天将!”
邓黑子在他身边点点头,摇头说道:
“这两个月不知将军、有银、阳子和亮子他们在辽东受了多少苦,将士们又能回来多少。”
李岩面色一顿,也是不再多说。
这场深入辽东的奇袭之战,明面上看是一场了不得的大胜,但内中之艰辛困苦,怕只有王争与那些出征的战兵将士们才会知晓。
登州营足额五千名战兵出征辽东,最后能回来的不过是三千余人,这场大捷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一千多户人家的妻离子散,一千多户百姓的默默哭泣。
王争回程时与所有将士一样,心中快意无比。
这次他们不仅将整个赫图阿拉夷为平地,斩杀的建奴更是不计其数,几乎每个战兵都有几个人头进账,真是大大替汉人出了一口恶气。
但等军议司将战损结果呈报上来后,王争却再也笑不出来。
所谓的战损,其实几乎都是战兵的伤亡,这次鞑子损失惨重,登州营同样不轻,为了能快速的机动,王争除了将离旅顺口较近的金州城搬空以外,在赫图阿拉找到的大量金银与刀兵器械一点都没有带。
这是登州营大小数战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一千多员精锐战兵战死辽东,就连尸体都没来得及收回来,只能草草埋葬在辽东。
不论这场战斗是多么耀眼,王争依旧于心难安。
回到蓬莱城的当天,王争立即派人将嫩哲与努尔哈赤的遗孀妇孺由船送到京师,紧跟着给所有出征归来的战兵记特等战功一次,放十天的长假回家休养。
王争那天夜里根本没有睡着,脑子里想的事情纷乱杂序,怎么都捋不轻,玉儿同样是依偎在王争的怀里,默不作声的陪了他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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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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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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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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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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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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