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言席上,英格玛依旧在慷慨陈词,愤慨而悲痛,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向他身后的错愕的神,依旧滔滔不绝:
“因此,我建议评议委员会严肃考……”
就在他终于快要讲到重点的时候,他感觉到背后有人戳了自己一下,又戳了自己一下,然后再戳一下。
钢笔的笔帽戳在背后并不疼,但那一支笔戳来戳去,却戳的人心烦意乱。
戳戳戳戳戳!你戳个毛线!烦不烦啊?!
英格玛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身回头,对着来者怒目而视:
“放肆!”
在所有人的困惑眼神中,那个被面斥放肆的少年淡定地看着英格玛,将手中的怀表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英格玛先生,总结陈述时间只有三分钟,你都超时一分半了。难道你打算在这里开你的脱口秀专场?”
英格玛的神情一阵变化,满是阴沉震怒,到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只是在擦肩而过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贱种,你得意的时间不会太长的。”
“呵呵。”
叶清玄笑了:“别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两人擦肩而过。
少年站在发言席位上,面对微笑,神情恭谨地向着各位评委颔首行礼:“各位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开始总结陈述了。”
委员中,谢盖尔终于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反问:“且慢,为什么不是亚伯拉罕?你是谁?”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叶清玄微微一笑:“我是亚伯拉罕老师的弟子。也是本次申诉的举证人之一。老师不善言辞,由我来代替他进行总结陈述,应该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未有先例。”海森堡冷哼。
“但也未尝不可,不是么?”
萝拉笑语盈盈地撇了他一眼。不等他们做出结论,就直接了当地说道:“这位‘弟子’先生,你可以开始了。”xǐυmь.℃òm
海森堡一愣,冷冷地扫了萝拉一眼,萝拉眼波流转。似是微笑。怒意像是刀剑刺进了水波里,除了若有若无的波澜之外,再无任何回应。
那阴沉视线很快就收回去了,海森堡不再言语。巴特勒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东方地胡先生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的白发,眼神一亮,像是期待着什么好戏开场。
没有人反对。
于是,在发言席上,少年露出笑容。
-
“说实话,英格玛先生的总结陈述很令我感动。”
发言席上。少年说出了第一句话,神情郑重而沉痛,令话的内容却令没缓过来听众们又蒙了:等等,这又唱得是哪出?
难道他想要投靠英格玛,和亚伯拉罕划清界限?但又好像哪里不对啊……
而讲台上,少年的惋惜声音依旧在继续:“英格玛先生的遭遇悲惨,令人同情。如果我是在座的各位,也一定会觉得他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简直胜过六月飞雪。如果不支持的话,简直就是没有了公义和道理。就连圣城也会为他而哭泣。”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沉痛和悲悯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嘲弄地笑容,十足地恶意:“只可惜……他讲的话里。半点有关解译的内容都没有!
恕我直言,英格玛先生的才能去做一个小报记者绰绰有余,说不定还可以去开一个‘乐理人生’、‘安格鲁好声音’之类的热卖栏目。
但是,在以理论和研究为话语的学者领域里,他还差得远。这里不是小孩儿撒泼打滚的地方,也不可能讲个故事、贩售惨痛过往和悲伤故事就能够赢得胜利!”
嘎嘣一声。
那是牙齿快要被咬碎的声音。
台下的英格玛的表情抽搐着。握紧拳,恼怒到无意言喻。
海森堡敲了敲手中的木槌。
“警告,亚伯拉罕的学生,这里不是你攻击他人的地方!”他冷声说,“如果你没有什么论据想要总结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少年无奈耸肩,环顾着四周,看着那些眼神,肃声问道:
“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么?为什么他所解译的伏尼契手稿前后内容矛盾?为什么会有那么明显的逻辑断层?难道真得是百密一疏?
既然他心里没有鬼,但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们的申诉,为什么一再阻拦我们通过正当途径去获取应有的权力?
况且,他真有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么?他为什么没有说咄咄逼人,一再威胁、迫害我的老师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讲过他将我们赖以存身的乐史系焚之一炬的事情!这种有目共睹的东西,难道他以为别人就看不到么!”
“叶清玄!”
英格玛愤怒地起身,低吼:“这里是评议会!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讲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你真以为你那一套不入流的方法能够解译得出伏尼契手稿么?!”
叶清玄冷笑,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到木槌敲响的声音。
“咳咳,肃静!”
评议席位上,巴特勒密大师打断了两人的话,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以中立的语气说道:
“请双方克制,这里是评议会,所讨论的只有伏尼契手稿的归属,其他的事情,不是我们审理的范畴。
还有,这位年轻人。再我们看来,不论是英格玛,还是你们,都提供了似乎行之有效的解译方法。
不过,想必在坐的人都清楚,在古代文献解译时,倘若已经知道结果的话,以逆推的方式并不难得出一个专门的方式来进行解读……”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叶清玄却完全明白。
倘若他拿不出更加有分量的证据的话。他们只能从更加传统和保守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场纷争:那毫无疑问,就是英格玛的胜利了。
这就是亚伯拉罕最大的弱点:解译法,并没有受到所有人的认可。
相比起数百年来无数人修订补完、源流众多、纷繁复杂的启示派系解译体系,亚伯拉罕的理论。可信度不足。
可听到他这么说,叶清玄反而笑了。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
叶清玄举起手中的文稿:
“——为了证明解译法的合理性,我们在评议召开之前的这几天的时间里为它提供了新的佐证:一份新的成果!”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新的佐证?
新的成果和解译文稿?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里?
场下。低沉的喧嚣声响起,争论声不绝于耳。就连巴特勒密也愣住了,很快,他低头看向场下的少年:
“新的成果?就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年轻人,或许你不清楚,但古代文献的解读,其周期是以十年计!短短几天时间,光是收集资料,对比同期文本都不够……”
“或许在座的各位对我所说的话抱有怀疑,但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字字属实。”
叶清玄淡淡地说道:“为了验证它,我进行了升华仪式,使用了天人感应的机会——对此,学校可以为我证明。协会可以抽调‘沉眠之穴’中的以太记录进行验证。
为了它,我赌上了成为正式乐师的机会。
我相信,它能证明解译法的有效性。”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升华仪式……天人感应……
确实,倘若能够化身为以太之海的波澜,和乐理共鸣,借助大源的力量推动解译法的话。那种近乎全知的境界哪怕只有一瞬,也能够得出正确的方向和成果。
只是,又有谁回去干这种蠢事?
为了短短几句话的解译,赌上自己成为正式乐师的机会。将一个人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天人感应浪费在这里?!
疯了!简直疯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叶清玄的眼神,都充满惋惜:
可惜了,假如不是这样的话……
而且,他才多少岁?据说入学才几个月吧?四个月还是五个月,就差点快要成为正式乐师了嘛?!
这种速度简直令人害怕。
完全不逊色于当年安格鲁的传说中。那个一个月就突破了学徒级的怪物级学生了。和各个学派从小在核心秘境里培养出的天才相比,也稳稳压过了一头。
可惜,可惜了……
-
在众多同情或者悲悯的眼神中,叶清玄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手中的文稿逐一发给了几位评议的委员。
那是极为轻薄的纸,只写着寥寥数字,却令他们陷入漫长地思索和沉默。在轮到海森堡大师的时候,海森堡只是接过,旋即将它反扣到桌子上,并不去看。
叶清玄的脚步不停,最后将自己的文稿递送到巴特勒密大师面前。
巴特勒密犹豫了一下,接过文稿。
看到少年感谢地颔首,他心里却隐隐有一些愧疚。
自己,真的能够做出公正的判决么?
他握着文稿,视线却在英格玛和亚伯拉罕之间游移,一时间心乱如麻。到最后,沮丧地低头叹息。
然后,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文稿上的字符,手掌颤抖着,几乎无法抑制:“这是……这是……”
就像是瞬息间有一道电光从头颅盯上劈下,豁然开来,他的周围骤然有一阵以太波动荡起,隐隐有失控地迹象。
旋即,那力量被他收敛起来了。可他再也无法维持淡定,猛然抬头,看向少年:
“如在其下,如在其上,于是万物始得焉……
——这是《翠玉录》?!”(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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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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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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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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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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