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系跟表演系都在表导楼，进进进出出难免会碰面，彼此间都认识。办公室里的人看到张然，非常热情：“哎哟，张然，你可是稀客，怎么有空到我们办公室来？”
“来来，坐！”
张然赶紧道：“不用不用，我找张建东老师有点事！”
张建东听陈正宏说过张然为学生在片场大打出手，事后陈正宏还不得不将挨打的人赶出剧组，知道这小子虽然年轻，但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他有些奇怪，不知道张然找自己什么事：“能让你主动上门，想必事情不小吧？”
“就是一点私事，想要麻烦张老师，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怎么样？”
“张大帅哥要谈那我肯定得走一趟，不然传出去，咱们学校的女老师非把我撕了不可，走吧！”张建东国字脸，看上去比较严肃，但实际上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北电教学大楼一楼的大厅有一个咖啡厅，北电的学生都叫它四季厅。玻璃桌面，玻璃地板，阳光从天井洒下，穿过芭蕉和龟背竹的缝隙，映出绰绰人影。北电的师生没事的时候喜欢在这里，点一杯咖啡，在缓缓流淌的时光里，倾诉着自己对电影的热爱。
张然和张建东在四季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杯茶。
张然没有废话，从手提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剧本，递到张建东的面前：“张老师，这是我写的一个电视剧剧本的前五集。你是电视剧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请你看看，我这剧本到底有没有被导演采用的可能。”
接过张然递过来的剧本，张建东看了一眼剧本的格式，就对张然写的东西有信心了，是专业的剧本格式。国内编剧不少，但能按专业剧本格式来写的人却不多：“你这话太谦虚了，一看这格式我就知道这剧本差不了。既然你要让我看，那我就帮你看看。你先坐，我看完剧本咱们再说！”
带着期待，张建东开始翻阅《黎明之前》的剧本。《黎明之前》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只看了不到一页他就被故事所吸引。
1948年9月15日午夜，国民党第八局局长谭忠恕突然接到手下齐佩林的电话，他们抓获了JS省委交通员秦佑天。审讯后秦佑天叛变，但他执意要亲自向谭忠恕指认一名掩藏在八局多年的****卧底。
谭忠恕刚赶到情报局，却发现自己的机密要员钱宇正在烧毁秦佑天的口供，经过争夺谭忠恕拿到了未被烧毁的口供残片，钱宇却当场服毒自杀。与此同时，秦佑天和四个看守他的特工在宾馆中被人暗杀……
五集剧本看完，张建东被震住了，带着满脸的惊叹道：“张然，这个剧本太棒了，这不是国内电视剧的写法，而是美剧的写法！”
张然笑着点头道：“我在美国读书接受的就是这种训练，在看美剧的时候我经常在想，要是能把美剧的悬念、节奏移植到国产电视剧中，一定会大受欢迎。我就构思了这样一个故事，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写，直到最近才动手写出来。”
听完张然的讲解，张建东点头道：“你让我看剧本，是想把剧本交给我来拍，还是想让我替你的剧本找个买家？如果想找买家的话，你可以直接找陈正宏，他相当欣赏你！”
陈正宏跟张建东讲过，他有意拉拢张然，让张然拍电视剧，但张然没有答应。张然完全可以拿剧本去找陈正宏，现在却来找自己，张建东有点摸不准张然的意图。
张然没有隐瞒自己目的，直接道：“是这样，我最近准备跟电影频道合作，拍一部科幻片，需要从美国买一些软件来做特效，需要十万块钱。电影频道那边刚刚过了一审，现在还拿不到钱，我手里也没钱，只能想办法来筹措。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有卖剧本。你也知道卖剧本流程是双方签订合同能拿30%；剧本写完，制片方满意了，能拿到40%；等电视剧开机拿剩下的30%。要是把剧本卖给陈正宏，我只能拿到前面的30%，钱根本不够，国庆节我就没法去美国买软件，所以只能向你求救！”xiumb.com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张然没说，张建东导演水平很高，而且是一个喜欢创新的导演，《刑警本色》、《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柳叶刀》在国内都是开风气之先的作品，把《黎明之前》的剧本交给他来拍不会被埋没。要是交给其他人，《黎明之前》可能就糟践了。
听到张然道出自己的难处，张建东点了点头道：“现在市场行情不好，拍电影基本上都在赔本，拍电视电影虽然不会亏钱，但也赚不了什么钱，你是学导演的，又能写出这么好的剧本，为什么不先拍电视剧，等到电影市场回暖，再拍电影？”
先拍电视剧，等电影市场回暖了在拍电影，听上去很不错，但实际上愚蠢无比。电影和电视剧不管是节奏，还是拍法差异都很大，一旦习惯了电视剧的拍法，再拍电影就很难摆脱电视剧的思维。胡玫、李邵红原本都是优秀的电影导演，但当她们拍惯了电视剧，回头再拍电影，拍出来的作品就失去了应有的水准。
张然笑了笑道：“如果所有人都想着等电影市场回暖再拍电影，那中国电影就没有回暖的那一天了。现在电影市场确实凋敝，不过只要拿出观众喜闻乐见的作品，还是会大有作为的，冯小刚的电影票房就不错！”
张建东笑了笑，心想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他没有再劝，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这个剧本我收下了，剧本还是署你的名字，我在圈子里也有点名气，还不至于贪墨你的作品。知道你急着等钱用，我可以借10万块给你，等剧本完成，你拿到稿酬，再还给我，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然知道张建东不会贪墨自己的作品，他知道张建东喜欢提携后辈，《潜伏》的导演姜伟、《北京遇上西雅图》的导演薛晓路都是在张建东的帮扶才在圈内打出名气的。正是清楚这一点，张然才会来张建东。
张然喝了一口茶，轻轻一笑，道：“只有不让我演男主角，什么条件都可以！”
张建东哈哈大笑：“你倒是想得美，这样一部大戏谁敢让你这样的新人来担纲？肯定得用大腕！再说了，你年龄和形象都不合适，等十年还差不多！我的要求很简单，一个月之内把完整的剧本交到我手里，而且必须保质保量，不能给我注水！”
张然保证道：“这个没问题，绝对能完成。再说了，咱们就在一个楼里我肯定没法赖账。要是完不成，或者写不好，你天天到我们教室堵我就是了！”
张建东笑道：“最近东阳正雨给了我一个本子叫《绝对控制》，刑侦题材，故事还不错。本来我有兴趣拍，但现在看了你的这个本子，《绝对控制》我就提不起兴趣了。你这个剧本的开篇太精彩了，一上来就让主角陷入了绝境，这是好莱坞电影的做法；而且剧本里面有很多新东西，心理战，技术战，这在以前国产剧是没有的，值得一试！”
张然笑道：“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老师对我们说，编剧的第一个原则——世界上没有人是快乐的！你是来学拍电影的！你的快乐，就是观众的痛苦！你越快乐，观众越痛苦！谁敢让我在剧本里看到快乐两个字，我就让他痛苦一整年！所以我们写剧本都变得法的折腾主人公，让他不断的痛苦。”
张建东一怔，这话听上去好像不对，但仔细一想却极有道理：“所以你就不断折腾刘新杰，这才五集你就把他折腾都够呛了，我很期待你后面怎么折腾他。”
张然笑道：“后面会一步步把刘新杰逼入绝境，直到山穷水尽，等他无路可走的时候来个惊天逆转，然后故事结束！”
张建东道：“听你这么说，我对故事越发期待了，你尽快写出来吧！”
张然点头道：“我会尽快完成，有你出手，相信《黎明之前》会成为一部精品电视剧！”
张建东笑了笑，又询问了张然几个有关剧本的问题，才道：“行了，我就不说客套话了。现在离国庆节只有5天的时间了，你去美国得提前订机票，没钱可不行。我们去银行，我把钱转给你！”
张然没想到张建东如此爽利，满是感激地道：“张老师，真的谢谢你，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
两人确实了这笔交易，然后来到学校旁边的银行转账，张建东直接转了10万块到张然的账户。
从银行出来，张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买软件的钱算是解决了！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李心悦打来的。
电话刚接通，李心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张老师，出事了！我们班的节目被打回来了，让我们排一个小品，离中秋晚会就三天时间，这怎么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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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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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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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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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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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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