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了,或许还有活命希望。
赵佶的心这才稍安定了点,有了精神不一个劲苟且指望幻想了,自然也顾不上问罪谭稹竟敢事先不报,只忙着问:“你是说你早有准备?有何准备?不用怕那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造反了?”
谭稹被问得有些无语:我只是个太监啊,没有圣意,军中特么谁会听我的?我事先能准备好什么强有力的措施可保障皇家真正安全....正狠狠吐槽那,却又被老太监隐蔽地踹了一脚。
他索性也不催促召见周游了,反正到时候照着周游掌握的情报抄家杀人就得.....又赶紧建议赵佶立即召见可靠的能臣秘密进宫定计.....
宫中大火这么久了,却无一个官员来皇宫这哪怕仅仅只是偷偷看看情况。这太奇怪了.....
这也正是赵佶格外惊恐不安的原因。
他担心是不是朝廷官员已经集体背叛了他,甚至整个京城的官吏衙役军队等官方人都默契地自动抛弃了皇家,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皇家被大火烧掉,任皇家人在烈火中挣扎嚎叫悲惨烧死....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时候能找哪些大臣来商议呢?
天知道哪个大臣还能保持忠诚!
万一,他自觉谁是忠诚的,[实际却是不可靠的,或本就是叛乱策划者,甚至正是该千刀万剐的阴险首恶,却招来商议好了对策,并且代表了皇命去召军队.....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不,不对,这是怕死得不够把握不够快,主动让阴谋者抓到破绽攻破或是自投罗网找死.....
绝望!
赵佶这次是真正彻彻底底地品尝到了什么叫绝望的滋味。
他面无人色,浑身又开始哆嗦起来,哪怕确信纪安邦是绝对忠诚可靠的,也知道御马营将士能守住艮岳宫,他在宫中还安全,至少目前是安全的,还没到绝路,他也控制不住惊恐瘫软....
平常挥霍享乐瞎搞,特有胆量,特有主见,特任性,一陷入危急却只剩下瘫软哆嗦.....其它的什么也没了,只会瘫那等死或等人来救,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国家领袖,你能指望他什么?
你的胆量呢?
你的主见呢?
你接着任性就是敢瞎鸡干呐!你怎么不任性了不敢干了呢?
老太监心中鄙视之极地吐着槽,却时间万分紧迫,耽误不得,他怕稍一耽误就事情有变,也不用最合适为代表的谭稹接着演下去了,谭稹在这时候比废物也强不哪去,他直接自己上。
“官家,老奴建议只召见参知政事何栗一试。”
赵佶正绝望仓皇,感觉喘气都越来越艰难,正害怕自己怕是要死了,仙修不成了,作为凡人死去,仙福自然也没得享了,死得下地狱,到了地狱怕是得恳求阎王爷看在他是赤脚大仙转世的份上允许修个也能长生逍遥的鬼仙....猛听到这话,已陷入临终的死灰色的眼睛猛得一亮......他的脑袋确实聪明过人,脑水绝对够足,脑子转得就是快,瞬间就想通了老太监的建议的合理性。
是啊,最可靠最能指望着能用权威召来大军护驾的童贯,却是远在山东那正忙着剿梁山呢,不在京。或许正是童贯不在,所以,那些狗东西才敢放手做弑君造反的事....或许把童贯弄去剿梁山正是阴谋的一部分......
高俅?
怕就算高爱卿仍然对朕忠心耿耿,却也无力解决问题。
他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的带兵勋贵。
蔡京?
老朽一个,治国抓经济还行,其它的就不要指望了,何况是他既没有根基也不精通的兵事。
张邦昌?
不用想了。
明哲保身,永远的万年老二老滑头,遇事,有利的,他也总是跟在第二位才上,不抢先,不出风头,无利,总缩后头,并不是那么忠君肯担当,再说了也没个大能耐,岂敢指望他。
石肤?
那是勋贵在朝的总代表。今晚叛乱的主力正是勋贵.....就算石肤没参与也必定是旁观的知情者......
唐恪?
也许忠心,也许也是暗藏不忠的伪君子,那家伙那么会做人,也没来看朕,也不可靠.....
...............
思来想去,唯一可比较放心的就是正直孤臣何栗了,也确实是有大才,关键时顶大用的。
“速去传何栗觐见。”
这句话,赵佶说得极快速有力,根本没想过叛乱中何栗怎么才能安全来到皇宫......他不关心这个。他是皇帝,习惯了只管任性下命令。怎么干,能不能干成,那是下面人的事。何栗会不会因为他的召见不得不冒险出门,结果遭到叛军截杀,惨死在来皇宫的路上,这个,他更不关心。
朕要你来(朕要你上),你就是死也得来(上),你就是死全家全族也得照办.....
这会儿,赵佶的皇帝独夫似主见和任性又来了.....
不过,老太监这时候也顾不上鄙视嘲笑赵佶这个,再说了,这么多年了,他也早鄙视嘲笑够了,所以立即叫纪安邦安排最亲信得力的大将带人速速接何栗来这。
纪安邦能完全信任并且最得力的部下,在这个时候也只有铁兄弟风会了。
风会入殿参拜了赵佶,得让赵佶先相一相同意了。
赵佶见此将长得这么魁梧凶恶,不禁吓了一大跳,但此时也不嫌弃风会长得丑了,相反,还觉得正是风会长得能镇住恶鬼的这模样才是勇武能打更可靠的。
风会领旨立即去了。
心中忧虑又犹犹豫豫的赵佶这时候才露出不放心,问纪安邦,此将真可靠?真堪用?
能有这个心气还有心思能问到这个,其实是赵佶的心思又活了。
他猛然想到了:或许,叛军需要朕举行禅让仪式,让新帝上位的合理合法性完美,能让天下人自然接受和信服,朕老实配合好,新帝又是皇族人,会顾怜朕,就不会真杀害朕吧?
或许,那样的话,朕不但不用死了,还能得个国公什么的安慰奖励,仍有体面安享富贵......
说白了,他就是怕死想投降,是懦弱苟且习惯了的侥幸心态在作祟。
江山危急时刻,他必然会这样,历史上是对金国,以前是对海盗,现在又是对叛军幻想......
老实孩子纪安邦哪会想到神圣的皇帝会是这么个东西。
他还以为赵佶是真顾虑风会不可靠呢,连忙拍胸脯用性命担保绝对可靠.....退在一边的黑暗处的老太监不禁暗中翻白眼:赵佶是个闹历史大笑话的活宝帝王。偏偏就有纪安邦这样的活宝忠臣配合,让这段历史增添了更多笑料和感叹.....几乎每个王朝,无论皇帝/主子多浑蛋不是东西,却总有正直忠臣死保,结果都死得太冤枉悲惨,成为又一个时代悲剧小主角,忠诚奉献得太不值。xǐυmь.℃òm
老太监实在想不明白纪安邦到底为的什么这么忠诚赵佶。
以前,赵佶不过是点了纪安邦武举状元收为打手而已,然后皇位稳了他就忘了抛弃了纪,现在,纪安邦也不过只是个高级点的保镖头子而已,还是赵佶在危急太缺人,万般无奈下才试用的,也并不真信任纪安邦,否则纪安邦就不会是进不得皇宫当宿卫的宫外御马营头头了。
赵佶并不喜欢死板不讨人欢心的纪安邦,从来没喜欢过,哪怕是在完全需要依赖纪安邦保命的此刻。但凡有一点选择,赵佶也会宁可用不那么可靠却会拍马屁凑趣的勋贵子弟,不会用纪.....
........
叛乱之夜,此时的大街上却并不乱,而且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的。
皇宫的大火烈焰冲天,烧得那个热闹,可满城官员和百姓却无一人涌出家门看热闹,更无人来皇宫参加灭火。这当然是左右金吾卫官兵警告任何人也不准出门的结果。
金吾卫掌宫中、京城日夜巡查警戒,这是理论设置上的,赵佶时慢慢变为主要负责京城治安,宫中禁卫属于枢密院安排由殿前司高俅直接管辖......金吾二卫正是勋贵将门的传统地盘。
大街上安静,却并不是没人。
有金吾卫将士在“照常”执行夜间巡逻。
这些将士主要是所谓忠诚度最高战斗力也最高的老禁军,而且有不少是高俅的人.....童贯利用抗辽,借机把纯粹是恶心人的老禁军以缺乏历经太不堪用为由鼓动赵佶下旨裁撤到地方上打仗(送死)去了,但,这不意味着勋贵将门和本朝军事新贵高俅手下就彻底没亲信老班底可用了。
童贯是把高俅和勋贵依赖的禁军老爪牙主体给玩掉了,并且以事关王朝生死的抗辽大事最需要真能打的将领参战为理由,合理且不可推卸的把高俅和勋贵们早喂出来了的那些心腹爪牙骨干将领专门点将抽走了,几乎抽空了,并且回不来了,以此大大减少了二者依仗形成的军事权威。
金吾卫,原本是三万人,只是抽走了一万五用于北上山西抗辽和裁撤到了地方。京中还有一万五,其中五千负责京中内城的治安,一万负责外城.....内城如今人很少,主要是衙门及官吏公差和家属,普通百姓不多,所以即便是被海盗与京城成贼窝事件吓怕了,高度重视并加大了巡察警戒力度,有五千金吾卫维持治安也足够用了。外城却主要是三教九流的百姓在住着,需要重兵.....
另外,高俅如今仍然是掌管殿前司与侍卫亲军步军司的太尉。
宋代,殿前司与侍卫亲军司,号为两司,殿前司为主,侍卫亲军司为辅。侍卫亲军司行政级别比殿前司低不少,有点是殿前司相关配套机构的意思,由此分设的殿前司、步军、马军三司,为三衙。两司三衙是宋代禁军最高指挥机构,曾经由高俅统一管理。
骑兵优势是大宋威胁辽国和天下军将官员及民众的最有力武装。马军司太重要,因而叛逃狂潮后单独设立管理,并归拢了京军所有的马军(御马营除外),由精通军事又有大才的欧阳珣为马军文帅太尉兼枢密院副使,与高俅并列。高俅才由中央军总司令降为了两司令之一,同时也意味着高俅的能力和忠心让赵佶有了疑虑,他在赵佶心目中有些失宠了,权力和权威不禁大降。
但,金吾卫也还是归高俅管的,尽管那是勋贵的传统地盘,却也有高俅的人在里面。
赵佶登基后逐步重用高俅为京军大帅,目的正是要高俅瓦解监控勋贵的军中势力。现在也正是这种不统一,金吾卫才没直接参与叛乱,只是以正常执法方式阻止官员百姓出门......
但,此时,内城巡察得很严,这却难不倒风会能钻空子。
风会只带了几个部下,而且没有骑马,暗夜步行偷偷钻向何栗家。好在何栗家离皇宫并不远,参知政事么,副相爷,自然有离上班近的豪宅可住。
风会一行很快就到了,自然不会傻乎乎走正门,也不会钻后门,是伺机翻墙而入。
何栗这样的,在叛乱分子眼中自然是重点监控对象。只是,因为何栗只是个文人,除了嘴巴厉害,没别的本事,没威胁力,不会影响到叛乱大业,留着有用才没派兵杀掉,只盯住了门.....
何栗呢,什么也不知道。
皇宫大火惊动了他。
他急忙想去皇宫看看,想发挥高大权威的参知政事职责组织力量灭火护驾皇帝,却被金吾卫凶狠警告不准出门。
何栗一时不明情况,习惯的还想摆相爷官威喝骂威胁,金吾卫将士却直接亮了刀子,凶恶喝斥道:“陛下有旨,都不要动。上锋有令,凡敢不遵旨强行外出的,一律安逆贼格杀勿论。”
何栗不缺这点政治头脑,当即就意识到不对头。
大火怕是有阴谋,今夜怕是有大事发生.....但只能困在家中干着急,也明白自己能在这场大事变中有命活着就是万幸了,不禁感慨万千.....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宋风雨飘摇就要亡了,却还在内斗,还在搞大分裂甚至大清洗.....这到底是谁的天下呀?怎么会这么乱,皇家根本管不住.....
就在他只能拉磨的驴子一样干转圈圈,转得头痛头晕时,风会突然进来了.....
何栗听完了风会简短扼要对今晚事变的解释,他惊得张口结舌,心中却如天雷滚滚般轰响:竟然又被欧阳珣预言中了。勋贵和某些士大夫真的联手搞政变了......
原来,勋贵真的认为天下只是勋贵的,士大夫则同样以为天下只是士大夫的,皇帝皇家只不过是个供着的代表,现在,这两者明智的通力合作,要把皇帝彻底变成个牌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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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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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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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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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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