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无妻无子无亲人在世,真正的赤条条来去的光棍,如此,他格外受不得被抛弃的打击,难受得面色灰败铁青。
世事骨感,冷酷,却不总是让人落难时格外心寒。
总有人是念情谊的。
副教头苏定一向对史文恭唯马首是瞻,最佩服尊重的就是史文恭,此时见史文恭诡异地落马遇难,他先是惊得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以为是错觉,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再看,又揉揉眼睛再看,场景都一样,他回神了,惊骇间身体有点发软却一咬牙猛催马冲向阵来。
他也畏惧赵岳之极,不是不怕死,也不是自恃本领敢试探纠缠玩赖斗一斗,只是冲动下就上去了,奔驰间寒风削面才猛然清醒了点,却仍然咬牙上前,只是希望能吸引开赵岳,然后他和史文恭合力对付赵岳,总不至于如此还能照样被这个恐怖之极的剑手两下子就收拾了两人。只要赢得了机会,相信曾家兄弟就能带兵冲上来......这样,都能得救。
可惜,曾家兄弟和冷酷凶残说了算的女真更关心的是打胜这一仗,都在忙着把骑兵调整好,却是不会为救史文恭就仓促上去冒险,有苏定相救,史文恭若是命大不死,那么,打败官兵时自然而然能救下史文恭。若是这时不救就死了,那就......死了吧。什么也比不得曾家的富贵大业前程,更比不得金国的大业。别说一个史文恭,就是十个八个也没这个重要。
苏定也没能引开赵岳。
手痒的扈三娘拍马舞双刀截住了他......
三娘嫁给唐斌后武艺更盛,却只是假扮丈夫亲兵偷偷摸摸参加过几次对西夏军的战斗,算是过了几把瘾,也验证了自己的武艺到底怎样,随后她就怀孕了,然后就是相夫育子孝敬公婆,再也没机会上阵了。等去了海外就更没机会抡刀上阵了,极可能成了王室女眷的护卫女将领,嗯,必然是,只要她愿意出来工作,这样的帝国核心军必然是配枪主用最先进枪炮的。这一战只怕是战场只凭双刀痛快厮杀一场的最后机会,她舍不得放过。
她留在了梁山,去年没和婆婆带着孩子一起先去海外,除了担心去山西寻仇的丈夫,也是有参加此战的心思。
唐斌也不阻止妻子上阵冒险,一方面是理解妻子的心思并相信妻子的本事,另外,赵老二还在场上呢.......
苏定无奈,只得先和来将交手。
他不知道来的是员女将。扈三娘身量不低,冬季穿得厚,盔甲罩体,脸也遮着,只看凶猛形象,谁能看出来居然是个女的。苏定只盼着一枪或几枪就能解决了这个对手,全力施展。他的武艺也确实不弱,否则岂有脸当曾家五虎的教师,所以他也有自信能胜了对手。就不信了,这伙官兵能厉害的凡是上来一个就是厉害得可怕的。
可是,让他失望并惊骇的是,对手这对双刀神出鬼没,比开局那个花刀将的刀法似乎更可怕,因为是双刀,更难打。更让他惊骇的是对手居然是个女人。
他闻到女人味了,也听到了女声的娇喝。
女人,武艺高也就罢了,技巧活嘛,女人也能玩漂亮了,却居然力量也不弱,好生猛恶,使双刀,单手抡刀却是能抗住他双手的枪威......这特么什么世道?女人也厉害成了老虎.......
赵岳押着史文恭往回走,走着走着猛然回头看了苏定一眼。正好,苏定和对手交手错马而过,正冲着官兵这边,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赵岳这回头一眼,不禁一惊,这时后腰大带猛得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拽得离鞍而起,身不由己滑向马屁股方向,扑通掉下马来,又不等他从七荤八素中有所反应就被拖着在雪地中急速转了个圈硬生生被扈三娘策马拽索迅猛拖回了本阵。人被生擒了。马也落入了赵岳之手,骑到了史文恭屁股下,加快返回了本阵。
官兵帅旗下,赵岳的马边。苏定和史文恭肩并肩都背手戴着手铐面对曾头市军阵在雪地中立着罚站。
他们的马被没马的小海和二彪骑了。
二人羞愤尴尬的对视一眼。史文恭向苏定使了个眼色,苏定没领会透,但自觉学着史文恭静静而立。成了败将俘虏,不被当场当背叛国家民族的可耻娃样子砍了震慑曾头市叛贼就好哇!还能觉得自己应该享受嘉宾待遇?
这时候,曾头市骑兵也调整好了展开进攻,乌压压望不到头似的,马踏大地,奔腾轰鸣声凶狠呐喊声已经是惊天动地吓人,又溅起大地积雪卷着风雪弥漫,如发狂群魔自地下猛然现世一般威势更惊人,山崩海啸,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挡的。
列在方阵前的梁山诸将立即裂阵退入方阵的空心处。
主将孟福通身边的亲兵嘟嘟急促吹响了三声哨子。哨声尖利,曾头市奔腾加速的庞大马队是听不清的,听清也不以为意或根本顾不上,或在凝神骑稳马握紧武器,或在策马握紧弓箭,都在紧张(惊慌)准备人生第一次战场厮杀。梁山各方阵却是听得清楚明白,阵式略有波动随即静止。
曾头市骑兵在难行的雪地中也很快提起了速度,前锋很快奔入战场中央。近了,再近点,更近了,一百五十米,一百四十米,一百二十米......突然一声尖锐哨响,所有方阵第一排巨盾兵后边刷得出现一张张弩,一阵霹雳弦惊,两千多只弩箭眨眼时间不到射入冲来的骑兵群,这么近的距离,对射击力强大的神臂弩来说只需稍抬高如同直射就可以了,不伤马。
赵岳之所以选择今天杀过来并直接开战,正是今天虽然仍然阴天却风很小,难得的冬季打仗射击机会。而射击是梁山军最注重苦练的项目,骑兵尤其如此。
游牧民族最可怕的是骑射能力。
骑射威力,关键不在于骑,而在于射。
游牧民族骑术高,但近战厮杀并不比农耕民族练的骑兵有明显优势。
这就好比开车,三两年驾龄的车技比不上十年驾龄的,但差距能有多大?
游牧民族兵骑术高,能在奔马上钻马肚子转一圈又回到马背上,能在马上睡觉,能耍出农耕民族骑兵做不到的很多马上花活,但战场拼杀混战间,这些本事重要么?
农耕出的骑兵只要能自如控马厮杀就行了,不需要会游牧骑兵能的那些花样。马术高低并不是骑兵战斗力的决定性因素。重要的是射,奔马射箭,这上面的差距就大了,好比普通伺机和赛车手。车几乎人人都能开,但赛车手就少有人能合格当了。那需要天赋。
但骑马射箭也不要想像那么难,不是农耕骑兵就是比不上打小就骑马射箭的游牧兵。
在奔腾的马上射箭确实比站在地上射击难太多了,但专门训练出来的战马奔跑起伏是有稳定规律的,熟悉了,农耕骑兵照样能掌握好骑射,在各种天气地理环境下多练练,找到感觉,形成条件反射就可以。就象那卖油翁一样,唯手熟尔。
赵岳明白这个道理,又特别重视远程打击能力,坚持的是把床弩、神臂弩集中做规模化使用。大炮机枪集中使用才威力最大,能最快重创敌人并打溃敌人的战斗意志,奠定胜局。床弩等就相当于冷兵器的大炮机枪.......
在冷兵器战争时代,骑、步,尤其是水军必须具备强大的射击力。梁山有的是好弓箭。梁山军在射击上付出的辛苦也是最多的,配备专业将领狠抓训练,整体射击能力已很高,步射更准。
在头一波远程打击下,曾头市奔腾起伏猛冲来的恐怖骑兵群前部瞬间清空了......
弩箭在这个距离能轻松贯穿至少四层铁甲。
曾头市骑兵能有皮甲就不错了,这还是赵岳家无形强推了宋国牲畜养殖业大发展牛羊猪多了,未遭遇叛逃狂潮洗地的曾头市能存有皮子制甲,绝大多数其实也不是甲,而是翻毛的皮裘,就象北方游牧族一般人一样皮衣既是御寒服也是皮甲,两用的便利,可是在神臂弩打击下和纸糊的差别不大,一箭穿两还富余......Χiυmъ.cοΜ
曾头市骑兵万没料到对手竟然有神臂弩。
这大杀器,整个东方大地只有赵廉的沧北军才有,朝廷一架也没有,也没官员、工匠懂和能制造出来,也不可能从沧北军那得到,成了绝响,按理,来的这伙连马都没得骑的低待遇禁军不可能有......所以猝不及防,也根本反应不过来,中箭的,没任何反应就落马了,扑通扑通密集落地才有惊叫惨叫,随即就沉寂了,没直接射死的也在密集奔腾的战马铁蹄下当各种姿势的渗人肉垫眨眼踏成肉泥。
头一波射击结束,第二波不差空的紧跟着射.....头波射手立即往雪地上就地一坐,双脚撑弩臂,双手奋力上弦.....赶紧哈着腰起。
四千张神臂弩密集轮番......呃,不必轮番了,只射了一轮半,率先冲杀的曾头市不到四千骑兵就不剩多少了。
有命大漏网的,随着汹涌马潮,身不由己奔马到梁山军附近,也被专门等着的各方阵的强弓弓箭手搜寻盯着射......就算仍有侥幸漏网的,也被挟卷着仓皇随着战马群奔入方阵间宽敞的空当,或闯入梁山军让开露出的方阵空心空当,必然遭到攻击......战马又不是没脑子的蠢物,是种胆小的动物,而且比人对危险的敏感度敏锐,没了主人控制,跑也不肯卖力了,也自由了,远远看到刀枪寒光闪烁的凶险气势兼盾阵方阵阻碍,岂会硬闯上去试图通过而不知钻空子避开.....
梁山军久经训练,熟知马性,在可怕的马群奔腾下不会很惊慌,在哨声中收弓弩一背,立即纷纷抢上去收马。
有胆大骑术高的,在无主战马群轰隆隆可怕的奔过身边时一跃翻上马背。无主的战马冲过凶险方阵,绝大多数就会自觉又省力的停了,悠闲站着,或茫然不安的嘶鸣几声。加上敢抢上去骑了马的骑兵控制引导,这些马转眼就落入了梁山军之手。梁山步兵纷纷成了骑兵,娴熟的略一安抚好战马就自动编队转入对曾头市军队的反冲杀......
这时候,有马的梁山将领已经纵马怒啸着人人奋勇争先凶猛杀过去了.....
红眼早急于狠杀报仇的段景柱四人最先冲出去了,甚至是顶着冲来的马群冲上去了。他们都是控马高手,对这样的阵仗太熟悉太会玩了,即使面对的是北方凶悍多了的战马潮也不惊惧,何况是宋国养的温顺太多的......看似冒失送死,实际真没多大凶险,个个很自信......
陈雷倪宣等新加入梁山的四人和段景柱石勇他们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对梁山其他人也不熟悉,又知道赵岳对段石等人可不一般,把段景柱四人自然当成在梁山的伙伴靠山热络紧跟着,一咬牙也拼死跟上去了,跟在开路的段景柱他们后边大吼着冲.......
曾头市军后面的后队兵骑着骡马冒充骑兵,实际就是代步赶赶路,真打时得下马才能自如厮杀投入战斗,幸运没遭受弩箭暴击,却全吓坏了,尼妈的,骑战马打头阵的好汉尚且如下饺子一样几眨眼就几乎死光了,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勉强会骑马代步的下等货色......吓得要死,前面的早停了,数千人马正惊恐慌做一团乱麻,有的想脱离大队向两边逃跑,有的圈骡马拼命想向后钻,快离官兵射击远些.....后面的不知前面怎么了,惊慌疑惑中还在依军令打马驱使骡子前赶......重创的恐怖下,地痞恶棍蟊贼,乌合之众,不堪本质全露出来了,往日嚣张凶残自信强大得很,这会儿几乎全成了和他们往日欺负甚至随意屠杀的对象一样懦弱废物......
女真军骁勇能打,那是他们整体在残酷生活中磨出的战斗素质高。他们天生就是最好的战士,有了杰出领袖和大将就能暴发出恐怖战斗力,并不是女真擅长练兵。
宋国的这帮江湖败类各种地痞恶棍并不是一经女真凶残训练就能必然变成强军.....讲练兵还得是汉民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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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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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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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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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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