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重兵突然而来,一到就唿啦一下子把寺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寺中迎客僧看到这么多官兵气势汹汹突兀出现,当时一惊却并没有真害怕。
这是千年历史古寺,论起历史比东京大相国寺不惶多让,天下有名着呐,在皇家眼里也极有分量。寺中几位坐镇的长老高僧德高望众,名闻天下,和朝廷不少达官贵人有密切来往,本寺交好的本地官府上上下下官吏要员更多......只本寺的人手和武力就不弱,又处在离京城不是太远的安稳地区,附近没有大股匪徒强盗出没,综合起这些势力因素,谁敢动本寺?
粗野的官军虽然可怕却是低贱丘八,受高贵的士大夫官老爷呵斥约束,表现的再凶悍,来意再瞧着不善也没什么。
官兵当我寺僧人是吓大的啊?
摆着个穷凶极恶的唬人架式莫非是想吓住本寺以便在公干时顺便以借口从我寺敲诈些好处?
贪婪愚蠢的贱军痞啊!
无知!
可笑!
夏季国难,虔诚为寺中上万顷良田辛勤耕种劳作的善男信女都没了,居然愿意相信极度邪恶凶残霸道的海盗国是比佛经描述的美好国度更充满无限美好前途希望的公平自由幸福人间天国,居然都傻乎乎疯迷叛逃了杀人不眨眼的海盗,而且可恨地卷走了刚收的全部夏粮,让本寺一季收获落空,损失不轻,完全不感念是本寺让他们有地种有饭吃免赋税甚至免要命的劳役的慈悲大德恩情,真是群狼心狗肺的禽兽东西,背叛佛门冒犯佛祖,罪孽深重必下阿鼻地狱永世受苦。
只是,没了这些忠心好用的信民拥护与可利用,本寺干活的下等僧弥又叛逃太多,国难中大宋人口流失极其严重,如今劳力异常紧缺,闹得灾后本寺的田地无人打理,种好的万顷庄稼只能任其荒芜野长,眼见的今年的秋收也要亏欠巨大,更可虑的是转转眼就会到的秋收却没人能为寺中秋收,地里有粮食却眼睁睁收不回来,虽然长老们正和官府及一些地主士绅善信士积极勾通协商,由官府和这些善信士出面发动,到时想必会有农夫老实来为本寺出力,但就怕人手差不少,田太多忙不过来,闹来闹去还得本寺长老以下的僧人也得加入劳苦秋收受大罪。
还有,国难后,以前动不动就摩肩接踵疯子一样来虔诚上香祈愿的香客盛况也不见了,这么长时间了,香客几乎屈指可数,愿意大把捐钱的更一个也无,有钱来闲逛消费的也无一人,寺前真是门可罗雀,荒芜清净得令人发瘆心慌。
虽然这是大难后动荡未停,人们一时还没心思来寺庙才呈现的暂时凄凉情况,相信局势稳定后,一切会好的,虔诚踊跃捐款的大户豪客会有的,清闲悠然神圣体面的神仙日子仍可以过,可本寺眼下的日子不太好过、烦恼不少是事实。
迎客僧想着这些堆积在心头的糟糕事本就心情极度不爽却久积无处发泄,此时一见区区下贱丘八也敢来此闹事顿时心火上窜,立即竖掌阿迷陀佛毫无畏惧地迎上前去当道拦住去路询问来意。
他面上是对带队主将的敬畏惶恐,眼里实际上是傲慢鄙视嘲讽,和出家人惯于对众生表现的同情怜悯高姿态。
带队主将早得了知州大人的密计,自身也不缺心眼,精明得很,不然也当不了一军主将。
他没露出此来真正的恶意,而诈称奉圣命紧急追捕皇帝亲自钦命的朝廷重犯,查知此犯正是藏匿在此处,要入寺搜查捉拿,一边喝令迎客僧赶紧入内通报主持积极配合,一边却丝毫不停,立即传令将士抢入寺中,不让寺中真有反应时间。
“钦命的朝廷重犯?还皇帝亲定?还正藏匿本寺?”
正摆着出家人高姿态的迎客僧一听这个就懵圈了,等回过神来一板脸习惯地摆起名门古寺的架子和高僧的强大官场关系网吓唬人拿捏主将识趣知晓厉害,想神圣威严厉声喝止官兵擅自闯入寺中肆意胡来已经晚了。
大队官兵土匪已经横刀挺枪驾弩弓兴奋地轰隆隆奔涌了进去。
“你,你们......怎敢如此亵渎佛门圣地冒犯佛祖神灵?”
“我家长老可是本地尊贵的南平郡王及河德长公主的至交好友,京中更有许多包括皇家在内的贵人好友,本地知州、通判等大人也是本寺......你们这群丘八怎敢擅自到此耍横胡为?你们就不怕......贫僧劝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迎客僧怒极仍不知畏惧,理直气壮仍高姿态地指点着几位将领大声呵斥指责着,不想却被一亲兵狞笑上前一巴掌狠抽在脸上抽得直打了个转,享福享得如贵夫人般细皮嫩肉的圆润半边白脸顿时多了个清晰的巴掌印,转眼就紫肿了起来。www.xiumb.com
名寺的迎客僧类似皇宫把门的将军般不可冒犯,是有不少油水便利的肥差,还比把守皇宫的多了份神圣光辉。
迎客僧从当上僧头干上这差使起就从来没遇到过敢粗野无理对待他的,更别说是殴打他。
来此的人,不论是香客还是过客,不论是凶横豪强还是傲慢贵人,对他不说是礼敬有佳也起码是温和有礼有尊重。
“你,你敢打我,我这样的佛祖亲信虔诚子弟?“
”你就不怕佛祖降罪你全族吗?”
迎客僧满眼的难以置信,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怒喝诅咒威胁着,不料那亲兵一瞪眼目闪杀机反手又是一巴掌抽上来,这下打得更狠更重,抽得迎客僧跌倒在地,另半边脸也瞬间紫涨起来更是痛不可当。
在迎客僧嘶痛着用惊骇愤怒恨不能吃人的眼神死死盯视中,那打人亲兵瞅着肿成猪头一样丑陋的真面目,冷笑一声喝骂道:“我们将军岂是你个吃白食却眼中无国家民族之别更无视大宋兴衰荣辱的无耻僧人可肆意点指威胁喝骂的?”
他的喝骂却并没有让迎客僧真畏惧,也没有点醒迎客僧对当今佛门只顾本教利益无视国家民族荣辱的知耻反省心。
众生平等。人和畜生尚且可以划等号,何况是民族与民族国与国之间的些须区别。异国异族也可是佛祖的信徒子民,佛门子弟岂可敌视之?世俗争端与跳出世俗的出家人何干?佛门还想把本教传播到异国异族更远的地方去呢,若是局限于本国本族的利益对敌对的异邦敌视甚至帮着国家本族行凶狠事,这要是传到远方让那的人警惕,还怎么光大本教?
当初,达摩祖师来中国可没把中国人当成异族异国人区别对待,照样倾心传授佛法行慈悲教化。佛门后辈弟子岂可狭隘了?你们这些粗鄙无知只知呈凶杀人的下贱丘八岂知我佛慈悲普渡众生的宽阔广大胸怀......
这就是迎客僧此时的心理。
这时代的僧人不是日寇入侵中国时的思想已经随时代变迁有了些国家民族方面观念积极变化的僧人,罕见有重视维护本国本族利益的。佛门整体的观念是,,风水轮流转,江山轮流坐。朝代变迁太寻常太频繁了,而佛门却是永恒不倒的存在,异族占领中国统治汉人也很正常,历史上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谁来当统治者都一样,只要他尊敬佛门让僧人有好日子过就行,和谁来当皇帝都行,只要让我照样能当官享受荣华富贵的“我辈读书人”的心理极类似。
在这种意识形态与此刻的愤恨之极情绪下,迎客僧自然仍是极度仇视地盯着那亲兵。
只是他没本事,又真怕彻底激怒得此人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一刀先砍了他,否则定会扑上去狠狠报复教训这贱鄙武夫。
“啧啧,你这小和尚是什么眼神什么凶相?嗯?”
“你们佛门不是讲究四大皆空,无情无欲,戒嗔戒怒,不得动无名火,不得怀怨,不得有凶念更不能有凶心吗?你这模样如恶魔现世,你的慈悲呢?你的大度对待众生呢?你追求的宽广佛陀境界与仁恕胸怀呢?”
在迎客僧愤恨却一时无言以对中,另一亲兵嘲弄道:“什么慈悲出家人,六根不净,说嘴纯糊弄人呢。”
遇到这样的兵,满肚子佛理说不清,迎客僧愤恨无奈,只能狠狠瞪了打他的亲兵一眼,心说且叫你先猖狂得意,你给贫僧等着。愤恨起身,一甩僧袍转身急奔寺内去通报长老们并诉说冤情和委屈去了。
官兵的举动已经惊动了寺内众僧。
片刻后,主持方丈在几位大德高僧长老和骨干僧领导的陪伴下,威严来到前院,拦住带队主将。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不染尘埃,不沾污秽。将军因何来此骚扰我寺修行?”
语气温和,但态度很强硬,底气很足。
本寺有高官贵人和官府罩着呐,别说是寻常草民,就是官兵也得老实点。
主将仍瞒着真正来意,威严却温和了些解释道:“此处离京城不太远,想必长老也听说过大相国寺的一些传闻。有大相国寺逆贼恶僧趁乱逃离京城,据闻有逃到了此处匿形避祸。本将奉旨匆忙前来追捕,如有冒犯还请长老见谅。“
”但也请长老看明白点。我大军在此,势在必行,捉拿不到逃犯是欺君重罪,本将和手下弟兄们万万吃罪不起。一个不慎,本将的脑袋都可能保不住。长老是明理高僧,最好本分配合我大军行动。不然......”
当日大相国寺僧人行凶作乱事闹得那么大,堪称惊世骇俗。这的主持与长老们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些,知道其严重性,但本以为那是大相国寺自己的事,与包括本寺在内的其它寺庙不相干,可现在一听官兵说这个都不禁心一沉。
这是皇帝震怒要搞诛连吗?
或是朝廷被大相国寺事件闹怕了,生了忌惮,想就此清理整顿一下佛门减少再出现大相国寺那样的凶险事?
......
事起仓促,一时间也判断不清。
但在大军虎视眈眈围困下,本寺又不真想造反对抗朝廷,硬干也肯定干不过配备不少弓弩的官兵,只会让本寺落实了谋逆不轨的罪名彻底毁灭,在场僧人怕是一个也休想活命,方丈掂量了一番后还是领头老实配合了。闻讯紧急而来的本寺上百武僧和数百强壮能打两下子的僧众们在长老的命令下只得收敛凶相,放下戒刀棍棒,被官兵捉拿看押着鉴别。
这一被哄骗着束手就擒就完了。
本寺僧人迅速被擒下,却也不是全部。
有那放下屠刀隐身佛门的高僧、骨干武僧自知罪孽深重,怕被识破真相,一听官兵大举前来捉拿凶犯就警惕起来,并没有跟着其他长老们露面,又一见动静不对,全寺僧人都要抓起来逐一审核,自己再装大和尚怕是要露馅遭殃,立即就逃走,却撞上围堵的官兵顿时就露出昔日江湖大盗绿林悍匪等凶相真面目,舞刀强闯大杀,本事高运气好的逃走了。
他们这一杀一逃却正验合了官兵来此的理由。方丈等暗暗叫苦,悔不该当初收留那些强悍大恶。那些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否则哪那么容易被认出本相来?一点定力没有,真是枉费念了那么多的经修了这么久的佛,害了满寺僧众。
剩下的满寺僧人自然全被按窝藏罪名正言顺轻易捉到牢狱中了。
这种类同的灭佛手段在全国各处上演。
满肚子权谋的各地长官搞这种事跟玩似的轻松。
佛门长老不缺智慧心机,但在信息不对称,局面更被动下也不是官僚们的对手。
在此考验能力与忠心,要必须好好证明与表现给皇帝看的时刻,各地士大夫长官们自也不肯流露自己无能在智慧能力上比不上同行,在要紧时落了人后,影响了前途,也万不敢剿寺出了大差子落了私通逆僧的重罪而满门倒霉,自是精心策划各显其能,显示了从未有过的果断狠辣与高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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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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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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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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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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