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峰上休整,赵岳发现崔家在大宅院里设有家庙祠堂,闲着无事,进去查看,看到这栋房子居然有一面是借一片巨大的天然山石壁建成,里面供奉的佛像也是就着一块孤立的大山石雕刻成的,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头。
佛像雕刻得够雄大,但未免太粗糙简单了些。
以崔家的势力和自负的大族身份,不至于找不到高明工匠,也不应该供奉这样粗糙的佛。
他仔细查看佛像,结果无意中发现佛像后仅容一人侧身进出之地的石地板下是空的。
这是他穿着铁靴子踏上去后声音有异,而他的感觉灵敏度又远超常人,才能听出下面非实地的异常。
用狼眼手电照着佛像后这片黑乎乎空隙,揭开厚重的石地板,霍然露出个冒着寒气的幽深洞口。
赵岳胆大,既不信也不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洞里。
如此寒冷的洞穴中也不会有毒蛇藏匿。
他亲自下去查看,终于验证了猜想,找到了崔家藏匿在山上的财富。
燕地嫡系分支没有保管家族传承下来的巨额财富,自然没有沧州本支的钱财那么多,但这个洞穴中也藏有至少百万贯,都是能长久保存的金银和珍贵玉石珠宝,没有一个铜板。
看来这一支在迁居燕地后,趁着当年的战乱和日后的巧取豪夺,在当地聚集财富搜刮得也不轻。
赵岳感兴趣的是,这个洞穴很深,更很大,分大大小小数十个天然加人为改造成的住人的洞窟房间。有一个低矮狭窄却能通行的天然洞窟斜向下一直通到一处绝壁半空上。
通道一路散放着驱除蛇虫的硫磺粉小袋子,让通道游荡着刺鼻气味。
在通风处气味能如此明显,说明这些硫磺袋子经常更换新的,始终保持着驱虫子效果。
绝壁洞口更小,仅容人爬出,被修饰得比较规则,由一个带细密筛子眼一样的小铁板门关着,显然是为了避免大风贯入,防止毒蛇从山壁上钻入,又能向洞穴通气。铁板门外层被特意涂成和石壁差不多的颜色。
赵岳俯身从洞口探头向下面看了看,眼前云雾缭绕,看不大清下面,又向上看了看到山顶的高度,估计从这到下面底座山的高度在四百米左右。以他的眼力,之前在绕绝壁观察攀登路径时也没发现这处秘密。别人无论在下面还是在附近高山上想隔着数百上千米察觉绝壁上有这处小门,不用高倍望远镜估计也没可能。
铁板门向里约一米处,洞窟的左右石壁上对衬都钻了个粗大石孔。再向里又有个单独的孔。石鼻子都很粗大结实。
赵岳纳闷这是干什么用的?
莫非这崔家人还想在这系绳子玩高空逃生?
这么高,不是胆子特别大,受过专业训练,顺绳子向下爬着逃生,人荡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吓不死他。wWW.ΧìǔΜЬ.CǒΜ
离此处洞口向里一丈左右处,有个人为开凿扩大出来的洞,建着灶,有锅等成套做饭设备。空间不算太大,有些低矮,但做饭用足够了。
赵岳注意到这里摆着两个碍眼的大铁厢子,盖得严实却没上锁,以为是粮食之类的食用品,打开一看,却原来是一架粗长绳梯和一卷粗绳子。绳子一头还做成了套腿背带一样的东西。
他明白了,绳梯是系对衬孔提供下爬的。绳子则是绑坐人,为下爬者当保险绳用的。
赵岳不禁赞叹这家人真是想得周到,一切都处心积虑,连藏匿在这种牢固隐秘之地,也做好了万一情况下的逃生准备。这可能是害人者害多了人,由人虑己,害怕自己被害导致的恐惧戒备防范心。
他拍拍结实的绳索,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低估了人在求生欲/望下产生的强大勇气和胆量。
崔家人不乏习武的。有了这条退路,危急时刻,总会有几个子弟能从这逃出去。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了。
设想得很好。结果还是被一网打尽。精心准备的退路完全没用上。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
这个洞穴天然石头顶,天然石头柱,非常坚实,洞顶有处隐隐约约有亮光,让洞穴不至于太漆黑,有透气的缝隙和洞口,人在里面半点不憋闷,而且居然还有一湾活水。赵岳根据方位来推测,这里应该连通着那个石湖。
这简直是理想的天然藏身避难地,在这生活几十人都不成问题。
崔家也是把这当成了出现意外时的紧急藏身地。在这,充足的粮食、盐菜,床、甚至无烟煤等生活必须品应有尽有。
按理,石峰象今天这样被攻陷,或是山上有人造反,崔家人有性命之危,从山道逃无可逃,危急时刻就应该藏这。他们却没有藏,这是为什么?
赵岳拧眉想了想,很快就明悟过来。
知道这个藏身之处秘密的,应该不是崔家人都知道。
这可以理解。
毕竟这是藏着燕支崔家财富根基的所在,自然不会让所有成员都清楚。一是为了防止家族内部有人起了贪婪心来窃取。二只怕是担心家族太大,有成员被谁绑架了,逼问下泄露了秘密。
他在大宅院连杀带炸弄死了崔家不少成员。极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时都死了,把秘密带到了阎王爷那。其他人不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躲藏在这避开灾难,只能硬头皮反抗,跟着认路的去了阎王家。
这家人卑鄙无耻,作恶多端,罪恶滔天,终于把自己又一部分骨干作死了。
赵岳并不知道自己所为也是为真正的隋唐时期那个名门望族嫡传后裔报了历史大仇。
这只在当年遭受重创导致人丁稀少的正宗后裔,失去家族财富,社会又动荡血腥,他们倍感艰难,可是吃尽了苦头。后世子孙明知自己才是正宗嫡传,却人丁单薄,生活艰难困苦,家世不振,一直被强盗旁支霸占着名头,毫无办法。
最让赵岳眼睛发亮的是,他在一个伪装的洞缝中找到的一个锦盒。
盒中不是藏着绝世珍宝,而是一张黄缎子和几枚饰纹古怪的半个巴掌大金属牌。缎子上罗列着一行行怪字,赵岳不认识,但看到盖的四方大印,他笑了,猜测这应该是金国皇帝加封崔家的一份圣旨。
他出去让可能认识这种字的石勇潘氏兄弟他们看了看缎子。
潘迅爱学习,说这是金国自己造的字。他知道也不大识,但至少能看出这上面确实是罗列着对崔家一些子弟的封官。而金属牌是好比金国官印的身份证,大概也有遇金军屠刀时有免死、放行或紧急求援的效果。
牌子,在向金军贩私时应该可以当通行证。
崔家珍藏金主圣旨显然是为了保存证据。
万一金国能得了天下,金军杀到燕地疯狂屠杀抢掠,牌子,谁捡了都能用,对贪婪乱军不一定好使,但有这个圣旨证明他们是金主亲封的金人官员,这个就保险了。金军可以装糊涂不理牌子的效果,但再凶野胆大也不敢乱杀自己的官员。
赵岳大喜过望。
有了这个圣旨,就可以玩一玩借刀杀人,用这个把燕支崔斩草除根。
否则,要除掉在燕云各地当官的崔家子弟,要费不少事,多担不少风险。
他立即让石勇安排人把这份圣旨秘密送到燕京间谍网点收好,准备在袭击燕京崔家堡后,由间谍把罪证投入燕王府。
从山上的洞窟事件,赵岳深刻意识到崔家之狡诈与能力,担心其势力渗透得太广。只怕燕京官府对崔家难以保住秘密。圣旨罪证若是投给燕京官府,只怕没等抓捕,崔家已经得到消息潜逃了,至少潜逃了重要成员。
还是给权力大保密措施得力的燕王更稳妥。
赵岳找到了山上的财富,自不会对马贼们宣扬,防止众贼因财起意,在转移途中搞事内讧,导致不可控制的灾难性后果,只让四将安排最可靠的沧赵军战士把这批财富取出装好,准备到时用马一同运走。
不久,他从间谍处获悉,燕王耶律淳前些天为一批不知什么要紧的货物大肆搜查封锁燕地,更对北方所有能骑马北上的通道进行重点封锁盘查。
赵岳知道此必是为了神臂弩的事。
也猜到耶律淳极可能把此事认在女真人头上,所以追缉防查的主要目标放在通往北方金国的关卡处。
燕军这些日子在寒冷中或沿路设卡或东奔西走追查,吃不好睡不好,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早不耐烦了。
事过这么多天,耶律淳一无所获,认为东西追不回来了,灰心丧气。追查的劲头也淡了,不再派兵四处乱跑追查,只继续加强关卡的监管和盘查。防止女真人先藏匿在燕地某处,等风声松了再伺机带神臂弩返回金国。
燕王的麻烦还不止这个。
渤海人高永昌突然反了,杀辽东京(今辽阳)留守萧保先,自称大渤海国皇帝,改元应顺,占领了辽东50余州。天祚帝派宰相张琳讨伐,在沈州为完颜阇母(世祖劾里钵第十一子,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弟)所带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败。
天祚帝感觉契丹军昔日的勇武强悍已经不存在了,失望恼怒下授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辽东汉人饥民为军,取报怨于女真之意,称“怨军”,分为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共八营28000人。
历史反派人物郭药师是其中一位首领,正式登上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舞台,并必将展露头角,拿捏一方。
辽军和女真在初春发生的这场激战,无意外地再次大败。
北方再次有大批契丹难民逃向燕云地区。而燕王北上忙于编练汉人新军。燕地官府则忙着接收安排向官府所在的城池蜂拥而来求助的难民。社会秩序渐渐陷入混乱。
这是个路上最危险的时刻,也是最安全的时刻。胆大自当横行。赵岳当机立断,决定趁机赶快转移。
他命令潘迅潘速兄弟、武能带亲卫、部将、三十沧赵军为小队长统领的三百马贼军紧急翻山返回老巢,和那里留守的人把那里存的粮食一部分制作成路上人用的干粮,剩下的全部当马料,和神臂弩等紧要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绑在马背运走,并用电报通知沧州老家的武装商船紧急赶到渤海约定地点准备接应。
二潘依令赶紧行动,返回老巢收拾好,押着俘虏韩常,带走所有马匹,锁了空无一人的山寨留当备用藏身地,大队向深山外转移。
赵岳这边,命令腿上有伤的段景柱带亲卫以及一百五十名沧赵军留守石峰,以后把隐藏生活条件更好,当马贼出山也更方便的这里当老巢,封锁石峰山路,带着原崔家那些‘山民’奴仆家庭照顾实在不能骑马颠簸的伤员。
他重新整编了马贼,只带了二十位沧赵军为整编后的各队小队长,把山上不需要的粮食等以外的物资钱财武器,全部人马,包括山上那些给崔家及部下充当玩物的女人都带走。
这些女人都很年轻有活力,当初进山时不可能坐车,也是骑着马进来的,又是辽人多会骑马,此次绑在马上,被大队押着紧急赶路问题不大。就算难受,年轻力壮的,从这到渤海边才三百里,快马兼程忍一忍也就到了。
二只大队出山。
武能、徐谨各自带着自己的海东青负责侦察所出山口外面的情况,为两队隐秘离开藏身处提供安全保障。
两队顺利在约定山口中汇合。
因伤留守老巢的钱缸,牛进宝,金来顺,马得财四将骑带着那些不擅长奔跑的骡马,离开大队,带着电台转移到新老巢,陪段景柱养伤,并帮着管理防守石峰。
赵岳命令拿出收获的那二百多套燕王卫队铁甲,不管好坏,挑选比较可靠又体型合适的马贼换上,挎弯刀,持辽军武器,冒充从北方血战归来,沿途护送大队难民的辽军精锐骑兵,也和统领他们的五十沧赵军负责对付路上遇到的攻击。
俘虏韩常继续背手戴手铐,堵着嘴,在队伍中间严密看押。
女人也都堵上嘴巴,和其他人一样穿着打扮化妆一番,捂着辽人的皮衣帽子,围着挡风吹脸的东西,冒充难民家庭。
外人不知有人堵着嘴,看到了这只浩浩荡荡的大队伍,直觉只当是北方退下来的沮丧凶野狼狈败军和难民。
赵岳让精通契丹语又看着很凶横的石勇和武能为前军首领,应付逼退可能遇到的盘查。精通契丹语的二潘兄弟为左右翼主将。徐谨、王念经为后队。自己和万俟大年混在中间,看管韩常,统领全军。
这只由二百多铁甲军、一千多‘难民‘男女和两千多匹马组成的大队,在两只海东青侦察帮助下,悄悄离开山口,等远离了藏身山区的进出通道,就上了大路,避开人烟稠密区,开始策马向东急奔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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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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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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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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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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