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气氛自是变得更加热烈了起来,众人言谈也随之放开了许多,盛会未开,便已热闹万分。
外殿仙会盛况如火,后苑却仍是一片幽静,姬瑶宫内殿之中,炉烟袅袅,幽香轻漫,两人相对而坐,桌上仙茗正是温热,但却始终不见有一人举起茶盏一品。
见此,姜瑶叹息了一声,幽幽言道:“宁公子是觉得妾身招待不周,还是这茶水入不得公子的眼?”
听此话语,宁渊却是一笑,言道:“帝女说笑了,姬瑶宫重礼相邀,帝女诚意非凡,这茶宁渊自是要喝,只不过在品这香茗之前,有些话不吐不快。”
“嗯!”姜瑶眼中碧波流转,静静的注视着宁渊,片刻之后方才展颜一笑,言道:“既是如此,那这茶待会再品也是无妨,先听宁公子一吐心中言语吧。”
宁渊点了点头,言道:“既是帝女不介意,那么我也开门见山了,不知帝女此番请宁渊前来这姬瑶宫,究竟所为何事?”
听此,姜瑶莞尔一笑,言道:“宁公子果如传闻那般,快人快语,简单直接呢。”
宁渊神色不变,淡声言道:“在下不过一介武夫,这太复杂的事情实在不善应对,所以只能让事情变得简单些,希望帝女不要见怪才是。”
“公子这话才真正是在与妾身说笑呢。”话语之间,姜瑶深深望了宁渊一眼,随即淡笑言道:“不过既然公子开口了,那么妾身也就直说吧,此番邀请公子前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
“何事?”
“九皇之争!”
姜瑶樱唇轻启,四字轻声婉转,音语动人,但却是让这殿内气氛骤然一凝,顿陷死寂之中。
沉默,无声无言,宁渊注视着姜瑶,神色平静,姜瑶亦是凝望着宁渊,面带淡笑,两人目光交错之间,似有万千思绪流转,却又好似不见波澜。
这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宁渊忽是一笑,轻声言道:“帝女还真是直接了当呢。”
“宁公子不是喜欢这般的直接么?”姜瑶反问道,面上微笑依旧,只是这笑容之中的意味,却是颇为玩味。
“嗯,不错,我喜欢这般的直接。”宁渊点了点头,继续言道:“那么先前帝女以盛礼相迎,这是因为这般缘由么?”
“公子真是慧眼如炬!”姜瑶点了点头,面上轻笑依旧,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琇書網
见此,宁渊冷然一笑,言道:“帝女如此看重,真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不知宁渊何德何能,值得帝女用上这般手段?”
宁渊话语之间,已是透出了几分冰冷意味。
见此,姜瑶神色依旧淡然,轻声言道:“值得!”
一声话语,轻描淡写的两字,却透露出了无比的自信。
见此,宁渊只是冷冷一笑,没有继续言语。
在踏入这姬瑶宫之前,宁渊便知晓这帝女邀他前来,绝非只是请他赴宴那般简单,其中必有图谋。
以姜瑶的身份,姜族这圣皇世家的底蕴,宁渊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位姜族帝女图谋的东西么?
有!
那便是他这个人。
不要误会,宁渊还没有那么大魅力,能让这未曾见过一面的姜族帝女倾心于他。
姜瑶要宁渊这个人,是要他为自己效力,或者说背离君青衣。
先前姜瑶才会以金车鸾驾,将宁渊请来这姬瑶宫,又在姬瑶宫前,各方势力众目睽睽之下,以那皇御之礼将宁渊迎入宫内,入宫相见之后,更是将自身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不再以本宫自称,就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这不仅仅是礼贤下士,千金买骨,更是暗中离间,推波助澜。
这一点,宁渊看得分明,所以此刻方才会冷语相对。
而面对宁渊那冰冷的目光,姜瑶却是淡笑依旧,一派从容。
收服宁渊?这姜瑶暂且不报多少希望,因为她清楚宁渊不是这般简单就能可收服的人物,想要以此将他收入麾下,不切实际。
但要离间宁渊与君青衣之间的关系,却是什么难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便会不断得到滋养,最终突破而出,将一切撕裂粉碎。
如今姜瑶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在君青衣与宁渊之间,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并且迅速的将这一刻种子催生发芽,将两人之间信任撕裂粉碎。
这样的手段,看似拙劣万分,只要稍有心思,便能看得分明,但是姜瑶并不在意,因为拙劣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否有效。
现如今这离间之计便是如此,宁渊看得明白,自也不可能瞒过君青衣,但那又怎样,皇者位居九五至尊之位,高处不胜寒,否则也不会称孤道寡,对于他们而言,身边的人,向来只有君臣,没有亲友。
宁渊与君青衣,是君臣,还是好友,或者两者皆是?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君青衣对于宁渊的信任如何。
姜瑶知道,九龙颠上,是宁渊一人力挽狂澜,逆转生死,助君青衣登上了妖皇大位,两人同生共死,彼此信任无需多言,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撼动。
但是这一次不同,九皇之争,这天下潜龙争皇之战,关系重大,对于每一位参与九皇之争的潜龙而言,胜,则潜龙出渊,势不可挡,败,则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在这九皇之争中,潜龙心思本就有些敏感,君青衣自也不例外,甚至还有可能更为严重,因为她是妖皇,而现如今她身边唯一的助力,宁渊,却是一个不可不扣的人族!
这般的影响之下,猜疑本就已经不可避免,而宁渊又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姜瑶这位姜族帝女的邀约,在那圣皇世家盛礼相迎之下一人前往瑶池仙会,还与姜族帝女单独一见。
种族的立场,利益的诱惑,情感的影响,这些重重重叠在一起,君青衣纵是对宁渊在信任,内心之中也必然会生出几分怀疑,这便是一颗种子,一颗能可发展壮大,破土而出的种子。
当信任出现了怀疑的裂痕,那么崩坏就会越发简单,尤其是对于姜瑶而言,操弄人心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简单,实在太过轻易,她有自信让这一颗种子迅速的发芽破土,茁壮成长,然后将那满是裂痕的信任彻底粉碎。
现如今就是开始!
面对神色越见冰冷的宁渊,姜瑶淡笑说道:“公子这般神情,是生了妾身的气么?”
听此,宁渊却是一笑,言道:“不,我并不生气,反而感到有些好笑。”
“嗯!”姜瑶轻声一笑,神色玩味的望着宁渊,喃喃说道:“看来那妖皇与宁公子之间的关系,果真是非比寻常啊。”
宁渊神色漠然,冷声言道:“起码不会被这般拙劣的手段离间。”
听着话语之中透出的不屑之意,姜瑶幽幽一叹,轻声:“公子是认为妾身此举,太过卑劣了么?”
宁渊冷然一笑,反问道:“帝女认为呢?”
姜瑶摇了摇头,幽幽言道:“这般手段,自是卑劣得令人不齿,若是可以,姜瑶也不愿如此,但是奈何,这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己不由身啊!”
美人幽叹,令人不由心生怜惜之意,然而宁渊却是冷笑依旧,言道:“这般的话语自从姜族帝女口中道出,真正让人惊讶!”
“正是因为妾身是这姜族的帝女,圣皇的后裔,才不得不担起这圣皇世家的名声,人族支柱的责任。”
姜瑶眸子神情变幻,隐隐带着几分迷离的目光注视着宁渊,言道:“所以宁公子,你可是知道,这一次九皇之争,对于吾人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嘛?”
“嗯!”
听此,宁渊眉头一皱,但却没有出声回应。
姜瑶也不在意,沉声言道:“这一次九皇之争,乃是上古之后,新兴纪元的开端,天地大劫的起始!”
“天地大劫?”
听闻四字,宁渊眉头皱的更是厉害了。
姜瑶点了点头,言道:“不错,天地大劫,自从混沌破碎,天地初开,到现如今的神州五域,天下四海,总共历经了三古纪元,太古,远古,上古,每一纪元之中,都会有一场大劫,太古之劫,让那纵横混沌的三千魔神灰飞烟灭,远古之劫,让那无上妖庭九天沉落,上古之劫,让百族鲜血浸染神州!”
话语之间,姜瑶再次望向宁渊,言道:“如今新的纪元即将开启,天地大劫也将随之降临,这一次谁来应劫,是吾人族,是这天下黎民苍生!”
姜瑶话语越渐激动,宁渊皱着眉,沉默无声。
眼见宁渊仍是沉默,姜瑶不由得冷声一笑,言道:“大劫之下,青天血染,大地横尸,一旦吾人族应劫,那妖族,魔族,还有雄踞无尽海的龙族,以及那上古之时被镇压的上古百族,他们会如何,是放下过往的仇恨,无视动人的利益来助吾人族抗劫,还是露出森森爪牙,将吾人族撕碎吞噬,宁公子,你可否能告诉我答案?”
听此,一直沉默的宁渊,忽然抬起了头来,迎上姜瑶冰冷的目光,却仍是没有言语。
见此,姜瑶又是冷笑一声,言道:“看来这个答案,宁公子很清楚,那么公子也应该清楚,那君青衣是何等人物,一旦让她夺得九皇至尊之位,她必然能拨乱反正,将妖族一统,重振妖庭声势,当大劫降临之时,吾人族要如何面对一个重新崛起,虎视眈眈的妖族呢,宁公子,你还打算以沉默来回答我么?”
话语之间,姜瑶冷冷注视着宁渊,目光之中陡然多出了一丝怒意,一分压迫。
感受着这般的眼神,宁渊忽然笑了,言道:“姜族帝女,哈……”
“嗯!”听闻这一声轻笑,姜瑶目光一凝,言道:“看来妾身这一番话,并未有半字落入公子心中呢。”
听此,宁渊竟是点了点头,言道:“是啊,你这番话,半字听来都是嫌多!”
此话一出,姜瑶目光顿时一冷,一道杀机在那美眸之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消隐无形,冷声说道:“看来今日姜瑶是请了一个不该请的人,既是如此,那妾身也不强求,公子请吧!”
“你的确请了一个不该请的人。”话语之间,宁渊已是站起了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位姜族帝女,言道:“若是姜族传承至今,只剩下这操弄人心的伎俩,那么这圣皇世家之名,还是趁早卸下为好!”
“你……!!!”
听此话语,纵是姜瑶之城府,眸子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片汹汹怒意,冷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宁渊冷冷一笑,言道:“这话帝女还是问问自己吧,这茶就不喝了,告辞!”
说罢,宁渊也不理会这姜瑶反应如何,直接转过身来,向殿外走去。
见此,姜瑶并未出声拦阻,只是注视着宁渊离去的身影,眸中神情越渐冰冷,当他彻底离开之后,这位帝女绝美的脸庞之上,只剩下了一片阴郁。
“殿下!”
就在姜瑶沉默不语之时,虚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低语,声音沙哑而低沉,却是带着莫名韵律,让虚空都微微震荡了起来。
“此人已步入真劫之境,修成先天神体,天劫之中,无人可敌,纵是道圣出手,只怕也难以取其姓名,如此人物,若是执意辅佐那妖皇,在九皇之争当中必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听此,姜瑶神情方才恢复了平静,淡声言道:“如今他一人牵连四方,妖族,龙族,娲神殿,还有儒门,吾姜族不可动他,否则难以收场。”
此话让那不见身形的人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由老朽出手吧!”
姜瑶摇了摇头,言道:“不可!”
“殿下,老朽虽已是垂垂老矣,但杀这一气候未成的小辈,应当还不是问题。”
“若是吾姜族动作,这难免会引起儒门的注意,若是他们有所警觉,吾等苦心筹谋,只怕功亏一篑。”
“那殿下是要……”
“哼!”姜瑶冷冷一笑,言道:“这件事情,有人合适!”
话语之间,姜瑶玉手一抚,一道银光在她掌中绽放,瞬间便凝聚成了一口精致绝伦的白玉剑令。
“原来如此,殿下英明。”
“去吧!”
姜瑶摆了摆手,虚空随之一震,那白玉剑令也随之消失无踪了。
暗中的人离去之后,姜瑶方才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宁渊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儒门,九皇之争,以吾三皇五帝龙脉根基,助尔等成就大道,好算计,只是你们还以为吾如先祖那般,是任由尔等操弄的棋子么,哼!”
冷冷一笑,冰寒声语,回荡在这大殿之中,直让人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森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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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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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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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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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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