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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网>穿越小说>汉祚高门>1278 天中启智
  韦轨听到这话,更加的不以为然,正色道:“行台治下,法度严明,我自谨慎严守,绝不悖法逾规,言何祸福难测?”

  “天真!你所言进学,若学的只是这些伪善虚无的假说,不学也罢!”

  韦谌闻言后,神态更加的不悦,拍案冷哼,直接背过身去,甚至懒于再看这个不知世事艰深的兄弟。

  旁侧众人听到韦轨这种不谙世事的憨厚之言,也是一脸不认同的叹息:“七郎你这么想,那就实在大错。世道久来至理,便是恃强凌弱,所谓法度如何,不过是施暴于人的掩饰罢了。世道何者当势,俱都不能免俗,行台……嘿,沈大将军其人确是丰采绝伦,但若讲到要将手中权柄与人共享,也实在不可过高寄望。”

  听到亲长一副洞悉世事的语气,韦轨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此论我却不能认同,生人所以异于禽兽,在于明伦知礼,正统所以别于逆统,在于章法严明。行台所用,便在于兴复王治,强而不暴,刑而不虐,公器所以授人,在于量才为用。胡虏所以享国难久,就在于强暴逆取,章制无存。以禽兽强弱残食之道,妄笑人伦典章是非,这实在难称德音,自误及人!”

  “与这个固执偏信的小子,又有什么可说的!他宁可信服那恃强伪善面目,都不信骨血亲人深及肺腑的说教,已经是愚蠢到了极点!”

  韦谌闻言后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拍案而起,戟指着韦轨怒声道:“我若知你行入天中,只学到这些痴愚异说,学到如何忤逆亲长,就不该放你外出浪荡,引人耻笑!”

  眼见阿兄如此愤怒,韦轨也不敢再坐席中,避席而出,面北而跪,垂首道:“我实在不敢违逆亲长,但既然侥幸成人,也实在不甘只做仰于庭门篱下的豚犬,希望能以薄力邀得美誉,益我家声。亲长教我,诚是寄意殷厚,但世道波澜壮阔,又远非故念旧识能及,如何稳立安身,仍须方寸自度。”

  “关中所称天府,所拥四方险关。但永嘉以来,社稷板荡旧年乡危种种,并不逊于世道其余境地,可知山川之险,实在不能庇护人远于祸患,关中乡情如何,仍与大势息息相关。乡人所以保全,自闭固守之外,也多仰于侥幸。”

  韦轨本身便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并不会盲从于旁人所谓的教诲,所以早前私自组织率领乡徒出迎王师,又在同行者俱都归乡后,独身留在天中求学。

  所以这会儿他也是一脸端正严肃的陈述自己对于时势的看法:“王师西征收复关中以来,诸位乡亲俱都亲眼有见,我乡土是如何日新月异,残破旧态荡然无存。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天时流转,岂循私情?大势翻转,又怎能无顾啊!凛冬偎火,自可免于酷寒,但今时不同,难道还要负薪艰行于盛夏?阿兄,这样一个粗浅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因见这兄弟争执,阁堂内其他人等俱都不便再留下来,各自悄声退去,目下留在这里的,不过是韦谌兄弟在内的寥寥几个韦氏族亲。

  听到韦轨不乏苦口婆心的劝言,韦谌一时间也是愕然,脸上怒色渐渐收敛,但也还谈不上彻底恢复平静,他负手良久才喟然一叹:“你才长成几许才力,识见又能有多深远?这粗浅道理,言则如此,可内中困顿几多你又能了解多少?”

  “七郎,行台势重,我们又怎么会不知,过往这些时日,也都想要极力靠拢。可是天中薄我乡士又是一个不争事实,我家苦立京兆,纵受胡虏穷迫,也只作隐忍,不敢失节。但关中复治以来,我家却反因乡势当选而屡受打压。京兆李弘执法酷烈,频频制裁我家以彰显其人刑威,当中辛苦多少,你又怎么能够尽知?”xiumb.com

  “是啊,负薪入夏诚是愚蠢,但咱们家众都是酷寒之中忍熬出来。行台或能得于一时政通人和之美,但谁又能笃定天时不再流传?因此一时之燥热,毁我御寒之棉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短视?”

  韦轨听到这里,便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明白家人们所以抵触行台政令,主要矛盾还是在于不愿意放弃过往多年负艰历险所经营起来的家业。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旦被打压剥夺殆尽,则不啻于袒露郊野,一旦再有寒潮涌来,则未必还有幸熬过去。

  想了想之后,韦轨才又说道:“我旧友冯三,其家托庇行台治下……”

  “冯氏微户,诈幸鹊起之流,不可并论我家。”

  韦氏近来虽然乡势屡遭打压,但仍根深蒂固,对于冯家那种完全托庇行台羽翼之下的骤兴门户还是有些瞧不上眼。

  “咱们杜陵乡宗杜氏……”

  “杜氏所以老树新发,全系杜道晖一人而已,其余乡居族众,实不足道。”

  听到家人们随口的反驳,可知对此也是思量日久,令得韦轨一时语竭,片刻后,他才又涩声道:“弘农杨氏,海内名族,如今安在?”

  这一次,家人们算是彻底被问住,一个个瞠目结舌,满脸不乏苦涩,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人低声道:“七郎先时不是还说,行台兴复王治,强而不暴,刑而不虐?这种寰宇侧目的惨事,岂可一再施为?”

  “所以,我也实在不解,诸位亲长既然识见及此,缘何又要方寸之内疏远行台?行台所以能立,统御南北之地,强盛之外,也必求令出于正,法绳于一,不困私情之扰,才可得于公允咸安。”

  讲到这里,韦轨神态更显严肃,他膝行几步,上前拉住兄长韦谌的衣袍边角,沉声道:“阿兄才智、阅历,俱都远胜于我。我也知我孔洞愚见,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醒世良言。但唯一点请阿兄参详,行台之大,都需要刑赏严明,恐于徇私失众。我家不过区区乡勇门户,且不可作鼓噪乡情、以为自重之举,这是真正的取死愚计!”

  韦谌听到这里,双肩蓦地一震,垂下头去仿佛不认识一般认真凝望着这个年幼的兄弟,嘴角张了几张,喉咙中却发不出什么声音。保持这样一个姿态足足小半刻钟,他才干咳两声,涩声道:“起、起身罢,强项耿介,男儿应有,怎么能动辄深跪!”

  韦轨心中仍存忐忑,不知自己这番话究竟阿兄听入几分,但还是恭顺的站起身来,垂首立在兄长面前。

  韦谌又默然片刻,上前拍拍韦轨肩膀,语调才算透出几分柔和:“还要居留几日?何时返回天中?”

  听到阿兄不再反对自己返回天中,韦轨终于松一口气,于是又连忙恭声说道:“我们这些馆院学子,是幸能追从大将军仪驾出行以增广见识,去留之期,也都随驾而动。”

  讲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才又说道:“若是得于闲暇,阿兄真该亲望天中一行,若能胜览天中风物人情,应知所谓行台薄于乡士之言,实在有欠公允。中朝旧年,尚有门品玄虚之敝,大将军奋起江表,威临中原,素知四边广有才异之士,举贤唯才,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达英迈之选。”

  “有机会,倒也可以一行。”

  韦谌闻言后不置可否,搭在韦轨肩膀上的手转有抚上他的头顶,叹息道:“年余未见,阿奴原来又健壮许多。”

  说话间,外间又有侍者来到告是大将军已经返回殿上,将要继续开宴。

  韦轨抬头看了阿兄一眼,韦谌便摆摆手说道:“去罢,宴后记得回家小住几日。虽然立志在远,但也不可久弃桑梓啊!”

  待到韦轨离开之后,韦谌便也步出偏阁,望着自家兄弟更显挺拔的身姿背影,他嘴角又泛起笑容来:“天中立学果然能予人启智妙效?往年阿奴纵有权断,也难说出这许多应时之论啊。”

  他喃喃自语的同时,心中也在暗暗思忖,虽然韦轨那一番言论在他听来仍有几分拘泥迂腐,但却已经有了触及根本的洞察,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便长进如许地步,也实在让人颇有几分惊艳之感。

  之后韦谌便也阔步行向殿堂,绕过栏阶的时候,便见韦楷早已经等候在此,神态间隐隐有几分振奋。

  “三郎,妥了。我并邀十数与会乡亲门户,稍后登殿,便要向大将军详作陈辞,李弘执刑酷烈失众,致我乡众群情激愤。今次时流共聚一堂,众口一声,沈大将军既然取意邀众共欢,总不可能一味恃强包庇,罔顾众情,即便不能即刻辍用李弘,也可凭此震慑,让他能有收敛,不敢再目我乡户为砧上鱼肉!”

  看到韦谌行来,韦楷便连忙迎了上去低声笑道。

  韦氏作为京兆大宗,族人房支也是很多,早前最强一支已经被京兆郡府借私通杜洪罪状予以拔除,剩下还算有些乡资基础的便是韦楷、韦谌这两房。两方若真论及血脉,未必有多亲密,但如今整个家族前景堪忧,难免会凑起来商讨该要如何共渡难关。

  听到韦楷这么说,韦谌非但没有喜色,反而脸上隐隐显出警惕之色,他拉住韦楷衣袖避往道左,肃容道:“大兄,我还是觉得此事欠于稳妥,还是应该暂作忍耐,容后再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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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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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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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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