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师此时滞留白苟不得擅自离开,实际上形同软禁,而接下来还要面对千夫所指。
昨日午时,阴世师路过白苟城外白苟驿,遇见南下赴任的荥阳郑善果,结果发生严重误会,事情闹得不可开交,随即他被迫进城,在县署接受询问之后,便待在传舍哪里也不能去。
作为当事双方,郑善果是郡丞,阴世师是总管府属,他们都是朝廷命官,又都不属于豫州总管府署所管,区区白苟县令做不了主,即便是息州刺史也管不了。
所以双方得前往豫州总管府治所悬瓠,等总管府署来审理‘此案’。
一想到这里,阴世师就心生绝望,他被郑善果之母崔氏控告‘非礼’,然而昨日他根本就没有做出那种事情,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位化名余文乐的西阳王宇文温嫌疑最大。
不对,根本就是宇文温做的!
昨日阴世师在县署里极力辩解,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甚至将宇文温的身份也说了出来,希望县令赶紧派人去通风报信,结果没人相信。
郑善果母子情绪激动,不依不饶要求将他这个‘衣冠禽兽’绳之以法,县令和县丞苦着脸商量之后,便将他们双方安置在城中,等候进一步的决定。
方才县署来人通报,说已经决定派人他们送到悬瓠,等上官处置,一听说要去悬瓠,阴世师就拼命解释说悬瓠危险,西阳王昨日领兵北上,此时的悬瓠一定已经出事了。
然而没人相信他的话,在别人眼中,他阴世师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出身累世官宦人家却行那龌龊之事,而郑善果母子的不断申诉,更让人愈发鄙视起阴世师。
郑善果出身荥阳郑氏,其母出身清河崔氏,两家家族人脉深厚,想来这个消息迟早要传遍四方,一想到他们阴家世代清白的名声,眼见着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阴世师欲哭无泪,可如今不光名声,就连性命也有危险。
宇文温突然出现在白苟,还带着那么多骑兵,想做什么,阴世师能猜得出来,他自由习武熟知将略,可以预想到西阳王的目标必定是悬瓠。
而接下来,围绕悬瓠必然爆发一场惨烈的攻防战,阴世师知道自己一旦去了悬瓠,必然被卷进去,届时身不由己,是死是活就完全看天意了。
然而他现在就已经身不由己,不去悬瓠,那是心里有鬼,半路逃亡,名声更加狼藉。
院内,几名随从正在将行李装车,此次阴世师被人‘请’去悬瓠,随行人员过半不得跟随要迟一日出发,县署如此做是避免他们仗着人多强行逃跑,而自家郎主惹出来的事,让随从们灰头土脸。
谁能想到,平日里风度翩翩的郎主,竟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受害者还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女子,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迟早要传得众人皆知,到时候大家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真是...m.xiumb.com
郎主莫非是想女人想疯了?连守寡的寡妇都要占便宜,人家的儿子都快二十岁了哎!
气氛有些尴尬,阴世师没脸见人,所以直到马车装车完毕,他才走出房间,交代了留守人员几句话,默默的坐上马车,他当然会骑马,但别人怕他逃跑,所以只能坐马车。
屈辱、悲愤、绝望,阴世师心中百味杂陈,待其坐稳,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动起来,向院外驶去。
另一处院子,郑善果扶着母亲崔氏上马车,他们今日要去悬瓠,然后在总管府署再次控告衣冠禽兽阴世师的恶行,让这个斯文败类得到应有的惩处。
母亲受辱,身为儿子的郑善果悲愤异常,母子俩本来今日不想和衣冠禽兽同行,但白苟县署人手不足,不可能派出两队人马随同他们去悬瓠,所以只能合作一处出发。
但郑善果决定己方走在前面,省得看见阴世师就觉得热血上涌想打人,从白苟到悬瓠大概有八十里路程,以通常的行进速度而言,次日可以抵达。
如果全程骑马当日便可到达,就是累一些,而考虑到母亲,郑善果决定还是缓上一缓,即便可能因此导致赴任误期也在所不惜。
荥阳郑氏、清河崔氏,这两家都是天下第一等的世家高门,虽然族中子弟很多,境遇各有不同,但家族声望绝不容他人玷污,郑善果决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坐视母亲受辱而不管不顾。
他已经下定决心,到了悬瓠之后,在总管府署里定要为母亲讨还公道,一定要让斯文败类得到应有的处罚,决不能让对方蒙混过关。
悬瓠距离荥阳不算远,昨日郑善果便派人前往荥阳,将这件事情告知族中长辈,虽然长辈们未必会直接出手相助,但至少能确保豫州总管府的官员不敢明目张胆包庇阴世师,明面上说要严惩,暗地里悄悄放过。
想到这里,郑善果不由得握紧双拳,接连深呼吸几下才将胸中愤懑化掉,他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郑善果和随从骑上马,领着马车缓缓驶出小院,出了传舍,他没有看后面那个斯文败类所乘马车,而是策马走在母亲所乘马车旁边。
白苟城不算大,是当年元魏、萧齐对峙的前线要地,城中道路均为黄泥地面,雨后泥泞愈发难行,车队刚要抵达城门,却见前方喧嚣起来。
“关城门,快关城门!!”
城门处一片混乱,似乎有人嚷嚷着关城门,郑善果见状觉得奇怪,因为按时辰来说,城门可是刚开了不过吧半个时辰罢了。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城门正在缓缓合拢,数名身上中箭、血迹斑斑的骑兵,从城门处冲入城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住高声呼喊:
“贼人破了宋安,不想死的快协助官军拦住他们!”
“啊?贼人破了宋安...贼人是哪来的?”郑善果一下子没回过神,宋安是息州治所,没听说有敌军或贼寇出没,同行的小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城门处响起惨叫声。
门洞处又传来哭喊声、马蹄声、厮杀声,本该合上的城门,又缓缓打开,街道上的百姓如同煮开的水般躁动起来,抱头鼠窜四处躲藏,撕心裂肺的哭喊传入郑善果耳中,听上去满是绝望:
“贼人入城了!贼人入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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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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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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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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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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