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中法,是以食盐为物资交换的媒介,也就是把食盐作为硬通货,那么“开中”能够筹集的物资或者钱粮,取决于能够兑现的盐有多少。
总体而言,这是官府和商贾之间的公平交易,商贾按官府要求把指定物资或者粮食运到指定地点,那么作为报酬,官府要将约定好的盐引发放给对方。
然后商贾便凭着盐引到盐场支取定额的食盐,贩卖到别处获取高额利润,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商贾凭着盐引,能否及时、足额支取食盐。
这个问题分两个方面,其一,官府是否守信用,让商贾凭着盐引支取食盐;其二,是盐场有没有那么多食盐,让商贾及时、足额支取。
前者相对好解决,关键就在后者:广州盐场的食盐产量,撑不撑得起“开中”足够的物资、粮食去修栈道?
按照宇文温的规划,广州下辖的几个盐场,明年产量争取达到二十万斛,后年达到五十万斛,这个计划是否能实现还未可知,所以若试行开中法,盐引上食盐的数额,必须考虑到广州盐场实际的食盐年产量。
如果今年要试行开中法,那么官府发放的盐引,要到明年才能兑现,且数额最好不要超过十万斛,因为商贾手上的盐引若不能及时支取食盐,极易动摇人心。
“及时”二字有讲究,到底多快拿到盐才叫做及时?
当月抵达番禹,当月凭借盐引支取食盐,这是理想化状态,实际上很可能做不到,那么当月抵达次月支取,是比较合适同时依旧比较高的要求。
因为这要考虑到集中支取的问题,如果几位豪商同时带着巨额盐引抵达番禹,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总得第一个支取后再到下一个,那么轮到下一个时盐场的食盐存量极有可能不够,需要“现做”。
一旦遇到支取高峰,交付食盐的日期自然要顺延,这和产量有关,而产量又和天气有关,一旦遇到阴雨天气,晒盐进度自然放缓,所以手持盐引的商贾就要在盐场外守候下去,是为“守支”。
如果是遇到大规模集中支取,或者天气不好导致食盐产量下降,以至于出现“守支”的情况,大家都能理解,所以不至于人心惶惶,问题就在于万一因为别的原因导致“困守支”,那就不妙了。
所谓“困守支”,就是为守支所困,若按明代的情况来看,是商贾拿着盐引在盐场外等上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支取不到食盐,直接导致他们资金周转不上,严重些会出现资金链断裂,家破人亡。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无非是人祸所导致的。
有了盐引就能支取食盐,贩到别处便能轻松获取暴利,如此炙手可热的盐引当然人人想要,然而盐场的食盐产量就那么多,盐引数量有限,僧多粥少该怎么办?
好办,超发盐引,然后有后台的人插队优先支取,至于无权无势的普通商人何时能支取食盐,呵呵。
年产食盐五十万斛的盐场,其每年发行盐引的总额可以达到一百万斛以上,然后权贵及有后台的人通过运作大量掌握盐引,又总是能优先支取,那么盐场一年所产的食盐很快便被其瓜分完毕。
无权无势的商人,就只能眼巴巴在盐场外“守支”,然而今年的食盐没份,明年甚至往后数年的食盐同样没份,他们就只能拿着盐引在盐场外困守下去,是为困守支。
明初实行开中法,因为洪武皇帝极其恨贪官,谁敢乱来就扒皮,所以吏治不错,又定下制度只许商人获取盐引,故而基本没有困守支的问题。
从永乐年间起,朝廷放宽了限制,不仅限于商人从事“开中”获得盐引,这个口子开了便一发不可收拾,权贵们纷纷插手要分一杯羹,盐引超发的数量越来越大。
到了明中期,困守支的问题愈发严重,导致许多商人破产,或者元气大伤,官府再“开中”,没多少商人来接活。
杨济说到这里,并不是质疑此时的官府吏治腐败,他作为权广州总管和刺史,很大机会能转正,所以在他任职期间,不会出现因为吏治腐败导致商贾“困守支”的情况。
问题在于以后,实际上试行开中法,是为了解决修栈道这个燃眉之急,过后就此结束,杨济担心的是某个特殊情况一旦出现,该怎么办。
“大王,若按之前规划,下官在广州总管府任上恐怕不会太长,若继任官员营私舞弊,会极有可能导致出现‘困守中’的问题,届时栈道的修筑恐怕会大受影响。”
“修筑栈道费用折铜钱约一百万贯,那就是按一到两年内完工来算的,用的过半劳力是奴隶,这都要用钱买,不然你以为寡人吃饱撑的烧钱?m.χIùmЬ.CǒM
宇文温不认为这是问题,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总要在任上做个一两年,离职时栈道即便还未完工也差不多了,继任的广州总管就算再腐败,也祸害不了这项工程。”
“大王,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好的事情,未必能如期完成,下官就怕离任时栈道刚修到一半,所以之前考虑到这一点,没有贸然提议。”
杨济觉得好困,但宇文温此时正在兴头上,他哪里能推说“明日再议”,所以直接点出问题关键,而另一个问题,就是盐的产量和需求之间的矛盾。
宇文温不久前刚许下诺言,奖励几家积极投效官府表现出色的商贾和大族,让他们以每斗十文的价格在广州盐场购盐,这些人算是关系户,必然使出吃奶的力气进食盐,有多少进多少。
然后官府又推出盐引,直接导致食盐的需求量大增,到时候需求和供应发生矛盾,如何解决?
宇文温要收买人心,所以特许关系户的出现,可日后试行开中法,必然有许多普通商贾拿到盐引,到时候大家兴冲冲到番禹支取食盐,却一直支不到,那该怎么办?
“大王,导致开中法出现困守支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关系户大量出现,挤占了普通商人原本的支取额度,导致他们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支不到盐。”
“这个问题不解决,开中法的试行,同样会败坏大王的名声。”
宇文温闻言做惊讶状:“这事情若办不好,如何会败坏寡人的名声,届时被千夫所指的,不该是你杨总管么?”
自诩见过许多大场面的杨济,也被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弄得睡意全无,自己还差点被口水呛到:“大王!此事须得大王首肯才能实行,何以认为一旦出事能脱得了干系?”
“所以咯!”宇文温把手一摊,笑眯眯的说道:“届时若是弄砸了搞出民变,寡人当然脱不了干系,在朝堂上被大臣们围攻却无言以对,只能装疯卖傻唾面自干,然后被罚俸若干年等等...”
“你呢,也脱不了干系,面对家破人亡的商贾,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唯有自裁以死谢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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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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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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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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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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