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布被裁剪、缝纫成标准样式的裲裆,双层布之间填充上羽绒,变成羽绒衣,然后运往山南各处军营,成为将士们的过冬衣物。
来料加工,官府运来葛、麻,运走羽绒衣,只需要付“加工费”,所以问题只剩下一个:黄州这边能不能按时交货。
大军出征在即,如今是秋天还不算冷,所以不急着马上要,但交货的期限一到,衣服交不出来,前线的将士没有寒衣,乱了军心谁也吃罪不起。
黄州长史郝吴伯,领着州衙吏员正在码头上作见证,见证押船而来的官员和布坊主们交接葛、麻,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来料加工,来了多少料,就得加工出相应数量的东西出来,因为事关重大,所以郝吴伯义不容扛起责任。
牵头拉来大额订单的某人,如今正在江南玩武装秋游,秋风萧瑟中,郝吴伯见着密密麻麻的货船,只觉得无奈至极,他在衙门还有忙不完的事情,却必须到场做见证。
也就是所谓的“第三方”,免得出了差错,有哪一方赖账。
谁敢赖账?活得不耐烦了吧!
一边是宇文行台下令,由各总管府组织的“供货方”,一边是宇文黄州下令,由黄州布商组成的“制造商”,制造的是数万将士所需寒衣,谁敢从中作梗?
事关重大,所有制作羽绒衣的布坊、裁缝店,必须按照规定的样式、用特定规格的布料制作衣物,填充羽绒的分量必须实打实,填充的十两羽绒少一点都不行。
每件衣服上,标有布坊、裁缝店的名字,如果质量差,不但会被追责,还会砸招牌。
这是挑战,也是商机,做好了不但能赚一大笔钱,还能打响自家的招牌,所以布坊和裁缝店都是认真应对,不敢有丝毫马虎。
交接清点完毕,郝吴伯让随行吏员接待运货过来的各地官员,他则就近转入一家布坊,看看纺织情况如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布坊已经连续运转两个月以上了。
全天十二个时辰共二十四小时,布坊的工人们不分昼夜三班倒,累得要死要活,工钱也比往日翻了一倍,许多人累得不行依旧咬牙上班,累倒了布坊立刻想办法调人顶上。
实在顶不上,宅院里的家仆也叫来布坊做事,为了这纷至沓来的订单,布坊主们已经差不多要捋起袖子亲自上了。
“纺车、织机熬得住么?”
“回上官,这些纺车、织机都已经调试过,绝对没问题,即便突然出故障,修好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瑞兴号已经给草民布坊的机器备足了部件,可随时更换。”
“无论多忙,纺织工的安全都要注意,本官不想哪日有苦主抬着尸体到衙门擂鼓,知道么?”
“知道知道,草民不敢让工人们太过劳累,免得出现猝死或者严重工伤。”
作坊主小心翼翼的回答着,郝长史算是总监工,安排州衙吏员驻场监督各家布坊,看看织布时有没有偷工减料,同时也负责初步验货。
各家布坊大多在城里开了裁缝店,而为了提高效率制作这数以万计的羽绒衣,裁缝们已经被抽调到三台河边的布坊“上班”,
本着有钱一起赚的原则,数月前临近各州新开的水力纺织布坊,也分到了订单,而西阳城里的那些单独的裁缝店,也获得了订单,只是裁缝们也得到河边布坊“上班”。
无数的羽绒从各处养鸭、养鹅场运来河边,由裁缝和制衣工裁剪、填充、缝制成官军的寒衣。
正所谓“量体裁衣”,数万官军将士身材各异,要想短时间大批量制作寒衣,尺码是个问题,而对于这个问题,解决的办法就是做成裲裆。
裲裆其实就是两块布用绳子把肩膀、两肋连接起来,要想调整松紧那就相应的收放绳子即可。只要不是身材相差太大就行,无所谓量体裁衣。
当然为了保证防寒效果,羽绒裲裆的双肩和双肋不能如此简陋,官军将士先着单衣,然后穿上羽绒裲裆,外套其他保暖衣物,再。
所有的寒衣尺寸都是统一标准,无论哪家裁缝做出来的基本都是一模一样,也省得分发时选来选去选半天。
这种羽绒裲裆率先在虎林军中推行,经过数年的穿着试用,根据反馈意见进行了改进,又在别处官军小范围试穿过,根据反馈再度修改,才成了如今的式样。
也正是如此,大行台才敢放心下如此大一笔订单,这可不是单纯为了照顾自家人子的买卖,名正言顺让别人心服口服。
当兵的要上阵杀敌玩命,要是敢明目张胆的在戎服上搞鬼搞怪,乱了军心可没地方后悔,而耐穿又保暖的羽绒衣,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鸭绒有骚味,但确实保暖,郝吴伯也是渐渐知道,以前过冬时士兵穿着的寒衣,填充物五花八门,绵絮是不要想了,有碎布帛都是好的,更多的是稻草。
身上穿的不怎么样,脚上穿的更是好不到哪里去,靴子基本上罕有,布鞋马马虎虎,更多的士兵穿的是草鞋,为了御寒还塞了很多草。m.χIùmЬ.CǒM
如今这几年就不一样,山南周军的待遇在慢慢提高,而黄州物美价廉的羽绒衣,更是让官军的待遇上了个层次,也让黄州的商家沾了光。
新下三万件羽绒衣的订单,让黄州的布坊、裁缝忙得脚不沾地,连养鸭、养鹅场都在城里到处招工,郝吴伯这一段日子忙下来,终于见识到何为共赢。
走过场问了问布坊的情况,郝吴伯登车离去,其实黄州布坊的状况他了解得一清二楚,刚才只是为了提醒一下布坊主莫要大意。
那位布坊主心知肚明,郝长史就是隔壁布坊的大股东,纺织工不够用,就从安陆自家庄园调来大批佃农帮忙,所以郝吴伯和他这么一问一答,双方都有些像演戏对台词。
黄州的布坊生意红火,已经有山南各处的身份不明人士入了股,不然大行台定下这么一大笔订单为何如此顺利?
就不怕各地领兵的将军还有相关官员阳奉阴违?
共赢嘛!
运送葛、麻的船工赚到了钱,纺织工赚到了钱,裁缝赚到了钱,养鸭、养鹅场赚到了钱,布坊赚到了钱,股东们有了分红,将士们有暖和的寒衣,这不是很好么?
共赢共赢,官商勾结什么的说起来太难听了不是?
同理,大战在即,官府下的订单,可不止寒衣这一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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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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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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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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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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