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刺史、西阳郡公宇文温是席胜遇刺的第一嫌疑人,正如之前他在秋官府大牢‘遇袭’,席胜是第一嫌疑人那样。
平民百姓不知道这两位已经结怨,但在消息灵通人士眼中却可以看到即将引发的波动,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真会变成更大的祸事。
如果席胜遇刺果真是宇文温所为,那么其父席毗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逼急了,宇文温死咬着在秋官府大牢差点被阉是席胜所为,那么其父山南道大行台宇文亮也不会善罢甘休。
席胜指使人对宇文温下毒手,这件事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但综合种种迹象表明其嫌疑最大,真要斗起来就是一地鸡毛,最后直接影响到朝廷政局。
如果席胜身亡,而最后查到宇文温是刺杀的幕后主使,朝廷不给席毗罗一个交代就说不过去,作为丞相尉迟迥的得力干将,儿子被杀竟然不能把凶手绳之以法,事情传出去会让丞相支持者们心寒。
可如果宇文温真被朝廷“绳之以法”,宇文亮也不会答应,事情可以解释为宇文温转牛角尖,认定席胜是要加害他的幕后主使,然后朝廷没有给他一个说法,结果怒火攻心为了报仇便铤而走险。
要是宇文温就这么被“正法”,宇文亮很有可能和朝廷翻脸,也可能山南从此自成一体,不再听朝廷号令。
无论哪样,都会对当前周国局势产生明显影响,所以许多人都在猜测,或者期盼宇文温不是刺杀席胜的幕后主使,至少不会有什么把柄被官府抓到。
邺城出了严重的治安事件,秋官府的大司寇不敢怠慢,亲自到席府勘察现场,与此同时还有相府长史崔达拏,别丞相尉迟迥派来查看具体情况。
他如今正站在一处房间外,医生正在房内救治席胜,听着那一阵阵的哀嚎,崔达拏心中颇为无奈,席府的二管家则是在一旁向大司寇诉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席胜要去使邸拜访宇文温,为了防止意外布置了许多护卫随行,谁曾想随行人员之中竟然出了刺客,策马冲向席胜挥刀就砍,管家推开席胜结果脑袋挨了一刀当场毙命。
那刺客一击不中,便让胯下坐骑甩起后腿,正好踢中席胜,席府护卫慌乱之中也放箭射中刺客,那刺客骑着马冲出重围,护卫们追上前去结果竟然跟丢了。m.χIùmЬ.CǒM
“跟丢了?”崔达拏注意到这个词,邺城街道人来人往,刺客骑马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既然席府护卫紧追不舍,怎么会让人跑了。
二管家说那行刺之人应该是早有准备,伏在马背上让坐骑往街巷众多之处钻,护卫们追着追着发现马背上没了人,也不知是在哪个街角溜了。
“溜了?邺城乃天子脚下,一个行刺暴徒,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溜了?”崔达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司寇闻言面色有些尴尬,赶紧解释说已派人封锁那片城区,兵丁们正挨家挨户搜人。
“刺客是在哪个地方溜走的?”
“大约是南城的厚载门附近,没有冲出去。”大司寇答道,他虽然比崔达拏先抵达席府,但没快多少,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问清楚。
具体事宜自然是手下去做,作为秋官府的主官,他赶来席府主要是表明“上官十分重视”的态度,毕竟提前几日就知道席胜于今日要去使邸拜访宇文温,大司寇也知道今日可能会不太平。
结果还真就不太平了。
“两位上官,二郎君如今生死不知,那刺客却还逍遥法外,还请两位上官为席府主持公道啊!”二管家哭出声来,崔达拏闻言心烦意乱。
席胜今日要去使邸拜访宇文温,提前几日送了拜帖,而使邸邸令也将此事上报,最后还传进了相府,这本不值得惊动丞相,但涉事两人却很特别。
两个人都是年轻气盛,父亲的地位也都敏感,不同的是宇文温本身身份也很敏感,是大周为数不多的成年宗室,最关键两人已经结怨,宇文温有足够的动机刺杀席胜。
当然先动手的是席胜,秋官府大牢里的那场风波,已经传到丞相耳里,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不是傻瓜,第一嫌疑人就是席胜,所以此次席胜遇刺,第一嫌疑人就是宇文温。
不过此次和上次不同,宇文温的嫌疑相对要小许多,因为按着大司寇了解到的情况,此次袭击席胜的人是府里的仆人,原本还是十分可靠的那种。
宇文温来到邺城也就两月时间,他能收买席胜府里的仆人么?这是个问题,不能光是靠动机来定罪,必须有确凿的证据。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梗概,崔达拏稍微放心了些,虽然席府二管家言辞中不断暗示,说那害主之仆应该是受“某人”收买,但他可不敢妄下结论。
这事情要是闹大可不得了,崔达拏知道丞相为此事恼怒非常,两个小兔崽子弄出狗屁倒灶的事情,搞不好会让周国内乱。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宇文温在邺城呆这么久!’他心里如是想,有悔不当初的感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西阳郡公就是惹祸精,来邺城的路上在扬州寿春城外和席胜对上了,到了京师面见天子,在大殿上直接来个磕头过度昏倒,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好歹消停了一段日子,后来在宫里穿着一身道袍,表演什么“滚油捞铜钱”,结果出宫时遇见白日落雷就乱跑,被禁暴当成妖道抓进大牢。
这一次差点闹出天大的祸事,崔达拏当时在相府处理公文,亲眼看见秋官府的官员跌跌撞撞跑进来,当尉迟丞相得知宇文温差点被阉后目瞪口呆,结果手一松让拿着的水杯都跌落地面。
事后追查,席胜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不过没有证据,宇文温又安然无恙,也没借机闹事,所以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才消停了一段日子,又闹出事情来,崔达拏想着千万别是宇文温派人刺杀席胜,至少别给抓到把柄,丞相好不容易撑下来的局面,可不能给这两个小兔崽子毁了。
房间内响起说话声,不久后房门打开,面色憔悴的李御医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医生,看样子应该是施展医术耗费太多精力。
李御医见着围上来的崔达拏,便轻轻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边,其他人则颇有眼力没跟过来,确定旁边没有第三人,李御医开口说道:“人保住了,但人废了。”
崔达拏闻言先是一喜然后愣住,问什么是“废了”,李御医叹了口气,把具体病情说了出来。
席胜被马踢中腹部和裆部,首先那命根子已经被踢得稀烂,也亏得先赶来的医生止住了血,才没让席胜大出血直接死掉。
命根子完了,那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就是废了。
其次是腹部受伤,被马踢中可不是闹着玩的,席胜口吐鲜血,那是内脏受伤的征兆,也亏得老天保佑,好歹没有一直吐血。
但内伤是避免不了的,他之前诊治过类似伤者,对伤情心里大概有个数,席胜应该可以保住性命,但从此以后要避免剧烈运动。
隔着肚皮无法看出内脏或者肠子的具体伤势如何,所以日后愈合的情况也不清楚,盆骨已受损,可能会影响日后的坐姿。
席胜若是养好伤,往后的日子饮食就得以清淡为主,免得引发暗伤,虽然下肢没有瘫痪,但为保险起见不易再做剧烈运动。
也就是说骑马射箭什么的就别想了,就是跑步都要悠着点。
听着李御医讲完伤情,崔达拏招手让席府二管家过来,再请李御医将情况介绍一遍,毕竟于公于私都要照顾到。
于公,李御医先和他私聊,就是不想让席胜的真实伤情广为人知,毕竟其他的伤病都好说,命根子没了就是难言之隐,而崔达拏代表着丞相,必须知道真实的伤情。
于私,席胜身负重伤,府里如今能做主的就是二管家,所以真实伤情也得让对方知道,不过李御医也很有经验,在场的主事人其实是崔达拏,所以是否通知“伤者家属”就得看他的意思。
医生看病,很容易被病人和围绕其间的明争暗斗波及,所以如何明哲保身那是要十分注意的,医术要高超,但和人打交道的本领也得有。
李御医行医多年,和各式各样的病人及家属打过交道,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人可以说什么人不可以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已牢记在心。
听得李御医将席胜伤情如实相告,席府二管家面色发白,席胜的命保住了,可命根子却没有了,他知道席胜颇受席毗罗宠溺,那么席毗罗知道实情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已不是他敢想的了。
“上官,上官!还请上官为席府做主,那宇文温买凶杀人,一定不能轻饶啊!”二管家跪地哭喊着,他不想被马鞭活活抽死,所以得找个替死的,那么污水就得泼到某人那边。
“宇文温?你是说西阳郡公宇文温有嫌疑么?”崔达拏问道,心中不安起来,“你若指证朝廷命官,必须有证据,否则罪加一等腰斩弃市!”
“有证据,小的有证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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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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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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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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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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