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昌城外扎营的陈军进退两难,他们在齐昌驻扎迄今已经把粮草消耗得差不多,虽然雨停了可连日大雨导致河水上涨,道路被山洪冲垮导致蕲口处的粮草无法运过来。
陆路不通有水路因为蕲水上可以行船,所以陈军要溯水而上运粮并不难,难的是突破北岸周军的拦截,然而他们突破不了。
齐昌城外周军兵力多于陈军,他们分兵过北岸然后在南岸陈军营地下游冒雨扎寨,几次雨中作战之后陈军无法拔掉周军营寨,待得雨小之后下游蕲口派出运粮船北上,结果被北岸河边的周军营寨阻拦前进不得。
如此一来齐昌城下的陈军存粮渐渐耗尽,因为道路被大水冲毁,陆路援兵一时间无法赶到,水军战船也因为水道不宽不便溯水突入,更别提北岸河边周军营寨的阻拦。
陈军不是没阻止悍卒去拼命,然而夜里泅渡时就被北岸周军候个正着,对方的夜战能力一样强悍,即便是没有月色的夜晚也是一射一个准,
他们也有想过冒雨撤军,但对面的周军也不蠢,一有风吹草动便派兵逼近营寨让他们无法动弹,敌前撤退历来不容易,留下断后的军队一旦顶不住就是全军崩溃。
趁夜撤退也不行,不要说许多士兵夜里视力下降,就是摸黑走泥泞的道路都不知道会走失多少人,况且周军十分警觉一有动静就贴上来,试探了数次他们都没办法脱身。
陈军将领的处置倒是果断,他们派出使者向周军投降,降书于傍晚分别送抵齐昌城以及周军大营,周国的蕲州刺史收到降书后立刻出城,赶到大营与援军将领商议如何处置陈军。
他和援军主帅衡州刺史周法尚,连同义州司马杨鑫、巴州刺史宇文温一起商议对策,降书众人都看过所以接下来怎么办需要立刻决定。
陈军在降书中说愿意投降,只是军中已经断粮希望周军能够接济粮草,明日一早他们便会打开营门缴械,只是请求宽大处理不追究攻打齐昌之罪。
会议刚开始众人便取得一致意见:陈军是诈降。诈降目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接下来陈军的选择有两种,其一是夜袭,先击破城外周军然后趁机溜之大吉,第二种就是直接走人能跑多少是多少。
“按说我军定然会防备,所以在军营里守株待兔比较稳妥,那么陈军趁机直接开溜也是顺水推舟。”宇文温说道,其他人则是陷入沉思。
其实陈军应该派兵袭击己方后造成混乱,牺牲部分死士扰敌这样大队人马才有机会逃跑,当然直接撤军也有可能,出于减少己方伤亡的考虑,全军留守营寨小心戒备才是万全之策。
“正所谓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宇文温说了个绕口令,没等大家绕出来补充了一句,“我有一计。”
。。。。。。
陈军军营里士兵们正在集合,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全都舍弃轻装上阵,营内的粮草就要耗尽再也支持不下去了,退路一片泥泞无法运粮而水路也走不通,只有诈降让周军慎重起见只顾着守营,他们才能有时间趁机开溜。
光跑还不行得留一部分人断后,一部分披坚执锐的士兵已经准备就绪,他们是选出来断后的死士,抚恤加倍而铠甲也是一人两重,唯一的任务就是断后让其他人逃命。
营寨里四处放置好了易燃之物,大部队开始撤军后他们就留守营地,如果老天保佑让周军没有发现最好,若是对方察觉情况不对杀过来那就纵火烧营寨,然后这些死士要用自己的生命尽量拦截追兵。xǐυmь.℃òm
“有你们断后那么其他人才能回家,你们的家人由我们来照顾!”陈军将领在鼓舞士气,“要是不拼命那就一个都走不了!”
营外北侧周军营寨忽然有数骑疾驰而来,靠近陈军营寨后开始喊话,他们的意思是己方主帅接受投降,条件是立刻打开营门让周军入营接管。
陈军很快答复说没问题,一会就打开营门恭迎大军入营,待得周军骑兵回去复命之后他们开始撤退,既然周军要上门那么撤退就得提前了。
“将军请放心,只要我等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让周军越过营地!”死士们面露决绝之色说道,他们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同袍活命的机会,而家人也会因为自己的壮举获得足够的抚恤。
就在陈军士兵们准备撤退之际忽然有哨兵示警,对面周军已经蜂拥而出向着他们这边赶来,见着周军行动如此迅速死士们立刻赶到寨墙后面。
“快撤,撤完立刻放...”
话还没说完却见营外火光冲天,无数火箭如同流星雨般向着营寨飞来,逼近的周军不停射出火箭,落下的火雨竟然将营寨里的易燃之物点燃。
原本这些东西要在大部分兵马撤退后才点燃,作为拦截周军追击的最有力手段,结果陈军士兵大部都滞留营寨并未出发,如今用来阻滞周军的火海提前燃起来,猝不及防之下他们被弄得焦头烂额。
“还救什么火,不要管了马上撤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士兵开始混乱,各部将领声嘶力竭的指挥部下南侧,他们有想过周军会过来阻拦撤退,可是对方这么快就冲过来放火箭却是意料之外。
若是士兵并未集结倒还好,按照靠近营寨南门远近的可以依次跑出去,可是如今士兵们都已从营帐里出来,情急之下一起向南门涌结果就是‘淤塞’。
加上不断有火蔓延,士兵们见状更加着急,周军已经攻到外边再不走就晚了,最关键的是他们已经知道将军们下令可以撤退,既然如此这就不是临阵脱逃。
挡在后面的有死士,这些人死了可是有双倍抚恤,一般的士兵要是死了可没有这待遇,反正撤退的命令有了而送死的也不缺,傻瓜才留在这里。
从齐昌到南面的蕲口路程有三十多里,因为大雨的缘故道路泥泞,虽然他们跑不快但周军也追不快,骑兵肯定是没法在这种泥泞的地面疾驰,所以大家都是凭着两条腿跑步,跑得慢的就倒霉。
陈军士兵们大多不识字但也不是傻瓜,人人心里都算好了账所以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大雨过后地面泥泞湿滑难走,你推我挤之际开始有人滑倒。
“不要挤,有人跌倒了不要挤!”
“快走啊,前面的快走啊!!”
呼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滑倒但更多的人继续向前,急着逃命的士兵哪里顾得那么多,即便脚下是人是自己的同袍顾不上了。
踩踏不可避免的发生,有人见着自己的同袍被踩要上前救人,救人自然是有理可逃命大过天,一逃一救不可避免发生冲突,原本零星的争吵很快演变为冲突。
军队里军法严苛极度压抑,士兵们平日里被上官克扣军饷,又经常被当做奴隶般驱使,老兵欺负新兵同乡抱团欺负外人,不光待遇低下并且时刻面临战死的恐慌,巨大的压力让士兵们内心极度不满。
负面情绪随时可能爆发,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军法愈发森严,平日里有大小各级将领压着倒不要紧,如今敌军就在身后不逃就是死,可逃命的路就在眼前却被人拦着,平日里埋下的火种瞬间爆发。
被拦下活命之路的人爆发了,被老兵欺负的新兵爆发了,平日里就有积怨的不同地域士兵爆发了,被上官克扣军饷喝血的士兵爆发了。
第一个人拔刀砍向自己的仇人,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战刀出鞘沾上了同袍的鲜血就再也收不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砍死,看着自己的同乡被人砍死,看着自己的好友被那个克扣军饷的混蛋砍死,许多人都失去了理智。
他们的眼睛被鲜血染红,他们的面庞被火光映照得愈发狰狞,越来越多的人拔刀乱砍,他们都忘了逃命而是要将新旧仇人当场了结。
喊杀声此起彼伏,四处都是相互厮杀的陈军士兵,本该是一场撤退却出乎意料的发生突变,先是混乱不堪然后是踩踏最后演化成营啸,没人在乎周军就在附近。
见着身后的撤退变成血腥的营啸,原本要死守营寨的死士们傻眼了,看着自己的同袍在相互砍杀,看着自己的上官被人砍死,他们已经没有刚才那股视死如归的勇气。
再看着营外黑压压正在逼近的周军,再没有心思“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让周军越过营地”,就在这时只听逼近的周军士兵们高声大喊:“投降不杀!”
死战么?可为了身后这群疯子死战还有什么意义呢?
曾经的诺言已经没有意义,原本应该是断后的死士们沉默片刻后将营门打开,将本该以命相搏的对手放了进来。
宇文温身着铠甲站在营门处看着里面的‘篝火派对’面无表情,无数身穿铠甲的周军士兵经过他身边,提着手中武器冲了进去,陈军的一场撤退演变成营啸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让你们克扣军饷,让你们喝兵血,让你们不把士兵当人!”宇文温冷笑连连,没心思等到结局便转身离去,“把兵当奴仆,关键时候就别想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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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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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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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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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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