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徐言与梅三娘草草吃过早饭,在小黑呼噜噜的抗议下,早早地来到了镇西的一间大药铺。
药铺的确是梅家开的,即便是徐言都能一眼看得出来,因为药铺的牌匾上就写着‘梅家药铺’四个大字。
早起的小徒弟推开大门,抻了个懒腰,准备扫洒门前,一抬头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和一个邋邋遢遢的小道士。
“二位这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在药铺学徒的小徒弟撑出个笑脸,道:“如果是抓药,方子给我就成,如果看病的话,您二位可得等等了,先生还没睡醒呢。”
“现在的掌柜是谁,是不是吴宽?”
梅三娘当先问了一句,她已经离家五年了,李家镇上还有梅家药铺,可是药铺里的掌柜可未必是原来的。
小徒弟一听顿时摇了摇头,道:“我们家掌柜不姓吴,姓周。”
糟了,梅三娘心中一沉,周姓的掌柜,她根本就不认得。
身上可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梅三娘是聪明人,她知道留在这里等掌柜也是于事无补,不如趁早想别的办法。
徐言看到梅三娘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大好,再听到小徒弟摇头说掌柜不姓吴,更说明这间梅家药铺换了新掌柜,梅三娘的确是梅家的人,可是人家不认得,根本不可能白给你药草,更不用说拨出钱来。
没钱就雇不到马车,没有马车梅三娘的毒可就更麻烦了。
两人来到药铺一旁,梅三娘将头顶插在发髻里的一枚银簪子拔了出来,她身上没钱,可是带着头饰呢,梅家是大户富商,这枚簪子是她十几岁的时候家人给她买的,价值不菲,即便被掠进元山寨,这枚簪子也始终被梅三娘随身带着。
“走,去当铺。”
梅三娘指点着方向,当掉银簪子,至少雇佣车马的钱就足够了。
正当两人朝着当铺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几个皮衣皮帽打扮的商贾正好经过药铺门前,为首一个青年人好像也来药铺里抓药,和梅三娘与徐言几乎是走了个面对面。
“你是……”
两拨人已经错身而过,那为首的皮衣青年忽然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盯着梅三娘,疑惑地说道:“梅三姐?”
听到对方喊自己,梅三娘这才仔细辨认了起来,半晌后面露喜色,道:“你是李家的老三,贵小子!”
“你真是三姐!”皮衣青年明显高兴万分,齐国民风彪悍,也不介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拉住梅三娘欣喜地说道:“是我啊三姐,我是李贵!”
“五年没见,贵小子都长这么大了。”梅三娘看到熟人,心头一暖。
李家与梅家常年有生意来往,两家的关系十分不错,李贵小的时候更是经常往梅家跑,跟在梅三娘后边像个跟屁虫一样,和他这位三姐十分亲近,没想到一别五年,李家老三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三姐,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小城呢?”
梅家在五年前出事,李家自然清楚,不但梅家认为梅三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就连李贵也认为他这位三姐早就死了,没想到在李家镇遇到。
听到对方询问小城,梅三娘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身子摇晃了一下,要是没有徐言搀扶,恐怕她都能摔倒。
“小城死了。”梅三娘沉声说着:“他的仇,已经报了。”
“小城死了?”李贵听闻也是愤愤不平,咒骂了几句那些可恶的山匪,问道:“三姐这是要去哪儿,老头子让我走些商铺,谈几份买卖,三姐要是不急就等我半天,我忙完回来在招待三姐。”
这位李贵倒是热情,并无虚伪做,看起来他对梅三娘的确很亲切。
“我才逃出魔窟,要立刻回家。”梅三娘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
“三姐这是要回丰山城吧,也好,等过一阵子我也会回去,到时候在去看望三姐。”
李贵还有事在身,准备就此告辞,他倒是个机灵的,发现梅三娘眉宇间有些犹豫好像有什么话不好开口,而且身边连个包裹都没有,顿时吩咐几个手下仆人拿出十贯钱来,道:“三姐刚刚逃出升天,这点钱算是贵小子送给三姐的路费。”
梅三娘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下来,两人就此道别。
这下不用卖簪子了,徐言嘿嘿傻笑了起来,看来世上还真有贵人,要不人家怎么叫李贵呢。
“见钱眼开的小道士。”
梅三娘的心情也变好了起来,笑骂了一句。
两人先到梅家药铺购买了一些药草,虽然不足解药的一半,但也聊胜于无了,而后赶往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挑了位手背宽大的赶车人,在街边备足了干粮,这才离开李家镇,赶往丰山城。
还有至少一半的药草没有凑齐,不过齐国重镇丰山城这种在齐国数一数二的巨城,应该能凑齐解药才对。
齐国的马的确很快,赶车人更是经验丰富,一路上虽然风尘仆仆,倒也安然无事,七八天的路程,只用了六天多点。
越是深入齐国,徐言发现途经的城镇会变得越大,而城镇越大,城墙就越高。
当他在丰山城下仰望着十多丈高的巨大城墙之后,小脸上全都是惊讶。
这哪儿是城墙啊,这分明就是一座山嘛。
小村镇出来的少年人,自然没什么见识,赶车的车夫笑着说道:“这可不算高,大齐皇城的城墙那才叫一个高,天塌下来都能给顶住。”
用城墙顶住天,徐言可不信,不过用人山人海顶住天,或许能成。
穿过巨大的城门,入眼一片繁华景致,街边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有小贩沿街叫卖,方言一喊好像唱戏一般,还有挑着扁担的行商语出如珠,说了一大溜徐言是一句没听懂,不过扁担里的吃食到是飘着浓香,更有小小的娃子仗着身小轻盈在行人中穿梭个不停,碰碰这个拍拍那个好像迷路,却翻手从人家衣兜里顺出一个荷包。
哦,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贼了。
丰山城也被称之为丰都,城里的人山人海,带给徐言除了嘈杂热闹之外,还有深深的震撼。
临山镇上的人已经不少了,可是一来到这座齐国最为著名的大城丰山城,徐言发现临山镇在丰山城面前就像大树底下的一根荒草,根本就比不了。
恐怕一百个临山镇,都抵不过这半座丰都。
顺着十丈多宽的大街,早已放慢速度的马车停停走走,一路上的热闹景致让徐言看了个够,待他回头想要问问梅三娘为何丰山城里最大的商铺不是酒楼客栈而是一家巨大无比的船行之际,他忽然惊觉回到故乡的女子已经昏了过去,嘴角还残留着一缕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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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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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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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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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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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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