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哄赵雨菲到三更,总算把她安抚好,只来得及眯一个时辰,然后匆匆起床穿朝服上朝。这会儿骑在马上,不停打呵欠。
几个侍卫簇拥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前高高挑起的灯笼上写着“吉安侯府”四字,程墨放缓马速,待马车驶近,问:“可是伯父?”
吉安侯没有实职,不用上朝,这大清早的,乱跑什么?
吉安侯坐在车中,车窗帘高高挑起,灯光朦胧中看清是程墨,喊了一声:“五郎!”
车夫停下马车。吉安侯从车里出来,道:“五郎,借一步说话。”
不用他说,程墨已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身后的黑子,走了过来,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吉安侯一脸焦急,道:“那倒不是。五郎,我上奏折三四天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你的奏折早被我岳父毁尸灭迹了,哪能有动静?程墨生怕他受惊吓,哪敢告诉他实情,道:“想必我岳父事情多,还没看呢,今天朝议,我提一提。”
吉安侯正是这个意思,这几天他等得心焦,连续两个晚上睡不着,再等下去就要崩溃了,才在程墨上朝路上拦他,希望他能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让朝臣们在早朝上商议。
“谢五郎。”吉安侯拱手道:“只要能引起诸位大人重视,此事就能成了。”
他本来以为皇帝看到这封奏折,一定会大作文章,以应臣子所请为由,下诏在未央宫装供暖设备,现在看来,皇帝并没有这个意思。那他岂不是白得罪霍光了?
程墨道:“不仅你上奏折,淮安侯、武恩侯等人也上奏折了。”
你并不孤单,我们就在你身边。程墨道:“伯父放心。”
焦灼成这样,还是潜意识里不放心他呀。
吉安侯着实吃惊,道:“还有别人上书?”
他以为只有他一人巴巴跳出来呢,要是知道大家组团得罪霍光,他怎么会担心成这样?
程墨没跟他多说,道:“我赶着上朝,先走了。”翻身上马而去。
未央宫门口停了很多马车,朝臣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见程墨过来,有的向他注目,有的和他打招呼,只有沈定一人双手笼在袖中,目不斜视。
霍光特制的马车缓缓驶近,朝臣们顿时鸦雀无声。他一向谨慎,又善于掩藏真实情绪,但朝臣们哪个不是人精,不少人从发回的奏折的只言片语中猜测,这位当朝第一人可能心情不大好,于是最近几天,朝臣们在巴结大将军府的家奴时,拐弯抹角地打听,大将军府发生什么事。
这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朝臣便在窃窃私议。霍光本人一向洁身自爱,儿女们又没什么大变故,大家都猜不出他有什么事,以致在朱批中用词稍为严苛。
霍光下车,还是不形喜怒,但沈定还是从他比昨天略快的步伐中猜测他心情不错。昨天看什么都不顺眼,不过一夜,却已是心情大好,到底发生什么事呢?沈定的职业病犯了,拿出破案的专业精神研究起这位权臣。
霍光所过之处,朝臣们纷纷行礼,程墨也不例外。他在宫门外站定,刚好未央宫的宫门开启,说起这点,无人不服,每次都能算准时辰,放眼满朝,也只有他一人了。
朝臣们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刘询入,群臣参见毕,霍光道:“陛下,吉安侯、淮安侯、武恩侯等人上书,请求在未央宫装新兴的供暖设备,臣以为,皇宫庄严,不宜随便改动,故而驳回。”
这一晚,他歇在霍显房中,身边有人嘘寒问暖,心情大好,总算能静下心处理棘手的政务了,头一件便是在未央宫装供暖设备的事。
程墨刚要出声,被他抢先一步,而且他一开口便表态不同意。
刘询很意外,这么多人上奏折,他一封也没收到,全被霍光没收了。他不由眼望程墨,希望他出来说两句。
程墨没让他失望,朗声道:“大将军差矣,诏书召集全国铁匠、泥匠进京,举全国之力为京城建供暖系统,假以时日,必然成功。普通百姓每年冬天,一室皆暖,唯陛下堂堂人主,却只能忍受冬天的寒冷,烧那有毒的银霜炭,岂是我等臣子所为?”
话说得文绉绉,却直指霍光有私心,以有毒的炭放在宫室中,有谋害皇帝性命之嫌。
群臣见他们丈人女婿撕逼,乐得当吃瓜群众,一时齐唰唰望向霍光。
霍光没想到程墨话锋如此犀利,谋害皇帝,那是谋逆的大罪,却被程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他心里愠怒,面上不显,连语速都没变化,道:“宫室岂可以乱动?一旦装了设备,管子破裂,把宫墙损坏,谁担当得起?”
程墨哈哈笑了两声,道:“大将军错了,管道破裂不是损坏宫墙,而是有可能出人命。这个责任,没人担当得起,所以用来装供暖设备的管子,必然经得起寒热考验。大将军不用担心。”
你担心的问题十分可笑,不懂就不要乱说话,省得怠笑大方。
霍光沉默一息,道:“总之,这件事以后再议。”
刘询不得不咳了一声,出声宣示主权,道:“大将军,朕觉得,卫尉说得没错。朕在民间,曾在卫尉府中住过几年,对这供暖的设备十分熟悉,以朕看来,管子并没有问题,不会破裂,也不会损坏宫墙。”www.xiumb.com
刘询一直当摆设,极少在朝会时发表意见,此言一出,群臣更感兴趣,不知合皇帝和程墨二人之力,能不能把霍光压下去。
霍光老神在在道:“新生事物没有验证,还须验证后才可以进宫,请陛下三思。”
刘询心头火起,难道你要等全城百姓无论贫贱,都享受这新式供暖后,才为朕装上?他再次望向程墨,寻救帮助。
程墨微微颌首,你是君,我是臣,有事我服其劳就是。
“大将军,这设备并不是新生事物,而是已经存世几年。陛下刚才说了,在民间时,曾在我府中体验过。”程墨慢吞吞道。
你再说新生事物,只能说你孤陋寡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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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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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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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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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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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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