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没等太久,孩子气踹吁吁满头大汗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了很多公差。”
他走了几条巷,有没有人跑来没看到,反正看见来了很多公差,然后人就一哄而散了。他差点被人踏了,吓得小心肝嘭嘭跳。
沈定来了?来得可真快。程墨又抓了一把铜板放在孩子手上,向妇人告辞,朝小院方向走去。
一路上乱糟糟的,看热闹的人四散乱跑,程墨几次差点被人撞上。有人认出他,好心提醒:“你怎么回来?快走吧,公差抓人了。”
对升斗小民来说,公差的威慑力比什么都大。公差来了,还不快跑,还往上撞,那是作死。
程墨问:“来了多少人?”
“好多人。”那人道:“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其实他远远见一群公差簇拥一个大官过来,撒腿就跑,哪有看清楚来了多少人?
问不出个所以然,程墨道了谢,继续往前走。那人脚步顿了顿,想把程墨扯回来,再一想,还是自己跑路要紧,于是不再管程墨,撒腿跑得飞快。
远远的,一个身着廷尉袍服的精瘦汉子阴沉着脸站在巷中,几个腰佩大刀的汉子站在他身后。这人就是沈定了。
程墨站在墙边看了一会儿,两个差人押一人,总共抓了五人,还有一人被叫到沈定跟前回话,那人花白胡子,不是里正是谁?
“五郎?你不是跑了吗?怎么还在这儿?”一人惊奇道。因为跑得太快,收脚不住,他倒退两步,确定眼前的俊朗少年是程墨无误后才开口。
这人,是隔壁赵大郎,以前的程墨还曾向他借过钱。大概是被借钱借怕了,程墨穿过来后,他刻意保持距离。
“赵大哥家不是在这边,你这是要去哪里?”看他跑得气喘吁吁,程墨同样惊奇。人跑是回家,你家在案发地旁边,乱跑什么?
赵大郎抹了抹额头的汗,苦笑道:“章家那些人真是害死人。刚才你走后我们就打起来啦,我失手打了章家人一棍子,这不是怕公差审问清楚,秋后算帐么?”
“刚才打起来了?”程墨睁大眼,随即感动,难怪章家的人没追过来,敢情被邻居们堵住了。
赵大郎急道:“你快跑吧,要是被公差抓住就麻烦了。”
眼前这位可是始作俑者,别人不一定有事,他一定逃不过。
程墨感觉到他的真情,再次感动,道:“你先走吧,我在后面顶着。”
他想看看事态发展。赵大郎也感动了,可是在公差面前,不是客气的时候,一点头,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很快,里正回完话,退到一旁。沈定走了,公差押了人,跟在后面。
刚才这一阵鸡飞狗跳,章家的人跑掉一些,剩下的在沈定的威压下不敢不离去。不到一柱香时间,抬着章秋的棺材,走得干干净净。
百姓们跑的跑,逃的逃。很快,刚才摩肩接踵的巷口空荡荡的,只剩黄白之物在阳光下散发臭味儿。
程墨小心翼翼注意脚下,慢慢往前走。m.xiumb.com
“你小子怎么又回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低低响起,似乎怕被人听到似的,又道:“还不快跟我来。”
里正佝偻着腰,神色疲惫,站在两团大粪之间,朝程墨招手。总算把那些兔嵬子赶走了,他松懈下来,觉得浑身像散了架。想到程墨冒着被打残的危险,跑来引走章家人,里正的神色不由温柔几分。
程墨过去扶他,道:“您老快回家歇着吧。”
里正叹了口气,道:“那些公差是你请来的吧?还有那个大官,真是好威风,好气势,一来就下令抓人。”
程墨道:“邻居们可有人被抓?要是有,我去找人通融,尽快让他们出来。听说还打架了,伤着了谁?您老陪我去看看,请大夫和药费我付。”
连累他们就够过意不去了,还害得他们受了伤,程墨想多赔偿他们些银子。
里正看着程墨笑,抬手拍了程墨一下。程墨个子高,他够不着脑袋,只拍到肩头,就这样也心满意足,道:“你小子真的长大了。”
能为别人着想,而不是一跑了之,还像个人。
章家的人在这里闹腾两天,真正发生冲突是昨天的事。先是言辞交锋漫骂,然后章家恶奴仗着有主子撑腰,动手打了一个让他们走开的小女孩一巴掌,冲突升级,双方互有受伤。总体来说,邻居们气势弱了些,要不是生活环境被破坏,实在没勇气跟官家子弟对抗啊。
到了小院巷口,黄白之物外,还散落着吃剩的食物,发殡用的白幡。苍蝇在黄白之物和食物上流连不去。风吹动白幡,发出“哗哗”的声音。这里本来环境整洁,现在却成了不是人住的地方。
“他们真的抬了棺材来啊。”里正气呼呼道。那可是棺材!在这个讲究人死之后落地为安的国家,抬了棺材上人家门意味着什么?
程墨脸色阴沉,道:“里正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仗着有上官桀撑腰吗?如果上官桀倒台了呢?宦海风高浪急,分分钟钟船崩人亡。
里正叹道:“人家世代为官,我们只能忍了这口气。”
最可恨的是会昌伯那个老东西,自第一天出现之后,再也不见人影。要是他肯挺身而出,章家总会有所忌惮。
为了不让里正担心,程墨没有多说。
邻居们院门虚掩,人都躲在门后,只到两人说话,不约而同开门出来。一见程墨,都如见亲人。
刚开始,他们对程墨有些怨气,觉得他是害人精,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可随着章家跋扈,怨气渐渐被怒气所取代。再到程墨现身意图引走章家人,他们对程墨已经没有丝毫怨气了,有的只是同仇敌忾。对他们来说,程墨是他们的邻居,虽然顽劣了些,还是在可教的范围内。而章家人则不同,他们是敌人。
在这种认知上,他们拦住章家人,械斗发生。如果沈定来晚些,只怕不仅有人受伤,还会有不人死亡。
他们把程墨围在中间,有的咒骂章家人,有的关心程墨这两天的去向,还有的吹嘘着要和章家人再大干一场。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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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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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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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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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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