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纸团没有命中瓷瓶的口子,砸在瓷器外壁上,弹到了地上。
王承恩小跑着冲了过去,将那个废纸团捡了起来,又跑回来交到了朱由检的手上。
朱由检看着那一团“废纸”,突然将“废纸”打开了,开始看那废纸上的字。
那哪里是废纸?那分明是湖广巡抚给朱由检上的奏章。和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其他奏章一样,这一封奏章也是痛心疾首劝天子绝不能废除科举的。
“科举制度攸关社稷安危,动一发而牵全身,天子圣明,绝不能轻易更张。”
朱由检看着看着,有些无奈起来,啪一声将这张被折得皱巴巴的奏章拍到了桌子上。
然后朱由检就无声地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有说话。
王承恩站在旁边,也不敢说话。
乾清宫中就这样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实际上,朱由检已经二十天没有上朝了。自从崔昌武念了李植的奏章后,朱由检就一直躲在乾清宫中,似乎是在忙于处理奏章,又像是在回避崔昌武,像是在等待天下各方面的反应,更像是在逃避现实。
总之,朱由检这二十天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而这二十天里,整个大明都炸锅了。各地的文武官员,士绅人物得知了李植要求废除科举后,纷纷向天子上奏,各种引经据典说明科举对国家的重要,阐述科举的重要性,说明科举绝不能废除。
李植的十几个字,在整个大明引起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奏章太多了,朱由检就连所有奏章看一遍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那些奏章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话,朱由检即便是不看也知道上面写什么。所以到后面,他也懒得一封一封去翻看奏章了。
他只是简单看看上奏者的姓名,就把奏章放到了一边去。
朱由检闭上了眼睛。
许久,乾清宫的沉默终于被殿外传来的脚步声打破,王德化踩着皂靴跑进了乾清宫。
“皇爷,京城的两千多文官们全部聚集到了西直门,叩首请愿了。”
朱由检睁开了眼睛,看着王德化。
王德化跪在朱由检面前磕了个头,爬了起来。王承恩见天子也不问王德化细节,忍不住问道:“京官们请什么愿?”
王德化拱手说道:“京官们一致反对齐王的奏章,在西直门前叩首声援科举,极言儒教不可弃,科举不可废。”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看着乾清宫的大门,没有说话。
王德化说道:“圣上,文官们说了,齐王虽有十万虎贲,大明也不弱。大明尚有二十万边军,百万卫所军。若齐王以武力逼迫天子,天子大可以破釜沉舟,调集天下大军和齐王一战。”
王承恩听到这话,看了看朱由检。
朱由检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二十万边军,百万卫所?恐怕在虎贲军面前一刻钟都顶不住。”
王承恩看到天子这个表情,不由得也尴尬地一笑,附合天子的嘲讽。
朱由检有些烦躁地抓起桌上的一张奏章,把那封奏章揉成一团,用力朝更远处的一个瓷瓶扔去。
废纸还是没有命中瓷瓶口。
王德化看着天子的举动,抬头问道:“皇爷,两千多京官都跪在那里呐!阁老九卿都在,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乌纱帽!皇爷不去看一看?”
朱由检摇了摇头。
王德化和王承恩对视了一眼,十分惊讶。
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瓷瓶边上,捡起了被自己扔偏的纸团,打开看了看。
“朕不去西直门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果然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朱由检看完那一纸奏章,恼怒地将奏章揉成一团,将它一把扔进了瓷瓶中。
王承恩拱手说道:“圣上,齐王的奏章已经呈上来二十天了,无论如何要给个答复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朱由检打开了乾清宫的玻璃窗,让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
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朱由检说道:“王承恩,你去一趟天津,去试一试齐王的口风。”
“看看齐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下决心要逼朕废除科举,还是随口一说。”
王承恩拱手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朱由检又补充到:“势必摸清楚齐王的底牌,齐王现在在天津有多少驻军。搞清楚如果朕不愿意废除科举,齐王会怎么反应,种种事情,都要摸清楚。”
王承恩恭敬答道:“奴婢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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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一,王承恩坐着马车行在范家庄西郊的沥青地面上,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不安。
王承恩这次到天津,李植没有马上接见他,而是让王承恩去郊外视察虎贲军。然而虎贲军还没看到,他先看到了范家庄的沥青道路。
这一条黑色的沥青道路给予了王承恩极大的震撼。比起水泥道路,沥青道路更有弹性,让坐在马车上的人感觉更平坦更舒服。
而如果把沥青道路和石板路比较,那就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沥青道路没有一点凸起和接缝,几十里的道路浑然天成,远比石板路平坦万倍。
在范家庄之外,王承恩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路面。
每一次到天津来,王承恩总是有被震撼到的地方。然而王承恩却还不能将心底的震撼暴露出来,因为他代表的是天子,是大明的皇帝,绝不能表现得大惊小怪丢了颜面。
不过来范家庄的目的不是来体验这沥青道路的,头等大事是了解齐王的底牌。
王承恩拱手朝接待他的天津镇代理巡抚高立功问道:“高巡抚,如今虎贲军在天津有多少驻军。”
高立功拱手说道:“中贵人,如今我虎贲军已经扩大到了二十五万人。其中两万驻扎在朝鲜,三万驻扎在日本,吕宋省的吕宋岛和棉兰老岛上有两万人,南京有两万人,在中南半岛加派了六万人,剩余十万人全部在范家庄驻扎。”
听到十万这个数字,王承恩眼睛一瞪,一下子竟惊得说不出话来。
十万虎贲军,这是什么概念?
当初四万多虎贲军就能对关外的满清犁庭扫穴,十万虎贲军,就是两个朝廷也打不过。
王承恩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高立功看着王承恩的反应,问道:“中贵人脸色不好,如何?”xiumb.com
王承恩赶紧说道:“巡抚不要担心,这是在紫禁城呆久了,多吹一吹风就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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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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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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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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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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