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这更糟糕的一点,则是父亲的突然离去,不晓得是去干什么?若是伤天害理,铸下大错,后果可比单纯丢脸要严重太多。
因此,当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战场,摆脱心魔阁神尸,自己立刻沿着父亲所离去的方向,往这边赶,心中暗自希望事情不会太糟。
结果,最终所看到的东西,令自己心头五味杂陈,父亲此刻满身是血,伤重倒地,附近满地都被鲜血染红,肢体还有部分扭曲变形,以他堂堂天阶者的盖世修为,伤成这样,可以想见必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可距他突然离开至今,前后其实没有多少时间,换句话说,短短时间内,父亲就被人打败,重伤若此,司徒小书简直无法想像,那场战斗是怎样的激烈。
幸好,父亲虽然伤重,却还能坐起,看来性命一时无虞,以天阶者的修为来说,甚至很可能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算是一个好消息,而此刻正站在他身前,一派从容悠然的,赫然就是更早一步离开的温去病。
刚刚发生了什么?是温大哥察觉了什么异动突然离去,却惊动了幕后凶手?于是幕后之人召唤入魔的父亲去阻止温大哥吗?那么究竟是谁控制了入魔的父亲?眼下的情势很明显,这两人刚刚战过一场,而相较于父亲的浴血伤重,温去病依旧一身干干净净,甚至看不出刚动过手的痕迹,这尤其让司徒小书震惊。
……这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什么时候大到这样了?
惊愕之余,司徒小书也困惑于此时该怎么面对温去病,特别是在他应自己所请,放弃了对父亲下杀手之后。wWW.ΧìǔΜЬ.CǒΜ
司徒小书虽然松了一口气,胸中却五味杂陈,正想着要怎么上前说话,温去病却已经一步跨出,直接消失了身影,不知去往何方。
眼下钱都附近情势混乱,心魔阁,魔族各出手段,闹出好大一个烂摊子。他这么一迈步,可能已经移动出百里,就是不知他会否介入钱都的这场浩劫?或是选择抽身?
“……温大哥?”
当初在大荒西朝时的他,并不是那种以救世济人为己任,没好处就到处拯救众生的人,对于现在他会否愿意救助钱都的百万生民,自己心中没有一点把握,只希望……
“……妳是怎么受的伤?”
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徒小书猛地回头,看见温去病正皱着眉,出现在自己身旁。
“……尸气,怨气还有……很重的魔气,你们碰上了心魔阁的天阶神尸?是燕姣然?”
温去病一面说话,同时将手搭上司徒小书的肩膀,跟着微微发劲,司徒小书登时觉得神识一清,仿佛一桶冷泉当头淋下,而身上多处伤口火辣辣的痛楚立消,不但止了血,更迅速开始好转。
刚刚在朱家陵园的一战,最后是因为一道念波扫过,虽然众人都受到冲击,却也让神尸发生了异变,加上夏冬暝催动燕无双留下的力量的死战,自己才能险险脱身,却也被尸气所伤,一时半会驱之不出,只能勉强赶来,想要寻到父亲,顾不上尸毒随时入心的危险。
……想不到,他一眼就看穿了这点,更为自己停留,停下了原本要直接离开的脚步,先来帮自己拔毒。
意识到这点,司徒小书又是激动,又是欢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温去病,说不出话来,心里暖暖的,有些心情暗自酝酿,但随即意识到刚刚听见的问话中的信息,诧异道:“温大哥,你知道那具神尸是燕姣然?那边的情形……”
“行了,看妳这样,我大概也晓得了。”温去病点了点头,道:“妳受伤了,就在这里待好,不要再和人动手,照顾好自己。”
温去病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强势态度,司徒小书纵要抗辩,却被那含有无上威仪的目光一扫,下意识地点点头,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温去病跟着一步迈出,又一次消失不见。这回司徒小书虽然仍旧把握不到温大哥的去向,却不难猜到,必是赶往朱家陵园无疑。
……他本来可以袖手不管的,但事到临头,他还是选择介入了。
想到这一点,司徒小书心头不由一热,既有难明的兴奋,又好像当初看见山陆陵背影一样,充满一股仰慕之情,恨不能亲身追随在侧,与他共闯险关,但身上的痛楚,还有不久前的记忆,却都在时刻提醒着自己,在那个层级的战斗中,自己就只是个扯后腿的累赘,他临去前让自己好好待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他也让自己别再动手……
司徒小书不由地一下苦笑,此时自钱都四面八方汇聚冲来的群众,何止百万,大吼大叫的音浪汇聚在一道,如同涌动的海潮,蔓延过来,他们沉重的步伐,连成一片,也踏动大地,附近山峰都在隐约摇晃。
这等声势,纵使自己被卷入其中,又哪有可能不动手?就算想带着父亲,破空飞走,以先前那道念波的扩散速度,如今千里之内,恐怕都是混乱范围,又能跑到哪里去?那道念波的力量委实玄之又玄,连自己若不是早有防备,恐怕都着了道,这些普通百姓如今恐怕都陷入了最深的癫狂之中,又要如何才能解决?
难道,自己就真站在这里不动,等着温大哥把什么事情都一起解决了?他又不是神!
司徒小书此刻心中茫然,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价值,忽然听见身旁一声长叹,循声望去,只见父亲如今神情迷惘,嘴角溢血,空洞的眼神仿佛虚脱。
“爹!”
轻轻唤了一声,司徒小书想要出言安慰,却压根不知该从何说起,莫非要说幸亏他没有铸成大错,现在一切可以重头开始?事已至此,不管说什么,听起来都只是自欺欺人……
司徒诲人似乎也明白这点,怔怔出神了一会儿,长叹道:“孩子,对于碎星团,爹……恐怕是真的错了。”
听见这句话,司徒小书的感觉很是复杂,却非常希望此刻温去病也能在这里,听见父亲的这声悔悟,多多少少也算是对碎星团的一种认错……
不过,现在的温去病根本没心思理这些,他一步跨出,转眼已经来到朱家祖陵上方,看到那场正在进行的天阶之战。
穿着一身血红嫁衣的神尸,绝美的容颜、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温去病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故人,心头不胜唏嘘,当初自己与燕姣然也有过数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
而当初在碎星四武神之中,她与香雪还算友好,曾经联合作战过几次,相互认可,是天斗剑阁内对碎星团较为友好的一派,如果不是封神之战后离奇失踪,由她接任了掌门之位,或许后来剑阁与碎星团不会闹得那么僵,帝都之变后天斗剑阁也不会一直追杀碎星余孽。。
故人一别即是永诀,而且还是如此惨死,连尸骸都不得安宁的收场,温去病心头不无感慨,但也就只是略微感叹一下,双方交情远远没有到会伤心的地步,稍微瞥过一眼后,就把重心改为确认她如今的状况。
不看还好,一加检视,温去病险些呕血三升。
……见鬼了,三重天阶?或是……同三重天阶战力?这肯定不是当初她自己修练上去的,心魔阁那班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单纯见到修为高深,力量强大的存在,温去病还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特别自己大能、万古这样的存在也打不过不少交道,天阶三重也算不得什么。但这具神尸的强,已经踏入了他所专属的领域,堪称被心魔阁侵门踏户。
自己当初研究出来的所谓的十二神煞,其实就是心魔阁的神尸,大家干着相同的事,无非自己把主意打到妖魔身上,不被世人忌讳罢了。而燕姣然虽然生前被誉为大地上最有希望进阶天阶者,也终究未曾迈出那步,哪怕是遭遇心魔阁伏击时临死突破,进入天阶,也不过如此而已,现在被练成神尸,竟能发出三重天阶的威能,就只有两个解释。
一是心魔阁的技术再做突破,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能够让死尸也继续修练,甚至提升境界;一是找到了可靠的方法,能够用一些强横、神奇的组件,拼组出战力等同天阶三重的神尸战体。
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超越了十二神煞的设计理念,在学术研究上跑在了温去病的前头,让温去病这种自持的科研学者,有种被人重重甩耳光的被辗压感,尤其是第一种,自来万劫阴灵难入圣,特别是没有灵智尸骸、死灵想要修练,远比寻常生灵要险难得多,受天所斥,甚至比鬼族的处境还要难。
在没有灵识的前提下,光是要维持住神尸生前的水平就很不容易,更何况让神尸持续修练,屡做突破,从天阶一重直迈三重,这种根本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温去病反覆思之,脑中千百念头纷至沓来,却全被直接否决,一时间想穿脑袋都不知心魔阁是怎样做到的?
遥遥看着那具凶厉神尸,温去病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很想立刻降临下去,把她打倒,然后拆解研究,找出对方技术领先的关键所在。
这个念头在脑中转动,温去病两眼隐约放光,跃跃欲试,不过,当注意到燕姣然那异形的尸爪,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心头更百分百肯定,那只变形的腐烂尸爪,是这具神尸力量的关键所在,并且其中暗藏着高度危险,不可小觑。
……古怪,到底是什么玄机暗藏,到底威能何在?
温去病微微皱眉,已知的凶险好处理,未知的就很棘手了,如果连一点可判断的蛛丝马迹都没有,盲目冲上去打,一不小心,就是主动送死了。
还好,这次的凶险自己不用主动去扛,因为底下正有个人在拚命扛风险,只见一道剑芒斩出,点点星光,灿然如梦,幻化光幕,垂落下来,将神尸镇压在光幕内。
那道星光孤寒高冷,是苍穹闪的绝顶剑艺,但内中也含有一股绝世冻气,幻化光幕,压住神尸,让她周身浮现白霜,行动受制,明明有着天阶三重的强绝力量,一时却被镇住,挣脱不出。
能够镇住这具神尸的力量,当然也可以镇住自己……温去病有着这样的清楚认知,但组成这片光幕的发招者,现在的情况却绝对不妙,她此时法相悬浮,勾连着对应的天地法则,维持着下方的寒冰光幕,但鼓催力量已经到了极限,正在逐渐崩解,这是在燃烧法相以求力量,并且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夏冬暝,难怪!
只是地阶层次的北斗星主,就算燃烧生命,也没可能镇得住天阶三重的绝世神尸,除非是她们俩之间的爱情发生奇迹,让已经没有灵魂的神尸逐渐苏醒,开始压制自身的力量,心甘情愿的被爱人封镇……这种毫无理论根据可言的奇迹,又或者……
温去病凝目看去,在夏冬暝身后,悬浮的法相下,又隐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与那日韦士笔所使的相似,朦胧之影,正站在夏冬暝身后,若隐若现。
……燕无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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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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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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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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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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