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温带阔叶林。
周围潜藏着什么东西,极为狡诈、凶残的东西。
法推清晰地嗅到了邪恶的气息。
它与好几个可怕的敌人交过手,不论是上千年前的那只铜猫,或者红木森林里的那只九命猫,以及其他藏在暗处的敌人,拥有非常丰富的对抗恶魔的经验,但眼前遇到的这个敌人却似乎更加棘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法推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如何来到这里,它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度过至少几十天了。
一开始它想走出森林,但这片森林太广袤了,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全都是无穷无尽的林海,似乎根本没有边际。
后来有一天,它突然察觉到了异常,这是生物的本能,附近出现了可怕的敌人。
很多迹象可以证明这并非是它想多了,它看到了无意义的杀戮,十几头鹿的尸体堆积在一块林间空地上,全都是被利齿咬死的,但是几乎没怎么被啃食。
红木森林的事件令法推很谨慎,它不确定这些鹿是否生病了,如果它们是病鹿,为了拯救更多鹿类的生命,它们就必须被咬死。
然而,随着它的前行,类似的无意义杀戮又多次发生,被杀戮的目标并不局限于鹿类,各种被咬死而不吃掉的动物屡屡出现,但是因为森林中最常见的大型动物就是各种鹿类,所以死掉的鹿是最多的。
作为大自然守护者的法推愤怒了,反正也找不到离开森林的路,它干脆暂时不打算离开了,游荡在森林里寻找那只恶魔。
但是那只恶魔太狡猾了,像幽灵般飘忽不定,法推在森林里搜索了好几天,除了一些细微的蛛丝马迹之外,它从未与对方正面相遇。
如果有帮手就好了。
法推很遗憾,这片森林里物种繁多,但偏偏没有狼,而张子安和其他精灵们也不在身边,否则事情会好办得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法推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因为它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实——神不再回应它的祷告了。
连续几天对那只恶魔搜寻无果,它试图求助于神,向神祈祷,请神赐予它全知全视之眼,以看穿恶魔的伪装。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神和它天上的兄弟,似乎都抛弃了它。
没有信仰的人很难理解这对法推的心灵造成的巨大冲击,它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神会抛弃它?
不仅如此,它四足和左肋的浅淡红印也慢慢消退,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它的力量正在消失。
法推只能试着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是神对它的试炼。
它没有放弃对恶魔的追踪,这似乎已经成了它生存的唯一目标,但随着力量的消失,它的力量比普通灰狼强不了多少,有时候连森林里的花豹都打不过,这样的它即使找到恶魔,又能做什么呢?
咔擦。
前方的树林中传来踩断细枝的轻响。
法推条件反射般地立刻蹿出去,它有某种直觉,发出声音的正是它一直在寻找的恶魔。
不远处响起鹿类的悲鸣,那只该死的家伙又在制造无意义的杀戮,但这次离得很近,法推也许能及时制止。
它蹿进一处乱石嶙峋的林间空地,目睹了十几只横七竖八的动物尸体,血还在从它们的脖子与胸腹间涌出,甚至有几只尚未完全断气,四肢还在一动一动地抽搐。
法推看到了那个恶魔,对方背对着它,像是在等它。
从对方的体型上,法推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条灰狼,很可能同样是欧洲灰狼,这并不出乎它的意料,因为从以往死去动物的伤口上,它找到过犬科动物的锋利齿痕,能屠杀这么多大型动物的犬科凶手,几乎没有其他选项。
“终于……找到你了!准备下地狱吧,恶魔!”
法推做好了攻击的架势,它不屑于从背后偷袭,喝道:“面对我,恶魔!”
那条狼缓缓地转过身,齿缝间还滴着血。
法推看清了那条狼的真面目,心跳都几乎停顿了!
神啊!
那条狼……那只大肆杀戮的恶魔,竟然和法推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在照镜子!
“为什么……”
法推一连后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对方。
无论它怎么看,那条狼都与自己无异,只是因为食物充足而更加强壮。
法推突然明白了,那不是仅仅是“像”,那就是它——很久以前的它,徘徊在欧洲森林里的嗜血杀手;同时也是以后的它,走不出这片森林,又被神抛弃,再次沦为嗜血野兽,向路西法屈膝堕落的它。
“不!”
法推痛苦地咆哮道:“不!”Χiυmъ.cοΜ
它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胃里排山倒海般作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条狼怜悯地看着法推,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嘴巴周围的鲜血,呲着被血染红的獠牙,像是在说:加入我吧,兄弟!跟我一起追逐鲜血,不要再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
法推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它已经陷入了绝境,被神抛弃,祷告得不到回应,自己的身体因为每天仅用最低限度的食物果腹而虚弱无力,绝对不可能是另一个自己的对手。
但是,它不会屈服,因为它有一个不依赖神的力量也能战胜敌人的兄弟。
半响之后,它努力支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来。
“不。”
它坚定而从容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兄弟,恶魔!”
另一个它被激怒了,仰天长嚎,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向它猛扑过来。
法推拼尽余力,与对方嘶咬在一起。
獠牙对獠牙,利爪对利爪。
良久之后。
森林里恢复了寂静,附近的草坪和石堆像是刚刚刮过了一场龙卷风,面貌剧变。
空荡荡的空地里,一条遍体鳞伤的狼茕茕孑立,这些伤并不是被咬、被抓出来的,而是被枯枝和乱石刮蹭出来的。
月亮出来了。
地上的狼尸慢慢消失了,横七竖八的动物尸体也消失了,地上的血迹全是法推自己的。
法推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过去的它、现在的它,未来的它,三者重新合为一体。
真正要被驱逐的恶魔并不在森林里,而是潜藏在它的心里,而且注定永远无法驱除,因为它是狼,不是狗,压制杀戮本能、压制对鲜血的渴望本来就是逆天而行,这意味着它的余生要一直和自己的心魔作战。
它有多强,心魔就有多强,甚至更强,在古今中外各种神话里,堕落的神总是拥有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
心魔会消磨它的意志,腐蚀它的信仰,削弱它的力量,时时刻刻想让它如路西法一样腐化堕落,加入地狱的大军。
但是,它有一个优势是心魔并不具备的,那就是它还有另一个人类兄弟,这令它在神性和狼性之外,又多了一份人性。
五道圣痕重新浮现在它的四足和左肋,清晰异常。
它安静地趴下来,哪儿也不去了,也无视了头顶上飘荡的一个神秘的光团,因为成功压制住心魔的它已经得到了神启,虽然很微弱,像是从无比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神启——它的兄弟要来接它了,以某种它可能无法理解的形象和形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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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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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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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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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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