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再重试一遍吗?
他们以眼神互相询问,都等着对方的答复。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应该由郭冬岳完成,但他面对母亲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寄希望于张子安。
张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总有上贼船的感觉。他有自知之明,刚才的成功纯属侥幸,郭冬岳的期望如同三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肩上,令他很难开口说拒绝。另一方面,他看到郭母的样子,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来,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母亲遭遇了病魔,他同样会希望其他人能施以援手。
因此,他故伎重施,笑道:“我是鸟类发烧友……”
“我不是问这个。”郭母的笑容冷却,从沙发上站起来,正言厉色地说道:“我是问你们怎么进的我家?谁给你们开的门?如果你们再不走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张子安的心里哔了狗,每次的画风还不一样,这可肿么办?
“不不,我们是好人。”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好人?好人怎么会擅闯民宅?”郭母的声音越来越高,“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白姨听到声音从厨房急匆匆地出来,一把拉住她,劝道:“我的老嫂子,你别喊啊,他们不是外人。”
郭母的目光盯在白姨的脸上好几秒,才将她认出来,“燕子?”
白姨苦笑着点头,“这栋楼里,也就老嫂子你这么叫我。”
“燕子,他们是谁?你朋友?”郭母指着张子安和郭冬岳。
白姨远不如张子安那么随机应变,被问得张口结舌,她想说是你儿子和你儿子的朋友,但这样一来又要陷入无尽的死循环,郭母是绝对不会承认郭冬岳是她儿子的。
她硬着头皮说:“是,是我朋友。”
“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把他们带到我家里?”郭母一句接一句追问。
“这……”白姨彷徨无措之时,看到张子安指了指笼子,会意地说道:“老嫂子,他们是来看你的鹦鹉的。”
“鹦鹉?”郭母也看到了鸟笼子,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劈手就从郭冬岳手中夺过,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厉声斥责道:“你们竟然敢偷我的鹦鹉!我非报警不可!”
三人这下谁都没咒念了,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到如今,只能等郭母再次断片才行。然而事与愿违,郭母可能是太气愤了,轮流指着郭冬岳和张子安不停地数落,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真把他们当成小偷了。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张子安,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是把房门虚掩,这时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只金黄色的猫踏入屋内,紧接着又是另一只。菲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嘴里叼着几张纸。
看到叼着纸的菲娜,张子安别提多震惊了,他甚至怀疑那几张纸是不是哪家超级公司的原始股认购凭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洁癖的它甘愿叼几张纸呢?
菲娜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连郭母都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数落,惊讶地望着它,几秒后说道:“这……这是哪来的猫?”
“是我的猫,我带来的。”张子安边说边冲菲娜挤挤眼睛,意思是你叼着的到底是什么啊?
菲娜没有理睬他。
郭母更生气了,“好哇,你们带猫来,是要让猫偷吃我的鹦鹉么?”
张子安干脆不解释了,因为解释不清,也因为解释没用,只能继续等她失去这一小段记忆,然后重新来过,就像是打游戏时的S/L大法一样——虽然听起来挺可笑,但这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剧。
“滚出去!让你的猫滚出去!”她把鸟笼抱得更紧。由于喊声尖锐,笼内的两只红面鹦鹉吓得缩到了笼子的角落里,紧紧依偎在一起。
郭冬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母亲之前是一个知书达理有涵养的人,绝不会说出这样的粗鄙之语,是阿尔茨海默症改变了她的性格。
张子安心说要糟,被人当面说滚出去,依菲娜的性格绝对会大怒。即使是他,也生出了就此干脆离开抽身事外的念头。为防万一,他挡在菲娜和郭母之间,生怕菲娜在盛怒之下攻击她。
没想到的是,菲娜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张开嘴,让几张纸飘落在地上,然后看了郭母一眼,事不关己一般甩甩尾巴出去了。
张子安弯腰拾起那几张纸,发现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涂鸦而已,或者说是图画日记。
第一张图,是一个小男孩举着一朵花往家里跑,底部歪歪扭扭地写着:今天妈妈生日。ωωω.χΙυΜЬ.Cǒm
张子安翻到第二张图,场景改成了室内,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坐在桌子旁,手里举着刚才那朵花,配的文字是:妈妈很高兴,kua我是个好hai子。
可能是由于识字不多,“夸”字是用拼音代替的。
张子安翻到第三张图,小男孩笔直地站在女人面前,一个表示说话内容的椭圆框从他的嘴边引申出来,对话框里写的是“ci_mu手中xian,you子身上衣……”
图下的文字是:老师要我们在妈妈生日时向妈妈nian这首shi,zhu妈妈生日快乐!
蜡笔画上去的线条和文字都已经模糊,只能勉强认出来,仿佛见证着时光的流逝。
张子安将这三张纸反复看了几遍,将其递给了郭冬岳,“是不是这首诗?你在街角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是不是也让你们在母亲过生日时读过这首诗?”
郭冬岳接过纸,同样反复看了好几遍,嘴唇轻轻地蠕动,默念着图上的文字。他在宠物店里听张子安给小芹菜念这首诗的时候,心底的某处仿佛被触动了,就像是一粒小石子从山顶上滚落。但是记忆沉睡得太久,如同被压在箱子最底下的衣物,已经遍布皱褶,不复本来面貌,而且当时他急着来挑选鹦鹉,无暇仔细回味,遗憾地失之交臂。
然而命运女神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派金色猫作为使者叼来了某位小朋友留在幼儿园的图画日记,宛如熨斗般将记忆的皱褶熨平,令他再次回忆起幼年的时光。没错,那个时候他在母亲生日时也向母亲背诵过这首诗,虽然他当时年纪尚幼,对这首诗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记得站在母亲面前背诗时很不好意思,等诗背完后,母亲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而他则害羞地推开母亲跑掉了……
在郭冬岳沉浸于过去的遐思时,张子安已经悄悄离开了房间,与菲娜一起蹲在房门外的走廊上,注视着墙壁上小孩子的涂鸦,一时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雪狮子不耐烦的叫声:“喵喵!陛下您还好吗?”
“本宫这就下去。”菲娜以恰到好处的音量回应道,随后迈腿走下楼梯。
当它迈下第一阶的时候,张子安的声音从它身后传来:“闪亮的东西?”
菲娜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高傲而矜持地一步步走下去。
它是菲娜帕丽丝十三世,不朽神国的守护者,无须向凡人解释它的意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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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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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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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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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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