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我们应该把周迎梅和杨书记抓起来了。”达方圆道。
是该和周迎梅、杨书记摊牌的时候了,但在抓捕这对奸夫之前,欧阳平还想拿到一些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陈杰和欧阳平想到一起来了:“我们可以找周迎梅的母亲好好谈一谈,我们的手上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我相信老太太一定会说出点什么。如果还不行的话,我们再找周迎梅的父亲好好谈谈。”
“这样比较稳妥,但找老两口谈话的时候,最好避开周迎梅,免得打草惊蛇。”郭老道。
欧阳平想的更深:“周队长,我们要拜托您一件事情。”
“您太客气了,只要是我周更生能做到了,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三个孩子很可怜,以后,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多照顾。我们也会和公社民政助理、县民政局的领导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给他们一些经济上的帮助。”
“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件事情,没有想到你们已经想在我前面了,不管上面怎么安排,我可以答应你们,一定照顾好三个孩子,老五夫妻俩年岁已高,身体也不怎么好,乡亲们念着和平的好,他们也会伸手拉扯帮衬一把。”
“每天早晨,周迎梅会在豆腐坊呆多长时间?”
“她五点钟左右到豆腐坊,到把所有的豆腐卖出去,最早也要到八点钟,有一些豆腐要送到大队部去,所以,得花一些时间。”
“明天早晨,您把周迎梅的母亲请到这里来。您看怎么样?”
“行,明天早晨,我让老伴到迎梅家去烧早饭——五嫂每天早晨要烧早饭,三个孩子吃过早饭以后去上学。”
“您就说您找她说点事情,最好不要让周迎梅的父亲知道。”
“不会让他知道,老五每天早晨睡到七点半钟才起床。有两个半小时还不够你们用吗?”
“两个半小时肯定够了。”
“行,明天早晨,只要迎梅一走进豆腐坊,我就把五嫂请到这里来。”
一夜无事。
七月八号凌晨五点十分,周队长将周迎梅的母亲领进了周队长家的院门。周队长的老伴则留在周迎梅家烧早饭。以后的日子,老两口和三个孩子要习惯接受周队长一家的照顾和帮助了。
老人走进堂屋的时候,她的右眼一直在跳个不停。老百姓有右眼跳灾,左眼跳财的说法。老人应该预感到了灾祸的来临。
堂屋里面有一张大桌子,陈杰示意老人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陈杰负责谈话,左向东负责记录,他坐在陈杰旁边的一条长板凳上,膝盖上放着一个记录本,手上拿着一支钢笔。
昨天晚上,在睡觉之前,陈杰已经拟好了谈话内容,时间虽然比较充裕,但还是要抓紧时间,要想让老人敞开心扉,说出实情,还是要费一番心思,动一些脑筋的。
“老人家,您今天多大年纪了?”陈杰尽量用温和的口气说话。
“七十一岁。”
“您的身体怎么样?
“有哮喘病。“
”看医生了吗?“
”看了,我这是多少年的老毛病,药是吃了不少,但总不见好转。”
“您知道我们到周庄来,所为何事吧?”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女婿的事情来的。”
“你女婿到哪里去了?”
“他——他到深圳打工去了。”
“是谁跟您说的呢?”
“是我女婿跟我说的?”
老太太没有说实话。
“照您这么说,您女婿芮和平走的时候,您是知道的啰。”
“知道。”
“您的女婿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呢?”
“是十二月二十六号。”
时间是对的。
“芮和平走的时候,跟你们老两口告别了吗?”
“他走的时候,跟我们打招呼了,当时,我们正在床上睡觉,他没有让我们起床。是我女儿迎梅送他出门的。”
老太太一定是和女儿套好了词。
“芮和平走的时候带行李了吗?”
“带了。”
“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呢?”
“出门在外,能带什么东西呢?衣服呗。”
“那件军大衣,他也带了吗?”
“和平走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那件军大衣。”
老太太什么话都敢说。
“可据我们所知,芮和平所有的衣服都在家里,包括那件军大衣也在家里,这——您怎么解释呢?”
老太太自知说错了话,她不再搭陈杰的话茬。
“我再问您,您的女婿芮和平是不是有一个玉佩啊?”
老太太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她点了一下头。
“那块玉佩是不是一直戴在芮和平的脖子上啊?”
老太太又点了一下头。
陈杰从欧阳平的手上接过玉佩,捏住绳头,将玉佩在老太太的眼前晃荡了几下:“您看看是不是这块玉佩啊?”
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头紧蹙,勉强点了一下头。
“既然这块玉佩不曾离开过您的女婿芮和平的脖子,芮和平到深圳去打工应该戴着这块玉佩,它怎么会藏在您女儿周迎梅的枕头瓤子里面呢?”
“这——我老太婆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和平怕在外面弄丢了,所以,才交给迎梅藏起来的。”
“据我们所知,这块玉佩是芮和平的父母留给儿子唯一的信物,芮和平要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必须凭借这块玉佩,所以,他是不可能把它交给您的女儿周迎梅保管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再问您,三个孩子是谁的?”
“三个孩子是谁的?我——我老太婆听不懂你们的话?”
“我们听说,三个孩子不是芮和平亲生的。”
“这——这句话好说不好听,和平的孩子,当然是和平亲生的啰!”
“我们听说您的女儿周迎梅在文俊小学读书的时候就失了身。”
“警察同志,这关系到我女儿的名声,可不能随便乱说啊!”老人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土灰色,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这件事情,湖南大队的人都知道,我们还知道,芮和平和周迎梅结婚的时候,周迎梅的肚子里面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是谁在你们跟前乱嚼舌根子,怎么能这样坏人名声、侮人清白呢?”
“昨天晚上,你女儿周迎梅到哪里去,您知道吗?”
“昨天晚上,迎梅到张庄去买黄豆去了。”
“昨天晚上,有人看见她到大队部找杨振宇去了。”
老太太第二次陷入沉默。
“周迎梅进屋之后,灯就熄灭了,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面呆了半个小时左右,周迎梅回来的时候,是杨书记骑自行车送她回家的。”
老太太低下了头——这是她第一次低头。她应该知道陈杰为什么要提杨书记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一直没有想明白,昨天晚上,您一个人跑到屋子后面的玉米地去烧纸钱。我们很想知道,你给谁烧纸钱呢?”
“给老祖宗呗。”
“給老祖宗烧纸钱,你们一向是在祖坟上烧的,过去,你们从来没有在玉米地里烧过纸钱,怎么会突然跑到玉米地去烧纸钱呢?更奇怪的是,自从芮和平到深圳去打工以后,你们老两口就经到到那里去烧纸钱。我们想知道,你们烧纸钱给谁?是不是芮和平?”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纸钱是烧给老祖宗的。”
“昨天晚上,您是不是也去烧纸钱了?”
“烧了。老头说,他爹托梦给他,说在那边没有钱用了,我们就烧点纸钱给他们。”老太太还会编故事。
“我们让您听一段录音。”陈杰朝董青青点了点头。
董青青按了一下录音机的开关。
很快,录音机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
老太太望着放在大桌子上的录音机,她的脸色越来越暗淡。
按照陈杰的要求,董青青重复播放了三次,第二次和第三次的音量逐级提高,录音机里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清晰。
陈杰关掉了录音机:“老人家,您听清楚了吗?”
老太太用衣袖在额头上擦了几下,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很多细密的汗珠。
“录音机里面说话的人是不是您老人家呢?”
老太太的下嘴唇开始有节奏地蠕动。她的手也开始颤抖。
“您口中的‘我的儿’指的是谁啊?”
此时此刻,老太太已经方寸大乱,想让她回答问题,很困难。
“明眼人一听便知,你们老两口的纸钱是烧给芮和平的。可你们和女儿穿一条连裆裤,竟然说芮和平到深圳打工去了。如果芮和平真到深圳去打工,他就一定会和乡亲们打招呼,他还应该和三个孩子说一声。我们在周庄了解到的情况是:在周庄,芮和平虽然是外姓,但乡亲们对他都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生产队会计这个位子上干了这么多年,生产队也不会让他承包豆腐坊,在周庄,所有人家都得到过芮和平的好处,连哑巴周迎美都得过芮和平的好处,芮和平经常送豆腐给乡亲们吃,秤豆腐给乡亲们的时候,他还故意多给一点,所以,乡亲们都念他的好;他对三个孩子也很好,虽然三个孩子不是芮和平亲生的,但他视三个孩子为己出;他对你们二老也很孝顺,这——你们比我们更清楚,就是这么一个老实厚道、善良仁义的人,竟然莫名奇妙地失踪了,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芮和平的失踪,肯定和您的女儿周迎梅、杨书记有关。更让人感到气愤的是,你们竟然昧着良心让遭到您女儿毒手的芮和平高抬贵手,保佑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天底下竟然还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只有你家人的命才是命。”
老太太开始眨眼睛,汗珠流进了她的眼睛,她不时用衣袖擦拭眼睛,但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眼睛里面有了脏东西,是很难受的。人一老,眼睛分泌泪水的能力就会减弱,而眼睛里面的脏东西只有靠眼睛分泌出来的泪水才能清洗干净。再加上老人衣袖不很干净,所以,越擦越糟糕。可不就得眨个不停吗。关键是,老人额头上汗珠不停往下流,所以,眼睛一时难于干净。
“老人家,您怎么不说话了?您不说,那就听我说。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你们老两口应该知道实情和真相。您的女儿周迎梅夫杨书记已经难逃灰灰法网,至于你们老两口吗,如果你们知情不报的话,也难逃国法的惩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您应该是懂的,至于你们老两口,恐怕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你们吃牢饭,这倒不大紧,只是可怜了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既然老人家迷信思想严重,陈杰索性在这上面做些文章:“最要命的是,芮和平的失踪案一旦真相大白,十村八庄的乡亲们就会知道三个孩子的身世,到那时,三个孩子没有人照顾不说,恐怕也不能在这周庄呆下去了。关键是你们老两口百年以后,该怎么向周家的老祖宗交代呢?老祖宗一旦知道这档子事情,你们在阴曹地府恐怕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再者,你们在阴曹地府见到芮和平的时候,该怎么跟他说呢?”
此时的老太太,不但淌汗,连鼻涕也流下来了。
“看来,保佑三个孩子平安无事,只能指望你们老俩口自己了。如果你们能说出实情,我们可以免不了你们的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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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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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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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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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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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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