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嗣当即脑袋灵光下,咕咚声将其磕在石板上,血汩汩地往外流,又抬起来,对童贯哀声喊到,“良嗣知罪,但现在杀我赵良嗣也是空污公平王和童相的刀刃,不如让某的待死之身为我皇宋再尽份力气,某愿再向拂菻蛮夷的营帐里一行,若能签署让公平王全身而退的和约,届时要杀要剐悉听诸公尊便;若有辱使命,不用诸公下帖子,良嗣当即自裁于蛮夷的营帐内。”
这下吕颐浩等人愤怒地站起来,急忙请求公平王不可放赵良嗣去拂菻人的营地。
但童贯却拂袖质询众人,“现在除去和议,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公平王刚才和某说了,他先前抱恙登上堡寨楼宇,曾见到我军将士血战的悲壮之景,当即泪如雨下,深愧西征一路来多负诸大夫、将士,而现在再战下去,就算将士靠着一腔热血忠胆能不离不弃,但公平王实在不忍见所有人空杀性命,抛尸荒野。”
说着说着童贯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在场的诸位将佐官员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随后童贯仰起面来,将泪水用袖子擦拭几下,“罢了罢了,莫效楚囚新亭对泣之态,从马直这支队伍虽然草教日阅不停,但这一路以来,战事多由其余诸军担当,从马直多于公平王身侧担当警护之责,对实际战阵生疏露怯也是在所难免的,而今时局紧迫,诸公在此事上也不必穷治深究了,各留一步。”
童贯这番话也等于是给这事最终下了裁断。
这番话说出来,实则也代表大公平王的姿态,此外童贯贵为西征六军的军事指挥者,虽然有不少人对他的行为多有微词,但一旦到了权衡决断的时刻,他还是说一不二的,因为没人能代替他的角色,充当这支军队的主心骨。
说完这话后,吕颐浩等人也不再作声,童贯走下台阶,亲自解开赵良嗣和马仁范的绳索,恨铁不成钢,“赵良嗣,你说到就得做到;马仁范,马上堡寨若是有危急,你得豁出命来保全公平王和诸公的安危。记住,从现在起,你俩的命都在我童贯手里,只有尘埃落定后,我童贯再决定还不还于你。”
赵良嗣当即抬起脸来,望着恩相,接着对着公平王身前的帘子,连叩三记响头,大呼道“取某的朝服来,天国上使现在即要出营!”
“你居然还活着。”三个时辰后,当赵良嗣出现在高文的御营内后,自睡梦里起来接见的高文看着脸上血痕犹然的赵良嗣,半开玩笑地问道。琇書網
但这次赵良嗣没有过多的奴颜媚骨,他很干脆利落地请求瓦良格皇帝,“公平王殿下递交来第四封国书,承认战败,并且愿降服于拂菻皇帝陛下,请陛下军队网开一面,放公平王退回乌浒河以东,为表诚意......”
说着,赵良嗣也打开了身侧的匣子,里面当然也是颗血淋淋的头颅,白发苍苍,高鼻深目。
“此是景教大威德祭司的首级。”
“这又何必?”高文皱着眉头。
烛火里,圣妹披上了丝袍,裹上披肩,隐在帷幕后有些紧张地听着皇帝和宋使的谈话。
“这次双方大动干戈,绝非公平王本意,几乎全为大威德祭司撺掇唆使。”赵良嗣俯首快速说到,找到个背锅的死鬼。
但高文何等机敏之人,他直接询问赵良嗣,“大公平王是否皈依景教?”
“绝无!”赵良嗣断然否认,“不过景教徒满布河中到思莲(叙利亚)的通道诸处,深知拂菻、富浪、波斯、报达(巴格达)诸国之内情,所以公平王才用其为向导而已,公平王本人笃信佛道之学,怎肯信海西蛮夷的道统?”
皇帝倒哈哈笑起来,反正他本人骨子里也是个无信论者,接着高文问到“现在斩杀大威德祭司谢罪,为何先前对朕在国书里多出粗鄙不堪的挑衅之语?”
“那是因为皇宋西征以来,屡战屡胜,诸多敌手往往一封国书就叫他拱手来降,而大威德祭司又从中谗言道,拂菻国自上而下多为胆怯之辈,话说得越大,就越能镇得住。”
“原来是切香肠般的恫吓讹诈!贵宋此种外交手腕虽很好,奈何武力后盾却配不上。”高文嗤笑起来,“可若是公平王的后援来到后,他会撕毁和约吗?”
“绝不会。”
“贵方有后援吗?”高文突然发难。
赵良嗣脸色惨白,但守口如瓶,不置可否。
“若贵方无后援,为何不直接占据河中之地长久经略,非得犯险渡河入侵呼罗珊和伊斯法罕!”皇帝继续追问到。
赵良嗣汗如雨下,只能跪下不断顿首,哀求高文道,“挑唆两国欢好之贼已被斩首,央求拂菻大皇帝陛下不计前嫌,公平王及麾下而后愿为陛下前驱藩篱,充当两国和平交往的东道主。”
高文双目发光,指着赵良嗣说,“这谜底你不说,朕怕是也知晓了十分之八了。赵良嗣你不如及时在这里投靠朕好了,免得和大公平王一起殉葬,以后朕将奥克苏斯河东岸一片土地封给你和郭药师,充当罗马帝国的一支客军,岂不为美。”
可赵良嗣却放声号哭起来,绝不答应高文的邀请,只是将国书奉在手里,只顾雨点般地猛烈叩头,直到鲜血淋漓,头冠尽毁为止。
这悲惨的景象,连帷幕后的卡贝阿米娅都有些难受起来。
但她却知道,高文这种人物,或者说得确切些,这种掌控帝国的枭雄,是不会同情大公平王的。
不过起码高文还保持了强者的诚信,他很坦率地告诉赵良嗣,“也许困守堡寨的你们还不知道,在阿穆尔城下耶律大石已经叛离了贵方,杀死了刘延庆将军,投向了朕。”
这下赵良嗣停止了叩首,他的眼神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变得绝望冰冷。
“阿穆尔、扎姆、泰尔梅兹等诸处河岸要塞都已投降,也即是说公平王现在据守的莫夫城是死地,插翅难飞。”皇帝又补充了这句话。
此刻,卫士突然掀开帷幕,引了个人走入进来,“陛下,万不可与公平王议和罢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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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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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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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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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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