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完澡,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喊易时帮他吹头发。易时面无表情地推了他脑袋一下,但还是从浴室拿进来吹风机,插在书桌下面的插座里。
贺昭正要说话,易时把干燥的毛巾盖在他头顶,缓慢地轻揉着他的头发,明明动作很轻柔,贺昭偏要故作不放心地叮嘱:“温柔点知道吗?”
头发擦得半干,吹风机开到最大,在耳边轰轰地响,易时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轻柔地拨弄,贺昭半闭着眼睛,只觉得这热风吹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贺昭的短发很快就吹干了,吹风机的轰鸣停止。贺昭仰起头,白皙的脖子往后拉出漂亮的线条,易时还拿着吹风机,配合地低下头,交换了一个短暂而亲昵的吻。
这样的姿势确实不适合加深这个吻,只亲了一下,易时摸了摸贺昭刚吹好蓬松柔软的头发,像摸小动物的毛发一样,然后拔下吹风机,卷着线,拿了出去。
贺昭翘着腿拿起手机,看到了易谦的消息:小昭,如果我晚上说错了什么话,让你产生了误会,向你道歉,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真是狡猾的大人。
贺昭想了想,回复:没有的事,是我冲动了,我要谢谢您不跟我计较才是。
虚伪客气的话谁不会说嘛。
易时进来了,贺昭把手机丢在床上:“我今晚不想学习了,易时老师。”
“可以。”易时说。
“可以什么可以,你也别学了,我们睡觉吧。”贺昭说。
易时看着他,轻嗤了一声。
“想什么呢,我说的睡觉是正正经经的睡觉。”贺昭啧了声。
“你睡你的。”易时说着,又走出了房间。
怎么又出去了?
又干嘛呢?
易时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热牛奶,放在了贺昭面前。
林佩玲从小给贺昭养成的习惯,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牛奶,也不知道易时怎么知道的,从贺昭搬到楼上住,每天晚上易时都雷打不动给他一杯牛奶。
热完牛奶,易时终于忙完了,在书桌前坐定了下来,打开了习题册。
贺昭就在旁边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一边喝一边看着易时,一杯牛奶喝了半天也没喝完。
易时写完一道题,亲了亲他嘴角,有些许无奈:“不学习,喝完就到床上去玩你游戏。”
“这样就想打发我?”贺昭终于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停了几秒,易时放下笔,掐着他的后颈,吻了上去,这个吻完整而缠绵,两个人的心脏都急剧地跳动,呼吸急促。
再吻下去就不好收拾了,易时停了下来,摸着贺昭的脖子,用鼻尖蹭了蹭贺昭的鼻尖。
在他们的亲密关系里,贺昭总是本能大于思考,悸动不安分。只要易时在,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也没法想,把一切都交给易时。他还敏锐察觉到易时虽然没说,但是很喜欢他这样直白坦诚的表达。其实他也喜欢看易时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喜欢易时温柔地带有些许宠溺地哄他。
但他没想真的打扰易时学习,气息混乱地跑去浴室洗漱,刷完牙洗完脸乖巧地滚到了床上玩游戏。
等易时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贺昭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
易时关了灯,刚在贺昭身边躺下,贺昭像是有感应一样贴了过来,抱抱枕一样缠着他,身上暖烘烘的,头发软软地蹭着他脖子上。
易时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弯了弯,拨了拨他的头发,轻轻在他的发顶留下一个吻。m.xiumb.com
为了配合元旦调休三天假,这周日不休息,正常上课。
贺昭和易时一人一顶帽子出现在教室,罗浩笑着开玩笑:“哟,情侣帽啊。”
“那是,”贺昭大大方方地说,“羡不羡慕?”
“我看见张江洋也戴了,灰色的,哥,你能不能让林姨也给我织一顶?我喜欢红色。”姜林回过头。
“不能,我只喜欢易哥。”贺昭说。
说着,瞟了一眼易时。
“胖子,咱们竹马比不过天降咯。”姜林说。
“我怎么记得昭儿的竹马只有我一个人?”罗浩说。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哟贺昭,绿帽子很好看嘛。”刘晓芸挽着朱叶儿的手从后门进来。
“他们在抢夺贺昭的竹马位置,但是贺昭只喜欢天降易时。”谢莉莉一本正经地说完,敲了敲贺昭的桌面,“你借我的化学笔记还没还我。”
朱叶儿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贺昭,贺昭对她笑了笑,慢吞吞从自己一堆书本资料中翻出了谢莉莉的化学笔记,双手奉还:“谢谢莉莉姐。”
“免礼,平身吧。”谢莉莉扶了扶眼镜。
“昭儿,你新年是不是在你奶奶家过?”罗浩问。
贺昭:“嗯哼。”
“那我们又可以一起跨年了。”罗浩说。
“我应该1号过去。”贺昭说。
罗浩:“1号?你以前不都31号就过来吗?”
贺昭:“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今年,他想和易时一起跨年。
今年,是他和易时的第一年。
其实真到跨年那天晚上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元旦而已,张鹏多煮了几个菜,大家一起吃了个饭,便各自做各自的事。林佩玲和张老太太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张江洋出去玩了,贺昭和易时回了7楼。
别看元旦假期只有三天,作业可不少,一科一张卷子就足够写到天荒地老。洗完澡,写了一会儿作业,贺昭拉着易时打了几局游戏,不知不觉就接近零点了。
贺昭喜欢坐在床上玩游戏,但易时除了睡觉很少靠近床,连玩游戏都坐在书桌前。贺昭连着几盘游戏说太多话,有些渴了,走到书桌旁喝易时杯子里的水。
窗外是静谧的黑夜,夜空中漂浮着几颗若有似无的冷星。
贺昭看着窗外慢慢地喝水,易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着窗外,却不自觉把目光停在贺昭脸上。贺昭骨相俊朗,五官却很精致,眼睛清透明亮,唇珠饱满,又不至于太明显,下唇微微上翘,在水光浸润下带着自然的血色。
贺昭喝完水刚把杯子放下,易时就拿起同一个杯子,就着贺昭刚刚喝水留下的水渍痕迹,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
贺昭啧了声,靠着书桌,微微躬身贴近易时,近得差一点就能四唇触碰,眉目缱绻带着笑意,点评:“闷骚。”
易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贺昭自觉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但是谁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对视。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很快,他们的嘴唇触碰到了一起。周遭的温度逐渐上升,只剩下唇舌交接的感知。
烟花呼啸着升空,轰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夜空。
宁静的夜瞬间被打破了,几乎是同时,不同的方向都响起了烟花的轰鸣。
零点了。
新的一年来了。
贺昭四肢有些发软,被易时托着,眼神有些失焦,但依然明亮,眼尾泛着水光,热气呼在易时的下巴:“新年快乐呀,男朋友。”
窗外,腾空而起的烟花重叠在一起,像星辰无数的银河坠入人间,灿烂夺目。
但易时的目光没办法从贺昭的脸上挪开,往那片绚烂多看半眼,喉结微微滑动,他哑着嗓音说:“新年快乐,我的宝贝。”
贺昭微微笑了一下,贴着易时的嘴唇碰了碰,跟着改了口:“新年快乐,我的男朋友。”
易时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是贺昭并不只是要这个,他主动地蹭了蹭易时的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你再亲亲我吧。”
于是,易时按着他的后脑勺,又吻了下去。
贺昭的体温越来越高,烧得理智全无,贴着易时抚摸他的肌肉,闻他皮肤上的味道,易时不知是被他磨蹭得痒了,还是想到别的,任由他胡作非为,只低低地笑:“你现在真像春天的猫。”
春天的猫?
贺昭才不管那么多,他的羞耻心又离家出走了,神情间全是最原始本能的渴求,在易时的下唇很轻咬了一下,睁着眼睛笑着说:“你干脆说我发——情好了。”
易时也笑了,他很少这样笑,贺昭眼睛不眨看着他,又说:“在认识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这样的啊。”
易时摸了摸他的脸:“长大了。”
贺昭很喜欢易时这样摩挲他的脸,往他手的方向偏着蹭了一下,依然看着他,掰着手指数:“我们才认识一二三四,四个月呢,我就长大了啊,也太快了吧?真奇怪,怎么才四个月,我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四年,十四年,四十年了。我们以后一起长大,好不好?”
易时的手很烫,伸进他的衣服里顺着脊椎往下滑,眼睛比平时还要深邃幽深,他盯着贺昭看了一会儿,应了声:“好,你想怎么长大?”
贺昭原本是很正经说这话,易时这话却意味深长,忍不住笑着重复:“我想怎么长大?”
窗外是寒冬,不知是谁推开窗雀跃地低声呼喊:“下雪了!”
有小孩也跟着兴奋地喊:“下雪了!”
贺昭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整整十七年零四个月,太了解这座城市。南方城市冬天的信号从来就不是下雪,这里难得一遇的雪也和北方的皑皑白雪不同,是零星雨水中夹杂着细微的雪片,薄如蝉翼,从空中落下的雪子触地便化为寒冷的湿意。再严重一点儿,也不过是地面撒了一把食盐的程度。
但对于长居于南方的人而言,周边冒白尖的山顶,半空中漂浮着些微泡沫般一触即化的雪花,就足够惊喜。
外面小小地热闹了起来,老小区的人都住得久了,街坊邻居很熟悉,推开窗户,谁跟谁都能搭几句话聊起来,聊这难得一见的寒冬细雪。
只有他们拉上了窗帘,外面什么光景都和他们无关,只沉浸在屋内的温暖旖旎里,如同阵阵春潮来袭。
易时一贯清明冷淡的眼眸映着昏暗的暖光,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额角泛起些许汗湿,下颌线紧绷,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贺昭大约明白为什么这时候易时总盯着他看,他也很喜欢看着易时一点点失控,和平时完全不同,只有他能看见的模样。
贺昭被扣在怀里却忍不住主动地凑近吻易时,一下又一下,和他的呼吸一样急促,最后咬着易时线条分明的肩胛骨,轻哼呜咽。
“疼吗?”贺昭缓和了下来,整个人都透着懒洋洋的惬意,赖着易时,不让易时去洗手,摩挲着易时肩膀上他咬的牙印。
“不疼。”易时说。
“扯平了,上次你咬我,这次我咬回来了。”贺昭眼角弯弯地眯起,语气懒懒的。
易时拉开抽屉,取出湿纸巾,连扯了好几张替贺昭擦手,再缓慢给自己擦手,然后弹了一下贺昭额头。
“干嘛。”贺昭脸还有点儿红,捂住额头笑。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太黏人,但嘴上不能承认:“我都没说你,小易,你干嘛在这儿备湿纸巾?”
“什么时候回来?”易时不理他的问题,垂着眼眸问。
“2号晚上或者3号早上,我写不来那么多作业,总要留时间回来抄。”贺昭说。
“好。”易时说。
“你舍不得我,”贺昭眯着眼笑得开心,笑得只留了一道眼缝,眼睛一转,又说,“我会早点回来检查你有没有乖乖在家写作业。”
易时看着他:“你也得写,元旦之后……”
元旦之后是月考,月考之后距离期末考也就不远了,他当然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贺昭捂住他的嘴巴,不让易时老师上线破坏现在的气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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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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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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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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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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