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张大了惊愕的口看向了他。
什么?亲女儿的血都已经流成了这个样子,他竟然不给就医?
此刻的他正一脸决然冲着门口,指着刚刚正要抬步离开的一个丫头。
“不许请大夫!去!去我屋里,找到冬至,让她将我那最好的止血药粉拿来!还有,找人去荣辉堂,那里也有好药,都去找来!快去!”
沈沐扭过头,也不顾自己满脸是血,跌坐在地的狼狈相,扯了扯嘴角,冲着沈默云露出了一个难看又巴结的笑。
“云儿,你别急!没事的!小伤,不会有事的!父亲屋里有最好的药,你一定不会有事!”
小伤?
原来“流了小半个时辰的血”,“用了两瓶止血散都无济于事”这样的伤,只是小伤?
沈沐的模样和他的言语叫人有说不出的猥琐之感,叫沈默云和几个丫头不约而同连多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了,纷纷挪开了眼,心存鄙视嗤笑了一声。
沈沐根本不敢看女儿的眼睛,以前他面对秦岚时那种自己贱同蝼蚁的感觉又回来了!对方即便不用看他,那种压迫感和审判感都叫他没法喘气。
他当然知道,女儿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很快,他心中的顾虑和恐惧便战胜了那股叫他焦躁和羞愧的压力。
女儿不能出事!
什么事都不能出!
他要做皇亲国戚!
他要光耀门楣!
他要飞黄腾达!
他还要光宗耀祖!
他要仰视所有瞧不起他的人!
他要叫沈家在他的带领下,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
所以,沈默云,绝不能出事!
不但是不能受伤,也不能遇刺!
所以,不管这进来的是采贼还是盗窃贼,不管进来的是杀手还是劫匪,统统都是他不允许的!
所以,他一定不能叫这事继续发展下去!
所以,不管女儿此刻伤了还是残了,他都不能叫人知道!
当然,主要是不能叫皇帝知道!
这样一来,他之前的顾虑也都烟消云散了!
皇帝不会怪责下来,他的官位,名誉,前途,他的筹码,他的资本,他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全部如故!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地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可以说他是来刺杀,可万一碰到沈灵那样的八婆,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天知道他是真行刺,还是意图不轨?
到时候女儿即便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啊!
女儿是这次的千金魁首,多少人都在盯着她手中的玉珏!多少人都想要将她拉下那个位置!多少家族都在觊觎皇帝对她的看重!
在这种众人虎视眈眈的时候,任何一点点小差错都容易叫人抓住把柄,被放大无数倍!
若是有心人对此大作文章,女儿的所有价值也都将烟消云散!
在沈沐看来,他赌不起!
所以,今日之事,这个男子,这个伤,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他沈家自我消化!
所以,这事不能传出去!
所以,不能请大夫,不能报官!
“传话出去!所有进了这琼华院的人一会儿都在院中听命,哪儿都不许去!”
沈默云低头淡淡笑着。
不但不能就医,看来他还想封口?
可惜啊,她早就算到了沈沐所有可能的表现!
说真,每一次各种情况和境遇下,她这个嫡亲父亲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从来没有一次叫她“失望”过!
那么,她究竟还能奢望这父亲为她做什么呢?
沈默云不由自嘲一笑。
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江山还得自己打啊!
这次,沈沐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沈畅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冷情到这种地步!
“大哥!云儿都伤成这样了!你看看她留了多少血!怎能不看大夫?大哥,万一云儿伤到了筋脉或骨头,那可就是大事了!”
“二弟,这事不用你管!这事涉及云儿的名声!还是稳妥些好!”
“胡闹!你怎么能……”沈畅一甩袖子,刚要开口,却是叫沈灵打断了。
“哎哟!我可怜的云儿啊!你这是出了什么事哟!”沈灵眼珠子一转,瞬间想明白了所有关节,此时显然是站到了沈沐的一边。ωωω.χΙυΜЬ.Cǒm
刚刚还在嫌弃这一地脏乱,皱眉站角落的她赶紧小跑上来,拿了帕子给沈默云温柔地擦起了汗。
“云儿,你可千万别着急!有笑言姑娘和你爹的良药,你必定能无恙的!可怜的孩子,你别担心,姑母在呢!来,你要是觉得累,便在姑母身上靠一会儿。笑言,你姑娘这血能止住吗?”
“姑娘血已经流了许久,不好说!只恐是伤及了血管,奴婢只能尽力一试!”笑言打量着众人,又补言到:
“不过,奴婢这法子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奴婢丑话说在前边,堵住这大血管是止血无效下的无奈之举!
血脉不通本就违反自然规律!手臂血管无血可走,虽然能解一时之危,可到底伤的是姑娘的手臂上各处的血管和神经!若是一盏茶的时间尚不能完全止血,那么,姑娘这条手臂便是废了!”
“父亲,您确定要冒这风险?”沈默云定定看向了沈沐。
沈沐抬起袖子,开始在额头上一下下擦着汗。
女儿犀利的眼神如钢刀一般在他的身上剐着,可他却是将头一缩,犹若未闻。
他早下定了决心!他必须赌这一把!
面对诸多利益关系,这一次,绝无退缩的可能性!
“大哥!你不把云儿放心上,也得要考虑考虑云儿她是当今圣上选中的妃嫔,你怎么能……”沈畅再忍不下去,试着为侄女发声。
“闭嘴!你懂什么!正因云儿将来是圣上的女人,这件事不容有失,必须咱们自己担下!否则,将来她如何进宫?将来她如何为咱们沈家挣颜面?这事,半点风险不能冒!你必须听我的!”
“进宫就那么重要?咱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大丈夫要挣功名,要光耀门楣,靠的该是咱们自己的实力和努力不是?咱们又不是卖女儿!靠着家中女儿,这虽是捷径,可云儿……”
“我呸!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不是有个了不起的亲家,你有这么足的底气吗?你要想站在道德的立面来批判我,也要先看看自己的斤两有没有水分!”
这一番话叫沈畅气得胸口起伏!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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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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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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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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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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