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森与王庆丰本来就不和,人家故意为难他,他也没有办法,谁叫王庆丰是贺毅林的亲信,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
官阶上的差距,人脉上的差距,霍森这个衙门副职只能给人家提鞋,这就是官阶差距所带来的现实。
徐茂先让碧锋将马车在沿江旁停下来,他就下了车,来到河边看了一会。主簿王麟紧紧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三个身位的距离。
这时,王麟接到了信鸽,他摊开笺条一看,是巡检司传过来的。说徐茂先的马车修好了,换了辆新的轿厢,问要不要送到府令衙门去。
王麟看完收好笺条。
然后他就上前一步,跟徐茂先请示。“徐大人,您的座驾他们已经换过了,轿厢是全新的。”
徐茂先皱了下眉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告诉他们,把我的车修好就行了。”一句话,让王麟立刻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巡检司明显是借这个机会跟府令示好,以一辆老旧的小马车,换一驾全新双马四轮豪驾,但徐府令却不肯接受。
这就充分说明了他这个人正直,不贪小财。
王麟在心里就暗暗记住了,跟徐茂先混以后要注意,别在这些小恩小惠上出了问题。
因贪财而因小失大,最终毁了自己的前程,这种例子不在少数。王麟是个聪明人,将徐茂先的意思转告之后,王应就暗自骂了句。
“装什么清高,老子就不信你还是什么清官。告诉你,塘平府的清官都死绝了!”
不要算了,王应愤恨的撕掉笺条,又去户部找陈庭打商量,将徐茂先拒绝接受新座驾的事说了。
陈庭沉着脸,琢磨着徐茂先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年轻的府令不好对付。
上门道歉,他连门都不让进,赔他新车,他又不要。陈庭就在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徐茂先站在河边,看着不是太急的浣沙河,前面好像有动过工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他便叫来王麟。
“这工程不是已经启动了吗?为什么又停工了?”
王麟道:“本来前任府令在任的时候,已经批下来了,后来因为犯了案子,工部的郎中也被革了职,这段护城河工程便停了下来。”
前任韩府令被收监?徐茂先最近听得较多的就是这件案子,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他便问了句。“那韩府令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收监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因为贪腐问题,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王麟看着徐茂先,有种言欲又止的味道。
很多官吏的落马,大都发生在贪腐问题上,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徐茂先也懒得过问。他就在心里琢磨,如何在自己的任期内,干出一点政绩,实现自己的远大目标。
眼下这河堤整改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塘平府不是要争取做湖广最干净的府城吗?自己就以这个事件为切入口,先改善一下城内的风貌。
回到衙门口里,他就直接在霍森的呈报上批了字,用楷体写的徐茂先三个字。
这是他来塘平府第二张批条,五万两的府城清运费。虽然明知道这里头有点水分,徐茂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目的只是看看王庆丰的反应。
果然,王庆丰接到徐茂先批示的公文,哪里还敢犹豫,连贺知府一再交待的规定也忘了,一万以上的款项都要经他一手审批,王庆丰衡量一下得失,咬着牙立刻就将字签了,叫手下处理拨款事宜。
王庆丰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这天晚上他又来到徐茂先临时住的礼部客栈。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抽了七八锅烟袋,他才壮起胆子敲了门。
徐茂先早就知道,他还会为了儿子的事来找自己。于是他朝门口喊了声。“进来吧!”
王庆丰怀里揣着个红包,足足五千两银票。要是徐茂先同意放自己儿子一马,这笔钱算是请茶钱!
那个畜生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就把天捅下来了,幸好徐茂先和他的客人都没什么事,王庆丰这才敢壮起胆子过来求情。
“徐大人。”王庆丰进来的时候,几乎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正视徐茂先的目光。
与王庆丰一起来的,还有他的老婆白凤芝。白凤芝是礼部的女官,听说儿子闯大祸了,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这会就死缠着王庆丰来求徐茂先。
今天王庆丰拿到徐茂先上的批条,二话不说就把字签了,连之前的那张也一并批了。这就彻底表示了他的诚意,以后只要是徐茂先的批示,他绝不含糊。
而霍森拿到王庆丰签字之后的批条,立刻就找到徐茂先呈报,语气更有感激的成份。
看到这夫妻俩进来,徐茂先也没有叫他们坐,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王庆丰,这么晚上有事吗?”
其实王庆丰也是没有办法,徐茂先住这种地方,到处都是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礼部客栈是官家下属衙门口,用来招待上下级官员的。
王庆丰老婆手里还提着两坛酒,四包名贵的烟丝,都是价格不菲的佳品。王庆丰这次出来,就像带着老婆去拜访似的。
只是去贺知府家里,也没有这么紧张过,这次不同,拜访贺知府是套交情,而拜访徐茂先是求情,求饶命。
如果徐茂先执意咬住儿子的事不放,王庆丰的儿子很有可能就要人头不保了。
夫妻俩当然不愿看到这样的事生,因为有施韦的顾照,他们儿子暂时没事。如果徐茂先把这样的事往上面捅呢?贺知府未必罩得住吧!琇書蛧
更重要的事,这种事情,万万不能让邓家的人知道,否则人家在这上面做文章,自己这个户部郎中都会受到牵连,这是典型的纵子行凶。
而徐茂先却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几天都没有把事情捅出来,这就意味着他给自己留了条活路。王庆丰还是在施韦的授意下,厚着老脸来求徐茂先。
“徐大人。”王庆丰用肩膀推了老婆一下,都是你娇惯出来的损种,难道还等着我一个郎中给人家下跪?
王庆丰的老婆会意,突然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徐府令、徐大人,我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儿吧,我和庆丰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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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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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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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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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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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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