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柳温的表情,就知道上面写的肯定是好事,应该是一篇褒奖的文章,徐茂先的心就落下了。
柳温拿起《荆州通文》念道:“矿难的奇迹,柳城神话之延续!行动之楷摸,大明王朝之英雄。记柳城縣铜矿矿难事故全过程。下面还有个小标题:縣令亲自坐镇,知縣徐茂先率人下矿施救,开创救援矿难的先例,创造不死之神话,被困矿工奇迹生还,无一伤亡”xǐυmь.℃òm
“此人,是王朝的开路先锋;此人,是百姓的青天;此人,是世间的贤明;此人,也是官场中的新贵!”
后续还有大篇幅关于赞美柳城知縣徐茂先的话,文章写得气势磅礴,语句优美连贯。看起来好象不是在写一篇文章,而且歌功颂德的檄文。尤其是文章的开头,用了无数个排比句手法,制造出强烈的伟岸气息,将情节推到了顶峰,一下子搏取了众人的眼球。
无需猜测,这定是常婉儿的手笔,自从上次看过她的文章,徐茂先对这位曾乔装成村姑,打探自己底细的女子,便有了极深的印象。
毕竟是刚出道不久的司乐,常婉儿写的文章,喜欢在事实的基础上,加一些煸情的手法。这就是她的特色。从文章的字面上看出,这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女子。
一般的女儿家,不敢公开自己的立场,绝大数坚守三从四德,而且是一辈子坚守,如常婉儿这样的存在,大明朝内实属罕见。
柳温还在兴致勃勃地念头,面带喜色。徐茂先摆摆手。“行了柳縣令,被人家夸赞几句,我们就翘起来了?”
呵呵,毕竟十年九不遇嘛,柳温活到现在终于露了一把脸……
柳温憨厚地一笑,放下《荆州通文》,脸上依然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徐大人,这次我们柳城縣可算是出大名了。你瞧,书中大大赞扬了我们,这是对我们这些縣官们的褒奖与肯定。这个常婉儿写得太妙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令人兴奋的文章。你说,宜阳府的大人们会不会表扬一下咱们?”
“只能说这个常婉儿夸大其词了。”徐茂先不想浇灭柳温的大好心情,微微笑了笑后,道:“午后抽个时间,通知一下縣周围的乡吏吧,准备谋划基地项目的一些事情。”
“对、对、对!这事包在我卑职身上了。”柳温喜滋滋地走了,留下了那本《荆州通文》。
徐茂先拿过来大致看了看文章的内容,文中有几处提到了柳温的名字,难怪他高兴成这副德行。徐茂先苦笑连连,这个柳温啊,如此大的年纪了,竟还沉不住气!
不过也难怪,如柳温这种王朝基层縣吏,要想上一次通文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在这种态度鲜明,公开褒奖的文章中,多次提到一个人的名字,这对他们的仕途升迁上,将会发挥出莫大的助力。
虽然常婉儿用了大量的笔墨,来讲述援救矿难的整个过程里,知縣徐茂先才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个人。尽管她写得很隐晦、很含蓄,似乎是不着痕迹,却只要是明眼之人,便能轻易看出,他这个知縣的功劳有多巨大。
她这是采用逐步推进,层层剥离的手法,先把整个柳城縣官吏在事件中的表现体现出来,然后架起一道道门槛,两句话刷掉一个,最后把徐茂先送上巅峰,所有人都成了脚下蝼蚁。
正看着手里的《荆州通文》,窗外便飞来信鸽。徐茂先随手一抓,取过笺条摊开看,不仅十分费解。“她怎么有我身体气味的香囊,怪事!”
徐茂先放下书册,一个人走出衙门,果然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隔着帘子,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对方没有下车,徐茂先也没有入内,随后车内响起一女子十分悦耳的嗓音。
“徐大人,文章看过了吧?不知小女文笔如何?您看着还算满意?”
“常司乐,原来真是你啊!刚刚正在看着呢,你啊你啊,写得也未夸大其词了吧?惭愧,惭愧啊!”
“何来惭愧啊?”
“依姑娘之见,所谓王朝先锋,百姓青天,还世间的贤明?哀哉,这些话要是让上峰看见了,非说我爱抢风头,训斥我做官虚假不可。”
“那我不管,小女只要实事求是,我这人儿就是这样,向来爱憎分明,立场坚定。如果不是真实的,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说他半句好。”
“呃……婉儿姑娘果然特立独行。”徐茂先实在无语。
“呵呵,徐大人倒是会夸人,不过小女子可不敢当。此次匆忙路过,没有空暇促膝长谈,有空到荆州太常府坐坐,小女亲自为徐大人烹茶,告辞。”
驾----
常婉儿聊了几句,便催着马夫走了,而徐茂先则是不停琢磨这个女人,可能是那个商家贵胄的后代,刚刚走出红娟秀园的女官,心气高倒也不难让人理解。
上次引流开渠的事情,被冯知府贬低成张狂放肆,浮燥于世,人不能因为做了一点事,便沾沾自喜,尾巴翘得高高。而是要更多的检讨,多做自我评判,挖掘自身的不完美
听了这些话,徐茂先心里当然不服气。编年通鉴的事,又不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人家司乐挖掘到了,你能叫她不写吗?
人家可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在行事,况且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宣扬一下未尝不可。
对于冯知府的恶意中伤,徐茂先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而且官场潜在中的阴暗面,毕竟自己与佟府令是一路的,此次锋芒毕露,让冯知府看到便不舒服了。
如果是换了一个属于冯派的人,也许冯知府就不会这样说了,甚至还会沾沾自喜。事实上,据小道传来的消息,冯知府回去的时候,把自己手下那伙人狠狠训斥了一番。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玩物丧志。都回去好好琢磨,多干点事实,做出点政绩,给本知府露点脸行吗?
这便是冯知府的原话,那些被冯知府训斥了的官员,暗自在心里大骂徐茂先。
你做你的知縣,为什么要那么张扬,损人利己,害得老子日子也不消停。
只是这些人又在思考,我才不会那么白痴,吃了饭没事闲的,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跑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老子可不想做什么清官,搏一个两袖清风的无用虚名。
相信这次的《荆州通文》,冯知府又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又如上次那般,在堂议上公然恶意中伤自己。
正想此事,柳温去而复返。“徐大人,宜阳府刚刚下了诏令,三日后去知府衙门堂议,任何人不得缺席。”
唉---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徐茂先暗自叹气,心想等下又不知道冯知府该怎么整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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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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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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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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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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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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