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不足三米的土道,坑坑洼洼延伸至远方,偶有一辆马车经过,又是扬起一路尘土,柳城县便笼罩在黄沙之中。Χiυmъ.cοΜ
此地,曾是通往宜阳府的交通要道,可惜时过境迁,通往宜阳府的路早已改道,从柳城县以北四十里的另一县城,直达宜阳府主城。
于此,再也没人来借道柳城县了。
人身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柳城县民打劫是出了名的,行商宁可绕过凶险的盘山路,也不愿趟柳城县这道浑水。
正值午时,路面稀稀拉拉的临街店铺,徐茂先用手指都数的过来。
一位身着粗布长裙的妇人,正蹲在河边清洗衣物,徐茂先顺着阶梯下行,洗了一把脸说:“敢问这位夫人,柳城县知县衙门怎么走?”
对方含羞微微侧过头,应了声却没敢说话。
徐茂先这才发现,人家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过善于观察的他最终确信,这是位位刚刚妊娠的母亲,女子年不过二十,可能还没有自己大。
胸前丰满异常,掩饰不住母性的骄傲资本,在粗布长裙下格外活跃,呼之欲出,像要冲开本就不结实领口补丁,衣衫上有两点格外突出,婴孩吮食的湿润痕迹明显。
而最要命的,是补丁缝隙后,那隐隐可见的一抹白!
少妇脸蛋生得娇嫩可人,虽不是粉饰浓黛,不过看上去十分清秀,惋惜一身粗布麻衣,乡土气掩盖了那份妩媚。
以对方这样的年龄和扮相,出口叫人家夫人,是不是有些夸大了?徐茂先正有些犹豫,少妇放下手里的衣物,微微一笑黔首,玉手掩着嘴边。
她看清了徐茂先的扮相后,似乎是放心了,不过还是有些吃惊的问:“公子,你不是这里人吧?知县衙门在那个方向,顺着河道前行右拐便是,左面稍小的是县令衙门,莫要走错惹了笑话,那老县令气量小的很,可容不下大他一级的知县大人呢”
徐茂先收回远望的目光:“我确实第一次来这里,多谢姑娘指点。”
“公子多礼了。”少妇见徐茂先仪表堂堂,说话的时候更亲近许多。“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城里人,我们这穷地方可真少见。不过你唤我夫人怕是错了,奴家才十七岁,穷人家刚生娃娃的小媳妇,不敢辱了夫人头衔。”
果不其然,虽然自己已经猜对了,却想不到会是这般年轻的妈妈,古代婚嫁普遍比较早,可徐茂先得知后,还是讪讪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本来没打算立刻去县衙,等悄悄观察几天,了解一些情况后再正式赴任,于是便跟眼前的小媳妇拉开了话匣。
“奴家碧玉,柳城县多数姓柳,我年幼随双亲逃荒至此”
与碧玉的交谈中,徐茂先大致掌握了一些情况。
整个柳城县人口不足万人,常住也只有可怜的千余户,自打朝廷修改新政后,很多壮年都去大州府讨活干,县里只剩女人和老幼病残。
徐茂先面朝柳城河问道:“很早就听人说起,柳城河在宜阳府很出名,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望着眼前深不足一掌的溪流,徐茂先难以抑制内心的疑惑。
碧玉收起洗净的衣衫,然后搓着几条深色褂子,饱满的前胸透过那条的缝隙,有节奏的摇摆不停。
“唉,还不是那些官老爷把官银扣了,说是给县里修坝子,从此一劳永逸,在不怕洪水侵犯。”
碧玉说得很详细,前几年开始兴建拦水坝,为此还动用了几千壮劳力,拖拖拉拉建了三年多,到现在连个影都没见着。
拦水坝兴建之后,柳城河下游没了往日的繁荣,一路观望,徐茂先看到很多无水灌溉的荒田,以及暴晒散架的渔船。
以此推断,这个徒有虚名的拦水坝,是柳城县两府治理下的败笔,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虽在宜阳府为府令佟大人做过半年主簿,但想推翻前任的决策,根本拿不出这份力度。
两人正说着,河坝上方忽然传来叫骂声:“竖子尔敢,伤我老父还想溜?今天不把血账算清楚,别想活着走出柳城县!”
“我没碰他,是他自己突然窜出挡道,车马停后他才倒,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放屁,没关系他能倒?人都被你撞得不省人事,出言狡辩简直讨打,兄弟们上!”
“别!你们这是作甚,别打人!喂,别碰我东家的陈酿老醋!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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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路中央,喧嚣纷乱。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侧翻在地上,看他使劲挣扎匍匐,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旁边停着一架花绸铃马车,足有十几名壮年,正围着一名中年微胖的车老板群殴。
车老板被无数冷拳恶脚招呼,还极力与人辩解,怎奈对方十几人义愤填膺,大有抱打不平的架势。
倒在地上的老头,哼哼唧唧的痛吟不止,四周不少人驻足观望,却没有谁上前搀扶。
徐茂先从河坝下上来,有心去搀扶老人一把。
碧玉从后面悄悄扯了他后襟一下,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还有些哆嗦的说:“公子莫要上当,这帮人常在这里劫道,这个车老板今天是走不脱了。”
碰瓷?!
徐茂先心里顿时一沉。
前有碧玉所表现出的淳朴无华,后遇侠肝义胆的治下良民,徐茂先心中欣慰犹存,目睹被撞倒的老者,顿时生出怜悯和义愤。
之前还想,此处虽是个穷地方,但至少民风很淳朴,不像大州府中的那些人,遇到这类事情,都是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以致不少肇事者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正待出手,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群人一起拦路敲诈?”徐茂先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一句。
“轻言啊公子!”碧玉是个妇道人家,胆子小很怕这群人。“都是县里的地痞无赖,那老伯是他们请来的托儿,公子外来人,不懂里面的道道别管闲事,以免引火上身。”
碧玉固然是位心善的小娘子。
但仗义出言劝解,还是因为徐茂先看起来,是那种比较亲和的富家少爷扮相,一身青丝白衫,秀兰头巾,牵马挥扇、墨气浓重,浓眉大眼高鼻梁,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碧玉对他颇具好感。
“知县衙门就在不远处,公子还是快去办正事吧!”碧玉指了一个方向,然后提着洗好的衣衫快步离去。
听过碧玉的良言,徐茂先觉得自己还不适合出面,于是站在远处,仔细观望事态发展。
纠纷持续很久,衙门就在不远处,捕快迟迟未到,最后拉醋的车老板认栽,割肉般的掏出一两碎银,私了此事。
车老板前脚刚走,被撞倒的老头也不喊疼了,翻身从地上撅起来,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
望着这群放肆之人就地分赃,然后结伴走进酒馆,徐茂先看在眼里怒在心头,暗暗记住这帮人都有谁,等机会到了秋后一起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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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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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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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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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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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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