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对上自己爹妈可能都没有现在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来得深厚。
三年朝夕相处的时光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在石涧仁还一无所有的时候,这清冷的姑娘就能抛下稳定的工作跟着他颠沛流离,这份感情却从来没被当成筹码要挟过,石涧仁觉得自己用产业园地产公司老总的身份跟股份来回应,都只是叫做不亏待。
二十六岁的大堂经理已经是马上就要满三十岁的大龄姑娘了,石涧仁还是知道她承受的婚嫁压力非常之大,可以说自己现在能随心所欲的到处体验生活,开创局面乃至找寻更多的人生价值,都因为有这个圆脸姑娘默默的在背后给自己梳理协调各种事务,这么大一摊子的工作压力也非常之大。
石涧仁现有的这种骨架,可能缺了谁只是让某个分支暂停一下,只要找到替代者就能继续前行,偏偏就是缺了柳清这个交叉点,也许瞬间就能乱套。
起码到现在为止,产业园和酒店这隔着马路的两片产业,所有鸡毛蒜皮的事情从来没让石涧仁操心过,这才真像是个贤内助似的。
真不愧为助人发达的旺夫相。
这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石涧仁对柳清可能已经当成亲人一般习惯了,抬头看看旁边楼上,十来层楼阳台上的人影看不清,但已经有好几处窗户阳台开灯开窗了,肯定是听见动静看热闹的,所以石涧仁轻轻拍两下柳清略像消瘦的后背想让她冷静消停点。
夏日的银灰色衬衫丝滑轻薄,都能触碰到一些内衣的边缘了,同时感受着肩头那抽抽的动静,说不出来是心疼还是惶恐,石涧仁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一下,仰头看看那夜空若有若无的星星,神不守舍的脱口而出:“如果你爸妈给你压力太大,那……我那身份证反正也没啥用,户口本也一直在你那,你拿去办个结婚证,回头应付一下你爸妈?”
就好像自来水龙头嘎然关上!
柳清刚才还泪如泉涌的哭声猛的顿住,然后难以置信的从石涧仁肩头弹起头来,她一贯都是扎个简单马尾辫,现在鬓发有点乱,脸上有点红,眼睛里更是水盈盈的,可都没法掩盖惊讶,难以置信的惊讶!
石涧仁也觉得好像说错话了:“假的,假的啊,我的意思是说你要跟谁在一起都行,但这个时候既然压力……”
柳清已经拿一只手使劲捂住自己嘴了,睁大的眼睛导致里面原本存着的泪珠骨碌碌的全掉出来,她眉长眼秀嘛,哪怕是捂住了小圆脸的下半截,还是掩不住眼角的喜悦,另一只手还挂在石涧仁脖子上,飞快的松开两根嘴边的指头:“我说要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的,你……你这算是给我求婚么?”
石涧仁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看你伤心,想让你高兴下……也不是,也不是,我是说你爸妈每次看见我都催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你快三十了……”
柳清忍不住就飞快在他脸上啄一下,然后松开手转身就飘走了,真是用飘的那种:“你才三十了!我就当是求婚了,我的天,我完全想不到……得让我回家好好冷静下,去去去,那个谁不是叫你回家洗澡嘛,我也回去洗澡,我得好好想想这个事情……”
石涧仁有点呆了:“假的,假的,我是说你……”Χiυmъ.cοΜ
柳清飞快飘回来,把整张小圆脸都面对面在石涧仁脸上贴一下,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可你从来没给其他女人这么说过,对不对?”说着这回是响亮的在石涧仁嘴上还是鼻子边亲一下,撂下三个字:“我爱你!”然后转身就跑,好像深怕被石涧仁抓住就要反悔了似的,跑得飞快!
真不知道她穿着高跟鞋呢,哪能这么敏捷,石涧仁都下意识的先喊:“慢点!小心……真是假的!”
柳清已经不回头的对他招招手,然后消失在三号楼的楼道了。
留下石涧仁呆呆的在那站了好几分钟,自己这好像是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又好像是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很少犯错误的石涧仁忽然心里有点沉甸甸的,有种无形的巨大压力感!
就像小孩子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看看那个银灰色衬衫一步裙消失的楼道口,感受着脸上若有若无的馨香气息,胡乱在脸上使劲抹了几把,好像把整张脸都拉扯了一番,才返回二号楼坐电梯回家。
刚刚轻敲门口,耿海燕就打开门了,娴熟的把拖鞋放到面前:“明天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我去接我爸妈到顺林……”直起身来的姑娘已经换了石涧仁的白色圆领T恤和大裤衩,话语戛然而止。
正在蹬皮鞋的石涧仁有点心神不定:“怎么了?”
耿海燕那把T恤高高顶起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下,还是没发作,伸手拉拉石涧仁的白衬衫领口:“我知道,她们喜欢你,这也是我没法控制的事情,但你好歹别让我看见啊!”说完转身就趿着拖鞋快步回卧室去了,还重重的关上门。
一直到了卫生间,石涧仁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白衬衫领口一侧印满了胭脂粉红,然后自己脸上就在嘴角还有个清晰的唇印!
赶紧打开淋浴房的热水洗澡,使劲抹香皂使劲搓好像才把唇膏印给洗掉了,刚把水温调节到冷水,想让自己冷静反思之前发生了什么,没反锁习惯的卫生间门就推开了,吓得石涧仁隔着浴帘都双手抓了毛巾挡到腰上:“谁?”
耿海燕没好气:“我!想着那衬衫上的铁锈红我就气得睡不着,非得马上把那颜色给刷了!”
果然石涧仁觉得自己头上的水流一松,洗脸盆那边也打开水,听见唰唰的搓衣服声音,而且是满带怨气的那种使劲哗啦。
隔着浴帘身无半缕的小布衣自然没什么底气,静悄悄细细摸摸的把自己赶紧洗完了吱声:“那个……”
耿海燕已经没了火气:“她哭什么?”
石涧仁像个出轨被抓住的丈夫:“家里……催着结婚,还有不高兴。”
外面关了水龙头,耿海燕的声音也转过来:“我还不高兴呢,这些天为什么不来看我?”
石涧仁简直惭愧:“忙……”
耿海燕会挑时候:“再忙还不是有时间,又没叫你生个娃做什么,就算是朋友,我们这么多年,你也该去看我不是?!”
听着隐有所指的话,光溜溜的石涧仁超没底气的嗯嗯嗯。
耿海燕干脆点:“以后每周一二三,必须挑起码一天到顺林区去看我,我在顺林也搞了个读书会,就凭这个你也该过去吧。”
石涧仁都呐呐了:“耿妹子,我知道你的心思……”
耿海燕伸手到浴帘边:“我在想什么我知道!我问你答应不?”
看那浴帘边露出来的手指,石涧仁要是敢说不答应,这浴帘马上就能拉开!
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就是这么签下来的。
心满意足的姑娘才哼哼两声得意的抓了洗过的衬衫关门出去了。
石涧仁不禁有点沉思,这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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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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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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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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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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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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