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涧仁不置可否,请齐雪娇先熟悉观察,实在是这位和高开明那样的纯技术人才不同,带来的可变性太大了。
倪星澜遂意了,终于如愿以偿的撇开热情的军医,但她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她到底想干嘛?”m.χIùmЬ.CǒM
石涧仁也习惯在安静的医院看书看文件:“人还是不错的,想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虽然我觉得当好医生就是她最有意义的事……但你得承认,她跟所有人都有不一样的家庭背景,这是无法避免的,你的家庭环境也跟我不同,是不是?”
听了这个倪星澜就嘻嘻笑:“我有什么家庭环境,我现在爹妈都不管我了,你不会喜欢这种贵气逼人的女人吧,根本就抬不起头来,还这么暴力,你看看都动手打了几回了!”
石涧仁没说自己都被收拾了几回,继续低头看书:“还好吧,她也没多少骄娇之气,直爽大气,也算是一朋友,前提是不惊动她那母亲的话,我当时听见她打电话要收拾那吃拿卡要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心里乱烦,肯定不是男女之间那些事儿。”
倪星澜咯咯咯笑,她现在确实能基本生活自理了,只有上床躺着需要稍微扶一下,所以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削水果,看看旁边病床上的耿海燕:“你说……她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石涧仁不抬头:“那就一直照顾下去呗,我们是朋友,还有很多伙伴,能把她照顾好,当然最希望的还是她醒过来,那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倪星澜分小块伸手喂石涧仁:“我头上也被撞过……”
话没说完呢,有人敲门,倪星澜不满的只好拉下头上的方巾,昨天入院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力气才给院方说明只是来康复性检查,还是引得好些医生护士悄悄过来看明星,都有点后悔该一起转到齐雪娇他们军医院去了,毕竟那边还是要纪律严格得多。
石涧仁放下书过去开门,时间才下午两点过,秘书又送什么文件过来了?
结果跟外面助理站在一起的是两位工作人员,过来了解关于耿海燕当前情况的,然后石涧仁就听到一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又情理之中的消息:“耿海燕的家人已经和肇事方达成了调解赔偿谅解协议,所以现在确认耿小姐自己无法做出决定以后,就采纳了直系亲属不起诉的决定……”
石涧仁有点愣神:“可……受害者现在躺在这里昏迷不醒,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不是轻微伤,这是故意伤害的公诉案件,怎么可能因为调解赔偿就结案?”
对方打量他一下:“懂法?律师?还是受害人配偶?”
石涧仁摇头:“不是,只是她朋友。”
工作人员就懒得搭理他了:“那你懂法,还是法院懂法?她只是被误伤,肇事方积极赔偿,并且已经得到了直系亲属谅解,这两个重点要素已经完成,这不是还没成植物人吗……”
石涧仁尽量争论:“当事人都还在昏迷中,怎么能这样草率的放过犯罪者?”
工作人员奇怪的看他两眼:“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关心这个,她的父母已经接受了对方二十万的赔偿金额,已经在谅解协议上签了字不追究,最高检关于社会危害性较低案件可以考虑不起诉的最新指导意见要不要给你过目?”
说完就走了。
现实简直给了石涧仁一记响亮的耳光。
站在病床前面,倪星澜分明看见石涧仁的背影两只手都握成拳头了,深吸一口气才慢慢的松开来,她已经到了嘴边的嘲讽就咽下去了,无声的看着那个尽量在调节情绪的男人,然后再慢慢的把目光转到旁边的床上,充满怜悯。
忽然,倪星澜就叫出声来:“阿仁!阿仁,快看,快看……眼泪!她有眼泪!”
已经把刚才那点愤慨之意化解开来的石涧仁赶紧回过身来凑近,果然看见一行晶亮的泪水从平躺不动的那个女孩儿眼角慢慢流淌出来,连忙一边呼叫医生护士,石涧仁一边俯身在耿海燕的脸旁边呼喊,但头上包裹纱布的女孩依旧一动不动,沉睡不醒一般。
倪星澜肯定:“能听见!她肯定能听见,快跟她说话,说不定就叫醒了!”还积极的回忆:“好像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也能隐约的听见声音,只是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的有人在旁边说话,她肯定能听见声音,就是因为听见她父母……”到这里,倪星澜还是及时刹住了车,什么样的父母可以卖个好价钱就不顾女儿的死活呢,人穷未必心善,这句话还真是入木三分,相比之下,自己那点父母的屁事就根本不算事儿。
石涧仁真的就凑在耿海燕的耳边:“没错,这个社会这世界就是冷冰冰的,从我们来到这世上,就是残酷的,所以才有很多宗教都以受苦受难来生解脱来解释……但是你不能因为这就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因为这世界又是美好的,你能收获感受所有的喜怒哀乐,掌握你自己的一生,可以决定你一生到底能留下什么,有些人是唤不醒的,他们脑子里没有礼义廉耻,没有情感,只有金钱只有欲望,但我们不是……”
医生已经进来了,对明星的病友还是很认真,但是对石涧仁这个趴在耳边轻声跟念经一样的做法不太苟同:“的确是有病人处在半清醒状态,但流泪不说明什么,这只是个器官反应,和出汗排泄的原理差不多……”认真检查一遍病人的各种体征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还是叮嘱两句离开了。
石涧仁不争论,几乎是一直凑在耿海燕耳边念叨,直到晚餐时候齐雪娇过来。
倪星澜这会儿已经有点看见亲人的感觉:“我的天,齐医生,救救我,把我送到隔壁病房去,他像个唐僧似的念了一下午的经,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石涧仁用手势给齐雪娇招招:“这来的是齐医生你认识吧,她一直认为你受伤出事是她的原因,所以很内疚,天天都有来看你……”
齐雪娇蹑手蹑脚的走近,可能也以为石涧仁有点急得脑子出了问题,但是倪星澜趴在她耳边轻声描述以后,炯炯有神的眼珠转转,就蹲着凑过去也小声:“醒过来,醒过来吧,阿仁真是个难得的好伙伴,我们越来越多的伙伴都因为他聚在一起,你是不是嫌他周围姑娘太多了,其实我也可以介绍军医大的帅哥给你哟……”
石涧仁翻着白眼被替换出来,自己完全是在争取呼唤耿妹子的求生意识,不要因为父母的见利忘义就失去了斗志,但齐雪娇这完全就是来打岔的嘛!
走廊上忽然传来有点喧哗的声音,然后外面值班的助理拉都没拉住,病房门被哐的一下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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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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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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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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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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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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