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呢,狭窄的路边通道突然就冲出来一伙人,二话不说,直接撞开了旁边一扇破门,后面跟着的人还看了两眼路边的三个年轻人,都是认识的嘴脸,相互点点头:“弄刘老四,狗*日的又欠了一屁股账想跑!“
杨德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我早就说刘老四这个技术还敢去场子里面压金花,别个发牌的都是从缅甸赌场请回来!遭得惨!“说完就想继续关心自己朋友:“你也是!我也说你鬼迷心窍的到外面……“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这回轰隆隆的一大群各种大妈大婶搬运工都挤过来看八卦,看一个家伙被死狗一样拖出来拳打脚踢,虽然几乎三天两头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不是谁偷了谁的婆娘就是搞大了谁家女儿的肚子,再不就是偷钱欠债!
看热闹的人也乐此不疲,杨德光都好奇的站在旁边的台阶上伸长脖子。△,
石涧仁不在乎被看做类似的不靠谱,也不看这样的热闹,转头让耿妹子开门自己拿东西,耿妹子皱紧了眉头跟在他后面看石涧仁把那件被自己撕破的土布衬衫、土布裤子还有砚台毛笔用小布囊装好,还是只有巴掌大的包袱,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反而是最近每天购买的报纸有好大一叠了,石涧仁早已看得很细致就不带走,放在旁边:“有空可以叫阿光拿去当废纸卖了。”
耿海燕撇嘴:“几十块钱买来的东西,几毛钱就卖了,还不如我拿去包瓜子来卖值钱!”
石涧仁听出来怨念,更听出来这小姑娘的心思灵活,转头提了包袱笑:“看吧,我就说你聪明,一大袋瓜子十块钱,拿报纸分装了卖二三十块钱都不止。”
耿妹子骄傲的把鸡冠子扬了扬,又有些泄气:“那你个仙人板……你又不留下来!”
石涧仁最后告诫一次:“再善良点,聪明是一种天赋,你生来就有,而善良是一种选择,因为你本来可以选择不善良,有一天你会明白,善良比聪明更难……”m.χIùmЬ.CǒM
耿妹子不耐烦的打断:“你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你才比我大好点嘛,你看看别人都……”
其实在山里一直都活蹦乱跳的十九岁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却听见外面又一片嘈杂,杨德光被一大群年轻男女裹带着挤进来,就跟刚才那帮抓赌债一样气势汹汹,几个耿海燕的小姐妹更是鞋都不脱直接跳上床铺过来问罪:“光娃子说你要搬走?怎么对得起我们燕子!“
义愤填膺的甚至要动手:“吃干抹净,裤子一提就想跑么?”
其实男性这边更七嘴八舌一些:“找到啥子发财门路了?“
杨德光一脸不屑:“发个屁的财,还不是当棒棒,他鬼头鬼脑的想去外面……喂,你是不是遭那些女学生迷花了眼哦!“
他真的跟石涧仁有仇!
这下连耿海燕都充满怀疑的眼神了。
显然所有人都很难理解,既然已经在码头上摸索到了赚钱的路子,又有俏丽好看的妹子喜欢,为什么非要到完全未知的地盘上去冒险呢?
夏虫不可以语冰,这个时候再说自己的理想或者抱负,无疑是在炫耀自己知识和精神上的优越感,所以石涧仁就不解释为什么了,把自己那点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告别出发,本来他是打算回来再睡一宿明早过去的,但显然看起来这种思维上的差异会困扰他一晚上,好些看完抓赌账的棒棒以及家属都闻讯过来看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同行,幸灾乐祸又或者怀疑不看好的腔调开始蔓延。
他不想成为这种谈论的中心,显然也没法睡好。
还是耿海燕有些出人意料的抓过那个小包袱,说自己送石涧仁走,杨德光才闷头闷脑在前面开路,留下一大片摸不着头脑的街坊邻居。
然后三个人就顺着没有路灯的台阶,慢慢走上游人如织的码头广场,和杨德光还在试图劝说朋友留下来不同,耿妹子一声不吭。
能眺望气势恢宏江景和立体璀璨夜景城市的码头观景台上,尽是外地人在拍照留念,因为周围没什么住宅,本地人很少,而藏在下面缝隙中的棒棒们又没有这个闲情雅致来游荡,所以两个棒棒走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就穿过广场到了另一头的公交车站,石涧仁尽量不让自己纠缠在这种小情绪中,接过包袱拍拍两人的肩膀:“阿光你多照顾耿妹子的安全,耿妹子你照顾阿光的生意,你们就是好搭档了,走了……又不是什么告别,以后随时都能见的。”
杨德光只能无奈的强调:“真的!我给你说,不要去信外面那些人!他们总是瞧不起我们……”
耿海燕突然把一直攥着的移动电话塞到石涧仁手里:“你拿去!我们才能随时找到你!这是充电器……”
石涧仁温柔而坚决的推回去:“这只是个工具,对你有用,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工具。”说着转身一下就跳上背后大声叫喊揽客的中巴车,在耿妹子颇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中,随着车屁股冒出来的大团黑烟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耿妹子一直呆立在那里,看着车尾灯远去。
杨德光伸长了脖子看,然后才突然醒觉一样拍了大腿:“哎呀!阿仁肯定还没有吃饭!饿着肚子走的……”
耿海燕满腔情思被激活,转过身来又踹:“你个马后炮!就不知道把他抱住捆起来不许跑?”
杨德光不躲避的嘿嘿笑:“阿仁是……”他又说不出来该怎么形容:“反正我都是听他的咧,他又不会害我。”
耿海燕却哎呀呀的大骂:“你个仙人板板,就不晓得躲一下!把老子的脚崴了!”
杨德光连忙后悔的要去扶,又被耿海燕打了一巴掌撵开不许碰。
吵吵闹闹的回去了。
而石涧仁呢?
和坐着公交车来到码头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如果说那时的石涧仁对整座巨大的城市还有些略微茫然的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现在的他好像已经走出了新手村,知晓了起码的城市生存技能,对未来充满了探索和期待。
所以这没良心的家伙,这会儿的心里居然觉得轻松多了!
没有女人麻烦的时光简直太自由了。
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大都市,不期然的哼哼着唱小曲儿,好像之前在码头上那个有些沉默寡言,跟周围人基本没法交流的老夫子都不见了,他毕竟还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啊,入夜以后的交通也畅通很多,一个多点小时,肚子的确有点咕咕响的石涧仁终于重新站在了美术学院外的街道上。
和想象中大学校园外面应该高雅宁静不同,入夜以后的校园大门外街道反而更加喧哗热闹,摆地摊、夜宵烧烤、商铺水吧都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得跟白天有巨大的差别,还好在码头已经经历过那种成百上千人到处拥挤的批发市场,石涧仁不至于觉得昏头转向,稍微判断一下方位,就顺着校园大门的反方向开始溜达,找寻吃饭和今天晚上睡觉的地方。
他现在兜里可没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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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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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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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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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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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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