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张禹知道黄韬所说的王康和徐绍是什么人,在资料上面,这两个人都是服装厂的副总经理。
“黄总,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一下......”张禹平和地说道:“你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又不停的提到火......难道说,以前真的发生过什么跟火有关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时间就长了......”黄韬的双眸,突然变得有些无神,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他慢吞吞,满是伤感地说道:“还记得那是二十五年前,我和王康、徐绍、郜乾四个人一起去莫斯科做生意,就是将国内的纺织品拿到那边卖,然后将那边的皮革再贩卖到国内。对于我们这个行业,有一个说法,叫作国际倒爷。当时只有郜乾大哥结婚了,还有个儿子,我和王康、徐绍都没成家。四个人背着货前往莫斯科,何等的不容易。郜乾大哥家里的条件不好,他为了这次的生意,借了好多钱,只希望做完这一次,就留在家里做点小生意,以后再也不出去跑了。莫斯科那天的晚上,天气很冷,但我们四个人的内心确实很暖和的,因为我们赚了钱,每人都喝了一瓶伏特加......你知道么,那个时候,一万卢布就相当于一万美元,一万美元啊......那时候国内的房子才多少钱,两三万就能买出来一套不错的,一万美元能买三套房子呢......”
说到这里,黄韬的眼睛中,发出异样的光芒,“郜乾大哥赚了一万六千多卢布,我和王康、徐绍都赚了差不多一万卢布......我们就等着明天天一亮,就兑换软妹币回国......然而谁也不会想到,一夜醒来,卢布暴跌,当初和美元几乎是1比1的汇率,在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1比100,我们手里的上万卢布,变成了废纸......我还清楚的记得,银行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全都是来兑换美元和软妹币的......我们没有办法,拿着手里的卢布满大街去找人兑换美元和软妹币......可是谁会换给我们,谁都知道,卢布崩盘了......一下午,只过了一下午,汇率跌到了1比800,我们彻底完了......”
“哈哈哈哈......呜呜......哈哈哈哈......”黄韬的笑声中,夹带着眼泪,虽然张禹没有经历过这一幕,却也能够想象到,当时的人内心的崩溃。
价值上万美元的卢布,一夜之间变成废纸,对人的打击,那是何等的残酷。
“我们赔光了所有,但是相较之下,我和王康、徐绍起码没有借贷,可是郜乾大哥,却是负债累累......他找我们借钱,希望我们能够帮他渡过难关......可是当时,我们也赔的血本无归,哪里有钱借给他呢......他责怪我们,为什么要去喝酒,为什么不能去银行将钱兑换成软妹币......谁又会想到,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几天后,郜乾大哥把我们三个人叫到他的家里,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有那些债主......他的媳妇和儿子都不在,家里也空了,就他一个人......他一身酒味,身上还带着汽油味,他喝多了,身上都是汽油......我们吓了一跳,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叫所有的人不要靠近,告诉我们,他现在一无所有,已经和媳妇离婚了,希望债主们不要再去找他的媳妇追债,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有谁再敢去为难他的妻子和儿子,他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说完,他就点火自焚了......他发出的惨叫声,是那样的凄厉......呵呵......哈哈哈哈......呜呜......哈哈哈......”
黄韬流着泪,不住地摇头,“郜乾大哥就这么走了,我和王康、徐绍喝了一天的酒......在之后的几天,我们去寻找郜乾大哥的妻子,寻思着孤儿寡母不容易,能够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可惜,我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们母子......听人说,也有借钱多的债主不甘心,去找他们母子,谁也没有找到,他们母子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郜乾大哥引火烧身的一幕,时不时的就会在我的脑海中回想起来......多少年都难以磨灭......服装厂着火之后,我一直觉得是有人纵火,又觉得是郜乾大哥来找我们算账......因为我们没有借给他钱......现在想想,我也后悔,如果当年我能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应该也能帮他还债的......他也不会死......”
黄韬的表情,绝非做作,张禹能够看出其中的真切。
这种钱,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特别是黄韬三人,也都赔的血本无归,哪怕是不借钱给郜乾,也说的过去。毕竟人家也得过日子。
如果说,是郜乾的阴灵作祟,张禹是不太相信的。是郜乾的妻子和儿子前来报复,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纵火是肯定的,凶手到底会是谁?
琢磨了片刻,张禹温和地说道:“黄兄,你会风水吗?”
“不会。”黄韬不解地摇头。
“那我看黄金城小区,好像是按照风水布局啊?”张禹故意问道。
“你说这个......”黄韬苦涩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原本没有打算走房地产这条路,还是想继续经营服装厂的。然而在火灾之后,厂里的员工总说闹鬼,说经常能够听到呼救和惨叫声......他们不敢再留在厂里上班了,纷纷辞职......一时间,我几乎成为孤家寡人......我请了一位看事的先生过来帮忙看看,他说这里有冤魂作祟,在他们的身上有大量的怨气,必须要想办法超度......可是他似乎没有成功,而那个时候,我除了服装厂的地皮,再什么也没有了......先生告诉我,怨气难以超脱,只要一边镇压,一边化解,他提议在工厂内摆阵,但是需要不少资金......我哪还有钱给他折腾,无奈之下,想到了一个办法,正好那个时候,房地产紧俏,我就把地皮抵押给银行,又卖了家里的房子,从一些朋友手里借了一些钱,开发了黄金城小区......小区的一切布局,都是那位先生亲手操办的......”
听了这番话,张禹彻底释然。
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差的只是那个纵火的人。而那个纵火的人,极有可能是害黄信的人。
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黄韬和黄信的命数为何不同。或许想要解开谜团,也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问清楚。
这一刻,张禹拿定主意,要帮黄韬治好黄信。
张禹转头看向床上的黄信,黄信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仍然是拿着手机。对于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手机已经成为他的唯一。
“黄兄,你去准备纸笔,我想问一下,你儿子在出事之前,都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张禹认真地说道。
“好。”黄韬点头,立刻起身,朝旁边的一个柜子走去。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笔,还有一个记事本。
黄韬走回张禹的身畔,将记事本先递给张禹,说道:“之前我找过不少人帮忙医治,他们每个人都寻问过黄信的情况,这上面有不少记录,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不是普通的病,找各派高手医治,怎么也得找找病因的所在,亦或者是一些蛛丝马迹。这些只能靠寻问黄信得到答案。
张禹翻开记事本,第一页上面,就有寻问记录,是两种字体。
上面的问题有,变成这个样的日子是哪一天,在这之前的一周内,见过哪些人,吃过哪些东西,都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有没有和哪个女人上过床,等等等等......
回答的内容也算想尽,张禹一页页的翻着,回答问题的人,字体不变,应该都是黄信的。提出问题的人,有所变化,看得出来,一共有十五个人的寻问记录。
这些人将能够提出的问题都问过了,甚至包括吃喝拉撒睡,看了这些,张禹一时间都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问题可以问了。他能想到的问题,以前的人都想到了。
张禹看过之后,又从头重新看了一遍,将所有的一切,细细的总结一番。黄信那几天去过的地方,都是娱乐场所,洗浴中心、KTV、迪吧、酒吧。吃饭的地方,全是高档餐厅,中餐、西餐都有,似乎也没啥特别。跟哪些人在一起,大体上差不多,上面也有标注,全是黄信的朋友,没有陌生人。跟哪些妹子啪啪过,还真别说,一周之内,竟然换了三个人。一个是四线小明星,一个是车模,一个是镇海艺术学校的女学生。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总结之后,张禹微笑着说道:“黄公子似乎和娱乐圈的人颇有交情啊,一周之内三个女人,都是和娱乐圈挨边的。”
“让张总见笑了......我和娱乐圈的人,也没多大交情,充其量就是偶尔有些明星到黄金海岸度假,吃个饭什么的......”黄韬说道。
“这三个女人,都查过了吗?”张禹问道。
“都查过了......”黄韬点头说道:“以前给黄信看病的人,都说要查一下,先后查了三遍,没有什么问题,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照这个说法,那本子上记录的一切内容,黄兄也都让人查过了吧。”张禹说道。
“没错,都查过了。”黄韬点头。
这一来,张禹也为难了,自己能想到的,别人都想到了,也都查过了。别人都没查到,自己就能查到吗?
看来,问题肯定不是出现在本子上的问题上,极有可能是大家伙还没想到,还没问到的事情。
张禹先前听空弈小尼姑说过,黄信应该是被人吓了降头。张禹检查过黄信,还用心眼查看过,如果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哪怕是在床上,也瞒不过张禹。xǐυmь.℃òm
降头具体怎么下到人的身上,张禹不太清楚,但估计怎么也得有身体接触,亦或是口服之类的吧。
张禹眉头深锁,再次琢磨起来。
“铃铃铃......”就在这时,黄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黄韬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跟着接听,“喂,你好......”
“哦?赵老弟,找我有什么......”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黄韬却已经朝外面走去,想来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张禹听。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说完一句话,人已经走到门外。
张禹听不到电话对面的人说什么,只是能听到黄韬远去的脚步声,听声音,走出很远。
“什么事?神神秘秘......”张禹在心中嘀咕一句,人通常这么做,往往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
过了能有七八分钟,脚步声才从外面响起,黄韬跟着走了进来。
“张总,不好意思,有点生意上的事儿......”黄韬和气地说道。
“无妨。”张禹客气了一句,说道:“黄兄,令郎的病,肯定是在不经意间被人做了手脚。这个记事本,能不能借我拿回去研究研究,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没有问题。”黄韬点头说道。
张禹站起身子,说道:“我现在找不到问题的所在,也无法出手。这样,我先行告辞,回头想到什么,咱们再联系。”
“那我送你。”黄韬客气地说道。
黄韬送张禹出了私家别墅,前往停车场。因为他知道张禹是搭车来的,于是专门安排了司机到停车场等着,送张禹回去。
张禹也没有反对,反正自己是要回家的。
刚到停车场,已经有车停在那里,一个司机站在车外,礼貌地打招呼。
“小陈,送张总回去,张总说去哪,就去哪。一切都听张总的。”黄韬吩咐道。
“是,老板。”司机点头。
黄韬朝张禹做了个请的手势,刚要客气两句,停车场突然有一辆速腾开了过来,还发出鸣笛之声,“嘀嘀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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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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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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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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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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