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结束的时候。”凯瑞本说。
“常规,嗯?”伯德温微笑着说,戴着厚天鹅绒手套的手指抚摸着宽剑的剑鞘,“你看到了些什么吗?”
“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游侠说:“正是这令我心有不安。”
伯德温重重地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他理解精灵游侠为何会忧心忡忡,谁也无法在群狼环饲的情形下依然保持心情平静,尤其那是一群没有后路,饥肠辘辘的恶狼——但他并不那么担忧,无论如何,这只是一场战争,和每一年的初冬必将发生的战争一样,鲜血、疼痛、死亡,他已经经历了二十场这样的战争,从一个身份卑微,只有一身衣服与一副弓弦的年轻猎人成为了雷霆堡的主人——他还清楚地记得赤着双脚站立在城墙上向下射箭的感觉,比起恐惧更为鲜明的是寒冷带来的麻木与刺痛,一个兽人跳上堞口想要把他撕碎的时候,是老爵爷的剑砍掉了那个兽人的头——战斗结束后他得到了一双靴子,那是一双好靴子,虽然有点大,但好的他更愿意把它顶在头上。
在那场战役后的两年里,他成为了老爵爷的扈从之一,然后他成为了骑士,他和潘妮结婚,结婚的时候仍然穿着那双靴子,那时候靴子已经很合他的脚码了。
***
第二场雪持续了一天一夜,在第三天的早晨,云层变薄,光线变得明亮,整条龙腹隘口都被白色的雪覆盖了。
在普通人的想象中,人类与兽人的战争必定是极其激烈与残暴的,或许是,但如果你以为它从会有一个戏剧般地雷霆开场,那就大错特错了——第一个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甚至不是一个人类或是兽人,而是一只普通的褐岩鹨,它被惊醒后立刻从自己挑选的树枝上腾空而起,想要飞向空中,它以为的安全之地,但就在下一刻,两只鳞甲片片裂开的白爪子便抓住了它,铁一般的喙随之凿穿了它的脑袋。wWW.ΧìǔΜЬ.CǒΜ
风送来了血和冬酒的气味,冬酒在不善种植酿造的兽人那儿是种珍贵的饮料,除了他们的首领、祭司与勇士,普通的兽人只能在开战之前喝到参杂着血的冬酒,这种来自于人类的饮料能沸腾他们体内的血,释放他们的灵魂与麻痹他们的痛觉。
雷霆堡的守卫者们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弓箭手在城墙中的暗道中交错穿行,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塞住了射击孔的活动石块是否能够顺利拔出——有些石块会被冻住或是被攀援植物的根系缠住,他们向外张望,比以往好的是大雪仅仅累积到了膝盖高的厚度。之前格外寒冷的那几年积雪甚至没过了最为低矮的一列射击孔,暴风雪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很多时候要等到兽人冲到了弓箭即将失效的位置才被他们发现,而且超过人身高的积雪也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蔽所和盔甲。
通道拥挤狭窄,寒冷阴暗,悬挂在顶和墙壁上的玻璃瓶子里装着磷火以提供必要的照明,这儿可不适合使用火把或是火盆,弓箭手们在等待的间隙将手放入自己的怀里,以防它们在紧要时刻僵硬失灵。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最后一次检查和推出弩炮,小型的扭力投石机,伸出城墙的木质平台,环绕城墙的临时木质通道等等——他们就在城墙上用大锅烧煮积雪冰块,等它们融化后泼洒到所有的木制品与城墙上,一些水沿着石块的缝隙流入了射击孔,打湿了正靠在射击孔边观察外界的弓箭手,引来了一阵极为精彩的大嚷大叫。
更多的水在流下倾斜的城墙时被严酷的低温劫持,它们在还是水的时候是那么的温软脆弱,毫无防备之力,但它们凝结而成的冰块又是那么的坚硬,就像是为雷霆堡的城墙所特设的一套无色的钢铁盔甲,就连锐利的长矛也难以穿透。
凯瑞本与一部分精灵分散在箭塔与城墙上,手持在精灵们中相当常见的三角单体弓,银冠木的弓身,闪烁着金属般的银灰色光泽,他的脚下放着箭囊,里面装着近二十支箭,他拔出其中的一支,搭上弓弦,仿佛只是问候一下老朋友那样漫不经心地轻轻拨动,但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鸣响,一只大鸟粗噶地惨叫着自灰白的天空坠落,重重地摔跌在距离黑发施法者不过数十尺的地方——那是一种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鸟,它光裸,连一根绒毛也没有的三角形头颅是黑色的,但弯曲向前的喙与如同硕大肿瘤般的嗦囊都是红色的,这让它看上去就像总是把头埋在内脏里那样鲜血淋漓,它的生命力也同样地超乎寻常鸟类,凯瑞本的箭贯穿了它的脖子,骑士们往它身上泼了油,点燃它然后用长矛挑着它把它丢出城墙。火焰在它的身上燃烧,但它被丢下城墙后,那种如同老人哭泣又如孩子大笑的叫声依然持续了很长时间。
“赤嗦秃鹫,”凯瑞本说:“兽人之神卡乌奢的圣鸟,兽人的祭司饲养它们,它们吃腐肉与毒蛇,爪子、喙、血和羽毛都带着毒和能够引发瘟疫的虫子。”
“这是兽人们向他们的敌人所昭示的恶兆。”游侠凝视着远方,说:“他们就要来了。”
更多的赤嗦秃鹫穿过山谷,飞向雷霆堡,如果有同类在未曾抵达城墙之前就被射了下来,它们会落在被鲜血污染的雪地上争先恐后地大朵快颐,当它们伸缩着脑袋向上张望时,就算是最为坚韧勇敢的战士也会为那种充满狡狯与恶毒的眼神不寒而栗。
精灵的银笛率先穿透了冰冷透明的空气,人类的号角紧随其后。
首先出现在隘口另一端的并不是兽人的战士,而是兽人们的人类奴隶,年幼的半兽人与年老、受伤以至于无法作战的普通兽人,他们参差不齐地散开,步履艰难地摇晃着前进,不断地用手中的树枝用力戳刺着前方的地面,每一步都走的非常慎重——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地穿过整条峡谷——克瑞玛尔有帮助雷霆堡的人类在峡谷中设置陷阱,在天气足够寒冷的前提下,法师施放法术令得泥土变软,地面塌陷,人们用以隐藏和覆盖它的是浸透了水的草席,它在被冻透之后能够承受得起一个人类的少女在上面从容行走,但绝对无法承担得起一个兽人的重量,遑论无论样式大小,都是沉重异常的攻城器械。
这些兽人们的废弃品只是被用来测试和充填陷阱的,当第一个人掉下陷阱时,他们之中没人感到意外,虽然前进的脚步不可避免地放慢了——人类奴隶是最先被消耗殆尽的,除了掉进陷阱那一刻处于本能发出的叫喊声之外,他们没再发出一点声音——或许他们知道那只是徒劳,无论是痛苦的哭泣还是哀戚的求助。倒是那些仍然处于幼年期的半兽人和普通兽人在落入陷阱后还会抱着一丝希望祈求族人们的宽悯,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大块的积雪。
紧随其后的兽人士兵将周围的积雪推入深深的凹坑,对那些诅咒与哀求充耳不闻,这些陷阱并不致命,底部既没有尖锐的木刺也没有缠绕在一起的毒蛇,落入陷阱的人类,半兽人和兽人几乎都还活着。
他们和积雪一起成为了哺喂陷坑的养料,兽人的士兵们驱赶着蹄子宽大肥厚的角鹿拖拽着小投石器与钻孔器走过,将那些冰雪碾压结实,然后才是乌黑森然的庞然大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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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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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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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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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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