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李秀成的军队此时空前强大,强大到可以跟洋人训练的洋枪队针锋相对,今年5月中旬,李秀成在太仓破清营三十余座,乘胜收复嘉兴。8月,在浙江慈溪战斗中,打死了李鸿章组建的洋枪队“常胜军”的头子,美国人华尔。
尽管李秀成的军队很有战斗力,可以和洋人为军官,华人为士兵的洋枪队交战,而且处于上峰,但朱敬伦依然觉得他的战略方向是错误的。
之所以会选择这种错误的战略方向,朱敬伦不认为是李秀成的军事能力有问题,恐怕应该是他的眼界所局限,他进攻上海的时候,给洋人发出通告,说“各宜自爱,两不相扰”,“倘不遵我王化而转助逆为恶,相与我师抗敌,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显然这种连威胁带恐吓的口气,表现出的对洋人虽然有所顾忌,但却依然没有当回事,他根本不知道他真的要攻打上海的话,英法两个大流氓是真的会发动战争的,只是今年,这里就进口了6000多万两的英法货物,在美国市场因为战争而受影响的情况下,这两国任何一国都不可能放弃上海。
但李秀成的眼界让他看不到这些,甚至他都不知道英法两国有多强大,英法联军虽然攻入了北平,但李秀成恐怕觉得,如果他能到北平,也能横扫那些绿营兵,所以从内心深处,就没把英法两个大流氓当回事,这种勇气确实能让民粹的愤青感到鼓舞,但于国于民,于他的天王和他的天国是没有半分益处的。
跟他相反,曾国藩就如同一个瞎眼的老猪一样,就是从长江上游一步一步的往下拱,武汉、九江、安庆,他眼里的目标只有一个南京,为此他能跟陈玉成在安庆,一直死磕了一年多。
1858年5月湘军攻占九江,然后就开始将目标对准下一个目标安庆。
安庆之战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围城战,而是一个以安庆为中心,涵盖方圆几十公里的一场大会战。
1860年夏,李秀成、陈玉成率领的太平军二破清军江南大营,将太平军在江南的威势推向顶峰,这时候湘军稳步推进,曾国藩和湖北巡抚胡林翼统率湘、鄂军水陆师5万余,连陷太湖、潜山、石牌,直逼安庆。
但是曾国藩和胡林翼的军队,只是在周围布防,真正负责围城的是湘军精锐曾国荃率部陆师万余人,以及提督杨载福部湘军水师4000余人。副都统多隆阿、按察使李续宜率湘鄂军2万人驻扎桐城西南挂车河、青草塥,阻击太平军援军。wWW.ΧìǔΜЬ.CǒΜ
安庆之战的结果是湘军赢了,攻下了安庆。
结果只是一句话,但过程是艰苦和复杂的,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相当多变数,但曾国藩始终不为所动,就是紧盯安庆。
英法联军攻陷广州的时候,曾国藩在江西和福健的军队不为所动,英法联军北上天珒,甚至逼近北京的时候,曾国藩不为所动,甚至咸丰给曾国藩下勤王诏书的时候,他依然不为所动。
6月20日,杨载福水师攻陷安庆东路要地枞阳镇,安庆被合围。曾国荃督军在安庆城外掘长壕两道,前壕围城,后壕拒援。
太平天国方面,不是不知道安庆的重要性,可以说这里是南京的水上门户,因此也是想尽办法救援,但湘军就是一招,死围,咬死都不松开。
强攻,太平军打不过湘军水师,只能通过陆路想办法,要么正面撕开曾国荃的长壕,要么调动湘军,湘军的防守功力此时已经炉火纯青,不给太平军任何机会。
在9月下旬,洪秀全从江、浙战场调集兵力,分五路由大江南北并进,逼近武汉。英王陈玉成率军从长江北岸西进,经皖北入鄂东;忠王李秀成率军从长江南岸西进,经皖南、江西入鄂东南;辅王杨辅清、定南主将黄文金率军沿长江南岸趋赣北;侍王李世贤率军经皖南入赣东;右军主将刘官芳率军攻祁门曾国藩大营。
五路中,陈玉成、李秀成为主力,取钳形攻势,预定于次年春会师武汉,以调动围攻安庆之敌。其他三路主要是牵制皖南和江西湘军,并伺机歼敌。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依然能够不为所动,就是死围安庆。
这种战略执行力上,就一下子将太平天国所有将领都比了下去,也许曾国藩用兵不够灵活机警,但对于一只军队来说,战略执行力更为关键,他能在任何情况下,坚持战略方针,哪怕是皇帝有危险,哪怕是后路有危险,他都能不动,看起来死板,但这才是一个老将的水平淬炼到炉火纯青地步的表现。
所以太平军在安庆失败了,而这时候李秀成还不断的向上海进发,对他来说,或许控制上海也是重要的战略,第一这里是财富重地,得到上海,将大大提高太平天国的财政能力,第二占领这里,也将为太平军争取到一个对外窗口,但第二个目的估计他们没考虑过,他们八成只是为了上海的关税,每年几百万两的关税。
但安庆失陷了,安庆一丢,江北糜烂,陈玉成被俘,曾国荃大军进入南京,曾国藩、胡林翼在外围布防,又在南京复制了安庆的态势,这一次他们又将死围南京。
湘军攻陷安庆后,曾国藩即设大营于此,此时因为死皇帝和政变而威望大降的清廷已经奈何不了曾国藩了,只能一步一步笼络。
任命曾国藩为协办大学士,统辖苏、赣、皖、浙四省军事。这次曾国藩以进攻金陵为目标,制定出全盘军事行动。曾国荃部自安庆沿长江北岸直趋金陵;曾贞干部由池州攻芜湖;彭玉麟等率湘军水师沿江而下,配合两岸陆师行动并负运输接济之责;鲍超部由赣入皖,攻宁国府;左宗棠部攻浙江,李鸿章部淮军攻上海周围的太平军,尔后西进。
曾国藩部署的,围绕南京为中心,包括太平天国所有地域的一场大会战开始了。今年5月,湘军攻占当涂、芜湖、板桥、秣陵关、大胜关、三汊河。5月30日,彭玉麟率水师进泊金陵护城河口,曾国荃部直逼雨花台,曾贞干也率军赶到。
南京已经岌岌可危,最关键的是这个蛋蛋被曾国藩握在了手里,任由李秀成在外面如何折腾,曾家兄弟都不为所动,而且一旦李秀成折腾的太欢了,他们就扯一扯手里这只蛋蛋,洪秀全一痛,就会下令召回李秀成,一而再再而三,十分好使。
李秀成三次攻打上海,后两次都在最后因为南京危机,而不得不返回,从此战略上完全陷于被动局面。
对太平天国这个怪胎,朱敬伦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后世黨國宣传的再好,但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中国历史上,不,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疯狂的邪敎组织,是东西方文化中最阴暗的糟粕的杂交怪物。
朱敬伦不搭理他们,他们却找上门来了。
一个商人模样的说客,代表太平天国而来,向朱敬伦提出向他们天王臣服,天王愿意册封朱敬伦为粤王。
太平天国的王爷?这等于骂人啊,朱敬伦没斩了这货算是好的了。
后世只知道太平天国滥封王,有些老师也人模狗样的讽刺太平天国两千多个王,封了王的不高兴,没封王的更不高兴云云,洪秀全难道不知道?
这种人不管你如何鄙视他的暴发户做派,鄙视他煽动愚民如何,但是你得承认这种货色绝对不是笨蛋,笨蛋是不可能鼓动几十上百万人,啸聚十余省,杀戮上千万的。
太平天国真正开始滥封王,其实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早期太平军的王爷还是很不容易封的,基本上也就是东南西北这些王爷,真正诱发封王****的,还是天京之乱的大事件,东王杨秀清被杀、韦昌辉又被石达开诛杀,接着石达开跟洪秀全离心离德出走天京。
此时的洪秀全吃够了被这些一起起兵的王爷辖制的痛苦,就像后来的朱元璋一样,开始只相信自己家人,册封他两个没有什么功劳的兄弟,洪仁发、洪仁达为王,此举激怒了在外带兵的太平军各级将领,此时战功赫赫的陈玉成还不是王呢。
在官员们的不满中,洪秀全只能安抚,削去了两个哥哥的王爵,但是两年之后,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从香港来投奔,洪秀全老毛病又犯了,封洪仁玕为干王,直接就让他主理朝政,洪仁玕跟洪仁发、洪仁达两个草包还是有点不同的,他是秀才出身,在香港待了几年,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
但官员,主要是军队依然不满了,此人寸功未立,仅仅因为是洪秀全的兄弟,就能轻易封王,而此时拼死战已经成为太平军后期支柱的陈玉成还没有封王,军官们联合鼓噪,也可能是陈玉成推动的,最后洪秀全只能封陈玉成为英王。
封了陈玉成,另一个主将李秀成也不服了,传出来说清军想要用王爵招降李秀成,于是李秀成也被封为忠王,意思是他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
两个大王受封后,很快他们手下领兵的大校将领一下子封出去了二十多个王,王爵这时候才真正开始不值钱了,什么投靠的山大王封王,洪秀全的本家兄弟们都封王,捐献钱财多的地主大户是王,从广西跟过来还没死的老弟兄们也得是王,就这样最后膨胀到了两千七百多个王的地步。
但这种滥封法,实在不像是一个有智商的人所为,要么此时洪秀全已经疯了,要么就是别有内情。
朱敬伦倾向于后者,此时为了扭转太平天国后期的危局,恢复了草创之初的五军主将制度,也就是东南西北王各自统军一方的制度,但其实太平军主力还是集中在陈玉成和李秀成二人手中,陈玉成在江北,李秀成在江南,不但各自勇兵百万,而且占据地盘,事实上是割地自雄的藩王。
因为被东王威胁,洪秀全能够不顾一切的策动天京事变,可见这个人是不愿意接受被人挟持的,但是杀杨秀清和韦昌辉的后果太严重了,他绝对承担不起再来一起,但一次一次的被将领们威逼,他肯定很难接受,滥封王,把陈玉成和李秀成手下大将都封王,把自家兄弟都封王,恐怕更是一种制衡。
唉,天下还没打下来,就开始各种内斗,天平天国焉能不败。
他几乎将一个农民政权所发生过的各种劣迹在短时间内上演了一遍,内讧、自相残杀,互相牵制,朱元璋也曾杀功臣,这是一个农民君王的胸怀所致,小户人家出来的人,有一种可以共患难,很难共富贵的性格,大概是小门小户培养出来的狭隘,什么都是我的心理。
可人家朱重八那是坐稳了江山后,洪大教主是还没完成患难,就开始不愿意共富贵了,在这个层面上来说,俩人的水平真的相差太大了。
这种货色,现在派人跑到朱敬伦这里,说是要朱敬伦臣服他?
这是一个商人,太平天国跟清廷不一样,对做生意他们还是很支持的,不是因为思想开放,而是因为没办法,就那么大点地,土地上最大的产出是江南地区的茶叶和丝绸等高度商品化的经济物,连粮食都供不应求,所以他们不但跟洋人做生意,甚至偷偷跟清廷统治区的商人做生意,为此太平天国特许本国的商人不用剃发,依然留着辫子。
派到广東的就是这么一个商人,他根本就没见到朱敬伦,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朱敬伦不可能归降洪天王,他只随便提了提,只说如果肯归降,天王愿意封王,之后就不再提,而是开始谈生意。
如果他坚持提的话,朱敬伦尚且不说,伍崇曜都会撕了他。
也幸好他联系上的是伍崇曜,要是陈芝廷还在广州府,落到陈芝廷这个举人手里,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至于做生意,要不要卖给他们武器装备,尤其是要不要卖给他们战船,朱敬伦心里异常的矛盾起来。
卖,等于助纣为虐,江南势必多死无数百姓,不卖,可他们事实上是朱敬伦的盟友,他们要对付的,肯定是将来要跟朱敬伦对上的湘军。
现在,朱敬伦必须在良心,和外交利益之间,做一个选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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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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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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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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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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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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