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了三天,才终于传回消息,他的大军已经包围了肇庆。..
等到了第六天,又有消息传回来,肇庆的清军承受不住炮击,集体投降了。
这个结果是朱敬伦早就想到的,肇庆的清军一直就不多,在广州城下损失了几万招募来的乡勇后,耆龄一时间根本组织不起更多的兵力,即便能招到人,他也养活不起。
广西是不用指望的,一直需要广东支持才能在天地会和太平军的进攻下保持不失,而广州被朱敬伦控制,意味着肇庆跟珠三角一带失去联系,耆龄根本不可能得到更大的支持,肇庆以西的高雷阳道一直到一百年以后都是广东相对贫穷的地区,就算想支持他也没能力。
所以耆龄的兵力一直都没有怎么增加,维持着1000多八旗兵和2000多绿营兵,就已经到了极限,这段时间也没有从广西调兵回来,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其实他也明白,就是从广西调兵,也未必调的回来,兵调回来了,他同样也养不起。
或者说耆龄没想到朱敬伦敢主动进攻他,要么就是抱着侥幸,他始终没有增加兵力,就让朱敬伦派出去的上万军队包围了肇庆,耆龄也没有试图逃走,反倒是拒城顽抗。
耆龄能顽抗,但他手下的八旗、绿营兵扛不住,四面包围,主要方向炮击不断,水路也被封,完全就是一个绝地。
之后朱敬伦手下的八旗兵劝降,写了很多劝降信射入城中,颠倒黑白,诬告耆龄造反,信上盖着穆克德讷的大印,让城里的八旗士兵们十分迷茫,这到底该听谁的,一个是八旗将军,一个是两广总督,似乎谁的都该听,谁的有都不太对劲。最后当城内的八旗兵看到一封封广州城里自己家人写来的信时,他们崩溃了,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告诉他们,广州城一切都好,朱敬伦并没有伤害任何旗人,听任旗人安然生活,还招募旗人士兵给旗人一条活路,让他们赶紧认清事实,耆龄才是造反的人,是耆龄一心要逼反广州城中的所有士兵,包括八旗兵和绿营兵。
最后八旗绿营哗变,八旗军官直接抓了耆龄,然后献城。
朱敬伦想到自己的军队能轻易攻下肇庆,但没想到这么快,本来以为对方要顽抗到绝境的时候,才能被劝降,却不想只有三天时间,就顶不住了。
收到肇庆传回来的消息,朱敬伦第一时间赶去见穆克德讷,因为随着消息传回来的,还有一张王牌,咸丰皇帝的遗诏,或者说讣告,发给各个督抚,告知咸丰驾崩的讣告。
朱敬伦攻陷肇庆,加上这封遗诏,应该能彻底击垮穆克德讷的意志了。
“将军,看看。耆龄果然有反心!”
一见穆克德讷就将遗诏给他看过,穆克德讷马上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皇上驾崩了!
难怪这么长时间,朝廷对广东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原来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圣上驾崩,耆龄隐而不报,反而派兵逼迫广州城,这其中肯定有内情!”
朱敬伦马上断定。
穆克德讷已经傻了:“什么内情?”
朱敬伦哼道:“皇上驾崩,幼主登基,八臣顾命,主弱臣强,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穆克德讷此时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还能发生什么事?”
朱敬伦道:“八臣顾命,既无恭王此等深孚众望的亲王,也无手握重兵的僧格林沁、掌握兵权的兵部侍郎胜保等人,这里边绝不简单。我听闻曾有北京来使于耆龄密议,说要调广州兵北上云云,他意欲何为?”
穆克德讷不由惊恐,这是涉入皇位之争了啊,重大的冲击,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他不信朱敬伦的道听途说,甚至以为朱敬伦就是在胡说八道,可问题是现状,八大臣顾命,其中却没有奕欣,这本就不合常理,僧格林沁是武将还好说,可是胜保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却也不能顾命,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他打死都不信。
又想到肃顺等人在皇帝死前一直陪着皇帝,只有他们在皇帝身边,皇帝死的时候的遗诏那肯定就是肃顺等人拟定的了,他们拟定的遗诏,让他们自己当顾命大臣,把京中所有的亲王权贵都排斥在外,他们哪里这么大的胆子?
遗诏的内容也让人费解,竟然定下了年仅六岁的载淳继位,不过为皇帝的独子,载淳继位的资格是毋庸置疑的,可祖制不是这样的,雍正九龙夺嫡之后,朝廷就开始实行秘密立储的制度,将立帝诏书放置于正大光明的匾额之中,事先不告知皇子们,只有在皇帝驾崩后取出诏书,才知道由谁来继承皇位。
这用明诏立储君,康熙之后可就没有过了。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不对劲,当不对劲的事情,又牵扯到皇位继承这样的大事的时候,那就一定要发生事情,起码穆克德讷就感觉肯定有大事要发生,而且会将很多权贵卷进去,他一个广州将军,根本沾惹不起这种大事。
那么能是什么呢?
谁还有权力夺位?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奕欣,奕欣是皇帝的亲弟弟,当年就险些当了皇帝,大多数人当年都不看好咸丰,而是看好能骑善射的奕欣的,结果后来是咸丰继位。
老大臣们可都记得奕欣的能力呢,这次跟洋人谈判,也是奕欣独自力挽狂澜,而皇帝则一直躲在承德,跟肃顺等人亲厚,之后还一直不肯回京,直接在承德驾崩了。
穆克德讷把这一连串事情连起来想,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的阴谋想法,他想到可能是奕欣要夺权,所以肃顺等人才把奕欣排斥在外,可是因为战败的问题,肃顺等人可把带兵的僧格林沁和胜保得罪了,因此也把这俩人排斥在外,但是他们手里没兵,所以就从广州调兵?
可广州毕竟太远了,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如果真的有阴谋,肃顺他们不该从就近的山东调兵,最多从江南调兵啊,肃顺不是一直跟汉人亲厚,对满人歧视吗,他会不会跟曾国藩等汉人带兵大臣勾结?
穆克德讷还想到,为什么之前皇帝就是不肯回北京呢,是不是那时候皇帝就怀疑奕欣跟僧格林沁、胜保等人勾结了,而不敢回北京。那么皇帝年纪轻轻就死了,会不会是谋杀,谋杀的话是奕欣干的,还是肃顺等人干的?
还有遗诏,为什么公开立储君,而不等大家打开正大光明牌匾后面的诏书,难道说那道诏书本身有鬼?难不成诏书让在北京的奕欣等人做了手脚,导致肃顺他们不敢开启立储诏书,非要强行在明发天下的遗诏中来确定储君身份。
耆龄为什么又要押着这份遗诏不肯示人,反而招募军队跟朱敬伦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仗?难道耆龄真的卷进了这件事,那耆龄是哪一边的?他如果真的调广东兵去北京要打谁?
奕欣手里有僧王和胜保的军队,根本就不需要外军的帮忙,耆龄如果真的调兵去北京,那肯定打的是奕欣了。可这跟朱敬伦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广东地方官,柏贵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县令,哪里有什么资格介入这样的大事。
柏贵!
穆克德讷想到了柏贵,他知道柏贵被奕欣拉进了总理万国事务衙门,这个衙门的第一大臣正是奕欣。
这么说,柏贵跟奕欣是一党,耆龄跟肃顺是一党,所以耆龄才跟朱敬伦莫名其妙的在广州厮杀,一个说另一个是反贼。
联想到朱敬伦始终都没有公开扯大旗造反,所有说他造反的消息,全都是老百姓在传,根由则是因为耆龄在公告广东各地,说朱敬伦造反。可一开始不是因为闹饷吗,怎么能闹成了造反呢。
这一番联想,让穆克德讷瞬间以为自己了解了真相,以为耆龄跟朱敬伦打仗,根本就不是谁造反的问题,而是在为了北京城的皇帝宝座在厮杀。
现在看来朱敬伦赢了,至少在广州这里,朱敬伦这一边赢了,北京城吗,恐怕赢得还会是奕欣,反正穆克德讷绝对不看好肃顺等人,肃顺等人在旗人中就没有威望,市场以讽刺旗人为乐。
肃顺的口头禅是“咱们旗人混蛋多,懂得什么?汉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支笔厉害得很”,在北京的满人中,肃顺是出了名的亲汉人的满臣,八旗权贵们就没一个喜欢他的。
正想着呢,穆克德讷突然又听朱敬伦道:“将军大人该知道,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跟肃顺可是亲厚的很呢。”
曾国藩的幕僚左宗棠恃才傲物,刚出山就得罪了永州总兵樊燮和湖广总督官文,官文、樊燮同湖南布政使文格联合弹劾左宗棠为“劣幕”,咸丰皇帝令官文一经查实,就地正法。肃顺则联合曾国藩、胡林翼等官员上书力保左宗棠,并邀请深受皇帝信任的吴地才子潘祖荫写下了“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之语。此后又在咸丰帝面前力荐左宗棠,给予重用。
曾国藩和肃顺关系更是早在曾国藩组建湘军前,在北京做官的时候就已经很密切了。曾国藩在京城任侍郎时,一日咸丰皇帝命人传曾国藩入宫,却将他摞在紫禁城中某阁内一天也未召见。晚间,曾国藩满腹疑惑地归家,肃顺早已在他家中等他。问及召见情况,曾国藩如实回答,肃顺听后,道:“此阁中乃刻有大清历代皇帝之诗,万岁必定要第二天还要召见你,问你诗之事。”曾国藩才如梦初醒,肃顺立即从身上拿出花重金请人从该阁中抄出的全部御制诗交给曾国藩,果然不出所料,由于有肃顺的暗中帮助,曾国藩也对答如流,得到了咸丰皇帝的好感。xiumb.com
可以说曾国藩得到重用,是因为肃顺的竭力推荐,后来曾国藩组建湘军,慢慢做大,也就成了肃顺在地方上最大的依仗,俩人一在朝,一在野,权倾朝野,一时无两。
听到朱敬伦的提醒,穆克德讷不但立刻想到肃顺跟曾国藩等人的关系,同时还以为朱敬伦是在暗示他什么,不由的脑门子冒汗,果然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啊。
一个是满洲权贵肃顺联合地方汉人势力要保皇帝的幼子登基,一个是满清的亲王奕欣和一些霸气权贵联合,企图谋朝篡位。
老实说谁当皇帝穆克德讷一点都不关心,反正谁当皇帝他都是广州将军,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如果说他心里有倾向的话,他反而更倾向于奕欣,哪怕奕欣可能要篡位,但是奕欣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爱新觉罗子孙,他篡他侄子的位,就跟明朝的朱棣抢他侄子朱建文一样,都是他爱新觉罗家族的事情。
关键是如果让肃顺这个对汉人有莫名其妙好感的满洲权臣借着小皇帝控制了朝廷,对所有八旗子弟来说,那可就是一场灾难,肃顺已经不止一次非议过八旗钱粮的祖制,想要废旗为民,满汉一家,想断了所有旗人的供养钱粮。
肃顺此举颇有二百五风范,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既需要莫大的勇气,也需要不顾一切的精神,因为会把所有人都得罪个光,包括穆克德讷。
一想到朱敬伦是柏贵的亲信,柏贵跟奕欣是一党,穆克德讷觉得自己也倾向于奕欣,加上自己本身就落在了朱敬伦手里,好像也没什么好反抗的。
不过之前被朱敬伦逼着写奏章等事,他都是不情不愿,现在好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朱敬伦合,因为这就等于是跟柏贵合,就等于是跟奕欣合,就等于是帮所有的旗人。
想到这里,穆克德讷站起来躬身拜朱敬伦:“朱大人所言极是,这耆龄果然是个反贼,如果朱大人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本将军当仁不让。”
穆克德讷以为自己这是在站队了,跟奕欣站在一队。
朱敬伦笑道:“将军果然深明大义。目前京中局势复杂,你我远在岭南,鞭长莫及。当务之急是替朝廷稳住广东,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穆克德讷道:“朱大人想的周全。全凭朱大人吩咐。”
朱敬伦点点头:“耆龄在广东未必没有党羽,当务之急,是将耆龄的党羽一网打尽。这就有劳将军出面了。”
穆克德讷一听,果然是朝堂之争啊,这是要斩草除根,还好自己站队站的及时,否则被当成耆龄的党羽一网打尽,那就真是沉冤莫白了。
连忙再次表态:“朱大人尽管吩咐,本将军肝脑涂地。”
朱敬伦不住的点头,露出一副赞许的神色。
心想这穆克德讷果然是个没脑子的武举人,真的是太容易引导了,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利用它在广东清除异己。
广东,是我的了!
朱敬伦心中暗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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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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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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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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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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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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