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低头想着心事,只听段达接着说道:“如今回想起来,几天前在太行山中的一切,竟像是有人在故布迷局,只为诓骗末将等人随身携带的钱财的。”
杨广猛然间抬手,盯着段达问道:“何出此言哪?”
“若依末将行军临阵,辩识方向的能为,绝不至在山间迷路如此之久,尚找不到出山的路来。当时末将等在山间邂逅的这名中年汉子虽然答应带我们出山,却向我们索要十吊钱的引路费。待末将出得山来,觉已到了潞州城以北,遂不及返回潞州,便匆匆忙忙赶来并州,寄希望于王爷您已先行抵达了并州。不承想果然如此......”
见段达说着,又要落下泪来,杨广忙摆手止住他,向他追问道:“你方才说到有人在山间故布迷局,为的是诓骗你们的钱财,此话从何说起啊?”
段达伸手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不敢欺瞒王爷,末将出得山来,在赶往并州的一路上,反复思忖,才恍然察觉出当末将等人进入太行山中不久,就恍惚间走入了一座事先有人摆设好的石阵当中,几天时间里,不论末将等人怎么走,都没能走出这座布设于山中的石阵。末将早年曾跟随先师习学过几年兵法、阵法,识得此阵为昔日三国时夷陵大战蜀兵败后,诸葛亮为东吴设下的八阵图......”
山野草莽间,居然有人能在深山之中布下八阵图,引诱行人于山间迷路,借以诓骗其钱财!
杨广登时来了兴致,两眼紧盯着衣衫不整的段达,问道:“带你们出山的这位中年汉子,言行举止间可有何特别之处?”
“我等因急于追赶王爷,离营前走得仓猝,身边未带更多的钱帛。”段达抬头看杨广一眼,抿了一下嘴唇,方吞吞吐吐地答道,“那汉子开口就向我等索要十吊钱的引路费,我等实在拿不出,于是便......”
见段达突然打住,不往下说了,杨广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沉着脸问道:“可是欲跟人动粗,又没讨得半点便宜?”
段达年纪虽轻,可也是块滚刀肉,二皮脸,听杨广一语道破了其中隐情,倒也并不脸红,反而嘻嘻笑道:“王爷英明过人,然则那汉子若论真动起手来,只怕还真不是末将的对手,他不过是凭借着地形熟些,身法快些,才侥幸从末将刀下逃得了一条性命。”wWW.ΧìǔΜЬ.CǒΜ
杨广见段达身为自己身边近卫统领,落到如此地步,还能笑得出来,当下又是生气又觉好笑,也不知段达的爹娘如何会生出这么一个大活宝来,紧板着脸喝问他道:“快说,后来倒底如何了?”
段达脸色刹那间由晴转阴,换上了一副苦脸,无可奈何地答道:“末将只砍了他一刀,还没砍得上,那汉子躲过一刀后,立马将带路钱涨至了二十吊钱。末将无奈,只得将掌中那口西域宝刀押给了他,才算央得他带末将等出了山。最可气的是,临别时,那汉子还口口声声说这口宝刀他决非为了自己才索要的,而是为了换得什么供佛钱,才向我等张口的。”
“你说什么?那汉子真是这么说的?”杨广身子前倾着,向段达追问道。
段达听杨广问得郑重,低头想了想,才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可曾向你们提起过,在佛门当中,他是什么身份?”
“没有。”
杨广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孟津渡口那位老船夫的影子:段达等人在太行山中邂逅的这名中年汉子开口向人索要钱帛的口气和那老船夫初见自己一行时一模一样,难道纯属巧合?
见段达再也答不出自己感兴趣的事来,杨广带着气吩咐他道:“你睁开眼瞧瞧,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不赶紧下去好好到饬到干净了,回到营中有何面目去见你手下的那些军士?切记,关于之前生的一切,今后再莫要跟旁人提起。”
段达在半路山中的离奇遭遇再次印证了孟津渡口老船夫的话都是真的:在关东、中原一带民间,的确有人在暗中搞什么三十六揭缔腊月初八齐聚长安,借庆贺佛祖成道日的名义生事作乱。也不知虞孝仁是否将自己写的那封信交到了大哥手中,大哥得知此事后又会采取怎样的防备措施?
杨广呆坐议事厅内,久思无果,信步走出议事厅,迈步回到自己所住的那进院落,抬头望见安若溪正在房外廊下给“黑将军”喂食,不由得由段达又想到了十天前刚进并州城,就被自己落出城,只身匹马去寻突厥人报仇的鱼俱罗,直到此时,他打心底里才升起一股悔意:在灵石堡战败,其中虽有鱼俱罗临阵指挥不当的原因,但究其根源,和自己微服私行也不无关系。鱼俱罗被自己打出城时身上还多处带着伤,也不知他这些天在关外都是如何度日的,能不能如自己所愿,有所斩获,好替自己一解胸中的怨怒之气。
长孙晟由于要赶回长安向杨坚复命,当晚在行台衙署内与杨广师徒二人一番抵足长谈之后,于次日一早就向杨广、张威等人告辞,策马离开并州,南行回长安去了。
杨广亲临并州南门外,送走长孙晟,尚未转身回城,就听身后有军士来报称:北门外有一位自称鱼俱罗的将军押解着两大一小三名俘虏求见晋王殿下。
杨广闻讯大喜过望,当即命军士将鱼俱罗并他擒获的三名俘虏统统带至行台衙署见他。
鱼俱罗不愧是我大隋朝数一数二的一员猛将,居然真就单身独骑地出城捉拿了三名俘虏回来!
杨广心里着感慨,兴冲冲地回到行台衙署,刚走至门外,和迎面走来的鱼俱罗一行撞了个正着,杨广想都没想,亲自跑至鱼俱罗马前,伸手要扶他下马。
鱼俱罗与杨广不期相遇在行台衙署门外,陡然一惊,心里多少还带着些忐忑不安,及至眼见着杨广满面笑容地跑到自己马前,竟要亲自扶自己下马,不由得更是受宠若惊,忙翻身下了坐骑,冲杨广纳头便拜,口中谢罪道:“末将无能,奉王爷军令,出城十多天,只捉到了两名突厥军士和一个胡人小娃娃回营复命,还请王爷治末将无功而返之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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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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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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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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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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